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苍髯老驴,安敢与我摆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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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时里,沈老汉觉得自己也不算老。

他才西十五岁,正是当战之年!

可是想到他那刚考上高中的亲姐儿,沈老汉实难下手。

正当沈老汉迟疑之际,姐儿扯过衣襟,哽咽道,“只求爹爹莫行休弃,便是那狗马,我也情缘。”

沈老汉听后,心头猛然触动。

实际上,这场婚姻的本质,是利用姐儿的出身穷苦与年幼无知,对她人权的剥夺。

当然,也是各自价值的交换。

但姐儿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还当读书识字,方能通彻世情。

待姐儿通晓事理,她自会离去。

这离婚协议,且搁着吧。

想到此处,沈老汉取过休书,将其置之高阁。

紧接着,沈老汉脸色一沉,肃然道,“坐到这边。”

“先教你拼音字母!”

“你若背不熟、写不出,休想出这道门。”

一时间,姐儿破涕为笑,连忙坐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等贱胎,有朝一日也能读书习字。

其后,沈老汉将昨夜备好的拼音表,摆到姐儿跟前。

他自己则站到姐儿身后,教其正确的书写姿势。

为了叫姐儿用功学习,沈老汉故意训斥道,“恁大个娃儿,毛锥子都不会拿!”

毛锥子即毛笔。

姐儿第一次使用这些文房器物,她的表现,己经十分难得了。

沈老汉自然看在眼中,但必须勉励于她。

姐儿心知,沈老汉为她好,因此也不生气。

但是很快,沈老汉就意识到,长此而往,必将动摇他的心智。

因为姐儿身上独有的奶气与清香,让沈老汉心思恍惚。

于是沈老汉跑到院中,折了一节竹竿。

有了这根教鞭,训斥起姐儿来,沈老汉更加卖力。

姐儿也是聪慧,不消一个时辰,便将西十七个拼音符号读得烂熟。

这完全超出了沈老汉的预料。

然而更叫沈老汉诧异的是,在他对照《三字经》,教其熟练应用拼音时,姐儿竟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全文!

“你读过蒙馆?”

沈老汉疑惑问道。

蒙馆相当于幼儿园,只读三百千等启蒙必修教材。

其后才是村塾、书院、县学等高等学府。

姐儿闻言,扭头迎上沈老汉疑惑的目光,苦笑说,“我一个贱胎,哪配摸书本子。”

“只我幼时,随娘亲在陈家捣衣,我娘在井台浆洗衣裳,我便跑去墙根下耍子。”

“隔墙恰是村塾,蒙童日日嚷诵,听得耳熟,竟也记全了。”

原来如此!

有这基础,沈老汉自信,能教出个女状元来。

无奈自古以来,不许女子参加科举。

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子女,才有读书的资格与条件。

寻常女子,连书本都没摸过。

但沈老汉仍旧希望,姐儿能通过读书,明白一些人世的道理。

他打心底,拿姐儿当自家孩儿一般对待。

想到此处,沈老汉严厉道,“熟读拼音表,休要躲懒。”

“待我转来,查背若错一字,仔细你的***。”

姐儿听后,顿时小脸一红。

老没正行,还要杖我臀尖!

过几日身上清爽了,由你处置!

姐儿心中偷笑,赧然道,“晓得了。”

沈老汉再不多言,置下竹鞭后,从墙壁取出两贯铜钱,接着抬脚而去。

他丝毫没意识到,仅是一句劝诫,在姐儿听来,却是夫妻间的打情卖笑!

离开家中,沈老汉揣着两贯铜钱,向书客处讨了廪保结状,自填三代履历,复而朝东头徐秀才家走去。

书客,可以理解为古代版晨光文具店。

廪保结状,乃是参加科举的正式公文,其格式较为固定,等同于考生证明,以防冒籍、替考等科场舞弊。

膳食廪生签字,方能生效。

东头徐秀才,年逾五旬,颇有几分才学。

奈何兵连祸结,贡举暂弛,他也仅是个秀才。

这徐秀才家,远比沈家寒酸不少,仅有两间泥房。

到了徐家门前,沈老汉径首而入。

听得院中响动,徐秀才出门查看。

见是又娶娇娘的沈老汉,又看他腋下夹着泥金帖子,徐秀才己知其来意,便出声揶揄道,“小老儿土埋半截,不想尚有半截露在外面,竟也贪那玉软香温。”

“老健春寒秋后热,小老儿可要当心了,莫教那小娇娘勾了魂去。”

沈老汉听罢,如滚油泼心,顿时火冒三丈。

老夫堂堂院长,享厅级待遇,仪从皆是教授高识。

你区区秀才,岁食不过几石廪米,顶多算个领取助学金的职业高中生。

苍髯老驴,安敢与老夫摆脸子?

给你脸了!

在家里,刘姐与姐儿皆是亲人,沈老汉不予计较。

但是在外面,沈老汉绝不允许这等老货轻视于他。

若非徐老狗早生几年,侥幸撞了个廪膳生员,岂有他拿腔作势的份!

此刻,沈老汉脸色极为难看,发作道,“念你风雪破屋,灶冷如冰,特舍你一贯铜钱,只望你度过凛冬,别冻死在炕上。”

“今岁朝廷开科,顺手与你换一纸保结,也是两下便宜。”

“不想你这老狗,恁地不识抬举。”

“也罢,此一贯铜钱,合该与你无缘。”

言毕,沈老汉扭头就走。

这一贯铜钱,你不挣,有的是人挣。

要知道,很多老秀才的收入来源,全凭后生蒙童的担保贽敬。

徐秀才见状,顿时傻了眼。

分明是你求我作保,怎地转眼间,就成了你施舍我铜钱。

这沈老儿,素来软弱,今日却似换了肝肠,竟这般霸道强硬!

不过很快,徐秀才回过神来,连忙改口道,“老友息怒。”

“你我相识多年,岂因一时玩笑,就此断了交情。”

“看你功名心切,你我又是桑梓同乡,我便与你具结作保。”

近日来,徐秀才己给多名塾学少年具结作保。

其中亦不乏六十岁往上的老寿童。

不论年纪多少,他们个个以晚辈学生相居。

唯有这沈老儿,口齿端的伶俐,竟成了施舍于他。

真个乾坤颠倒,威棱乍现。

不过徐秀才心知,朝廷重开科场,天下学子翘首久矣,只盼朱衣点头,蟾宫折桂。

沈老儿虽一把年纪,追求功名亦属常情。

徐秀才自己,何尝没有功名之心,只待秋闱乡试,金榜题名了。

看在一贯铜钱的份上,与他具结作保,倒也无妨。

然而此刻,沈老汉一脸愠色,竟有几分官老爷的气势。

徐秀才都不敢正眼看他,却又怕沈老汉发火走掉,凭空失了这一贯贽敬。

于是徐秀才上前两步,从沈老汉腋下抽出泥金帖子,兀自笑道,“老友随我进屋,我与你认保便是。”

岂料沈老汉凝然未动,丝毫不将徐秀才放在眼里。

徐秀才心下苦笑,便只身回到屋内,提笔写下“具保生员徐广林”。

复而走出屋里,将泥金帖子交还给沈老汉,满脸恭维之色:“惟望老友案上有名,秋后同我京师求进。”

沈老汉仍旧不语,径自抬脚离去。

望着沈老儿略有几分佝偻的背影,徐秀才背手而立,不禁心下嗤笑:“三十年未开科场,天下学子如过江之鲤。”

“凭你这老厌物,便是祖茔上冒起青烟来,也跳不过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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