放学的人流把周扬挤得差点摔了笔，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他的书包带。下一秒，

一股浓烈的橘子香味就裹了过来。苏默没说话，只递回周扬掉在地上的笔。

可那股味道却像有重量似的，落在周扬的手腕上，连带着少年垂眼时的睫毛阴影，

一起刻进了傍晚的霞光里。周扬刚挤出校门，就看见他哥哥周灿靠在路灯下晃着手机，

白T恤领口卷着两圈，校服系在腰间，还是那副没正形的样子。“磨磨蹭蹭的，

我还以为你被老师留堂了。”周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里带着惯有的熟稔，

“今天别回家吃了，带你下馆子，顺便……给你见个人。”周扬愣了愣，

笔差点从手里滑出去：“见谁啊？”“你嫂子。”周灿挑了挑眉，眼里藏着点得意。

周灿笑着拍了拍周扬的肩，拽着他往街角那家亮着暖黄灯光的餐厅走：“到了你就知道，

保证让你觉得哥眼光没差。”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叮当地响，

周扬还在心里猜着“嫂子”会是哪种模样，目光却先被靠窗位置的人勾住了。

那人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

正是下午在人流里扶住他书包带的苏默。周灿已经笑着走了过去，

伸手搭在苏默的肩上：“等久了吧？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弟周扬。”苏默抬眼望过来，

目光落在周扬攥着笔的手上时，嘴角弯了弯，露出一点浅梨涡。周扬僵在原地，

手里的笔真的差点滑下去，他怎么也没料到，哥哥嘴里要带他见的“嫂子”，

会是下午那个替他捡过笔的苏默。空气里又飘来那股熟悉的橘子香，

比下午在人流里更清晰些，混着餐厅里的牛排香。周扬忽然觉得耳朵有点发烫，

连刚才想好要跟“嫂子”说的客套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发什么呆？坐。

”周灿推了周扬一把，自己先一***坐在苏默旁边，胳膊随意搭在椅背上。

语气带着以前在学校里混惯了的散漫，“跟你说过的，我弟周扬，比我乖多了。

”苏默没接话，只是把面前的水杯往周扬那边推了推，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裹着层冷意，

不像下午在人流里那样软。周扬坐下，耳朵还烧着，没敢抬头看苏默。

周灿却没察觉这微妙的气氛，自顾自跟服务员喊：“来两份西冷，全熟，

再给我弟来份黑椒的，七分熟——他吃不了太生的。

”又转头冲苏默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要份蔬菜沙拉？”“嗯。”苏默终于开口，

声音比周扬想象中低些，没什么情绪起伏，目光落在菜单上，没再看他们兄弟俩。

周灿大概也觉得有点闷，后来话少了些，只偶尔给苏默的沙拉盘里添点酱汁，

苏默会轻声说句“谢谢”，语气里听不出热络。“差不多了吧？”苏默先放下叉子，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等会儿还有事。”周灿愣了一下，

随即点头：“行，那我送你回去。”周灿又转头对周扬说：“你先在这儿等我会儿，

我送完你嫂子就回来。”周扬只觉得这顿饭吃得又快又闷，心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似的。

过了半个月，周扬去市中心买资料，刚拐过街角，就撞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默换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让周扬愣住的是，

她身边跟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男生手里提着个纸袋，正低头跟苏默说着什么。

苏默弯着眼睛笑，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没有半点之前的冷若冰霜。周扬的脚步顿住，

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他看着两人并肩走在步行街的树荫下，

男生偶尔会伸手替苏默拂开落在肩上的碎发，苏默也不躲，反而偏头跟他说着什么，

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扎得周扬心里发慌。他们走进一家精品店，男生拉着苏默的手腕，

在饰品区停下，拿起一条银项链比划在她颈间，语气亲昵：“这个衬你。

”苏默低头看着项链，耳尖泛红，点了点头。看眼前这幅亲昵的画面，

周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觉得沉。他想立刻转身就走，

可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突然叫住。“周扬，你在这儿干什么？”周扬猛地回头，

撞进苏默的目光里。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眼神里带着点惊讶，

还有一丝周扬看不懂的慌乱。周扬张着嘴，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顿了顿，

往前走了半步，离周扬近了些，橘子香又飘过来，却没了之前的软，只剩紧绷的气息。

“周扬，今天的事，别告诉你哥。”周扬还是没说话，只攥紧了手里的资料袋，指节泛白。

苏默像是怕他不答应，又补了句：“周五放学，你去学校旁边的‘拾光’酒吧等我，

我会跟你解释清楚。”她的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却又掺着点恳求，“就这两天，

别让你哥知道，行吗？”周扬抬眼，正好看见苏默垂了垂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

那副模样倒透着点狼狈，周扬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苏默明显松了口气，没再多说，

转身拉着男生往外走。玻璃门“咔嗒”一声关上，周扬还站在原地。风从街角吹过来，

带着门关上瞬间飘出的橘子香，甜得发闷。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袋，

忽然觉得周五的约定，像根悬着的线，让他既期待又发慌。周五傍晚，

酒吧暖黄的灯牌刚亮起来，还没完全驱散暮色里的凉。周扬站在玻璃门前，

能隐约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周扬目光扫过吧台前喧闹的人群，忽然顿住。

苏默就靠在斜对角的墙边，指尖夹着支细烟，烟丝燃着一点猩红的光，随她呼吸轻轻明灭。

她穿了件领口微敞的黑色吊带，露在外面的锁骨线条利落，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墙面上，

指节叩着砖面，节奏漫不经心。许是他的目光停得太久，苏默忽然抬眼望过来，

隔着层蒙着薄雾的玻璃，眼神辨不清情绪，只抬手冲他举了举烟，嘴角似勾非勾地弯了下。

“来了。”她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些，混着烟草的哑意。没等周扬回应，

苏默就转身从旁边的高脚凳上拎起两杯威士忌，递给他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晃了晃，

沾出几道浅痕。周扬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才发现她没用冰球，酒是常温的。

她仰头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黑色吊带的领口随着动作往下滑了点，

露出一小片细腻的皮肤。周扬没辙，只好跟着抿了一口，威士忌的烈意瞬间烧过喉咙，

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苏默看在眼里，嘴角又勾了勾，没说话，只是倾过身，

将他的酒杯和自己的碰在一起，发出“叮”的轻响，然后又是一口饮尽。

苏默指尖捏着杯柄转了半圈，抬眼冲吧台边招手：“阿哲、小雅，过来坐。

”两个身影应声过来，穿牛仔外套的男生刚坐下就笑：“默姐今天怎么有空约？

这位是……”目光扫到周扬，带着点好奇。苏默没直接答，

只把周扬面前的空杯往吧台推了推，声音里裹着点漫不经心：“刚开了瓶单一麦芽，

你们尝尝？”她又转向周扬，眼尾弯了弯，“周扬，他们俩是我发小，平时都难得聚，

今天别拘束。”叫小雅的女生立刻接话，手里已经多了个新酒杯：“就是啊，

默姐选的酒肯定好，帅哥你别客气，我先敬你一杯！”说着就满上酒递过去，

眼神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热络。周扬刚想说自己酒量一般，阿哲已经端着杯凑过来，

胳膊搭在他肩上：“哥们儿，第一次见默姐带朋友来，必须得喝几杯！我先干为敬！

”话音落，半杯威士忌就下了肚，杯子往他面前一递，“该你了啊！”苏默坐在旁边没说话，

只单手撑着下巴看他，指尖偶尔碰一下自己的杯沿，发出轻轻的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