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推开教室的门。门轴发出一声轻响。几十道目光投了过来。
我身上是黄色的外卖制服，裤腿上还沾着一点泥。里面的家长们穿着西装，或者套裙。
一个空位在角落里。一张很小的塑料凳。我走过去，坐下。凳子有点矮，我的膝盖顶得很高。
身边的男人看了一眼我的制服，挪了挪他的椅子。他手腕上有一块金表。
他对他旁边的女人说：“现在的学校，什么人都放进来。”女人的声音传来：“毕竟是公立，
别影响了孩子就行。”我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尖上的灰尘。女儿暖暖的座位在第一排。
她的课桌上贴着一张“小红花”贴纸。讲台上是空的。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站到讲台后面。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裙，头发在脑后盘起。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夹。
她打开文件夹，拿起一支笔。我的身体僵住了。我站了起来。身后的塑料凳子倒在地上，
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全班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我身上。讲台上的女人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家长的脸，最后，停在了我的脸上。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时间好像停了。三秒，或者五秒。她先移开了目光，视线落回到讲台的文件夹上。
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各位家长，下午好。”“我是陈暖暖同学的班主任，
我叫苏雨涵。”第2章：刺耳的忠告苏雨涵的手指在文件夹上滑动。“这次家长会，
主要谈谈孩子们上半学期的学习情况。”她的目光扫过台下。“大部分同学表现都很好，
但也有个别同学，需要家长投入更多的精力。”她翻了一页文件。“陈暖暖。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语文，七十二分，全班倒数第三。数学，六十八分，倒数第五。
”“上课注意力不集中，小动作多，和同学交流有障碍。”苏-雨涵抬起头，
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这些问题，我作为老师，已经反复提醒过。
”“但家庭教育的缺失，不是学校一方能够弥补的。”“我希望，陈暖暖的家长，
能更负责任一些。”周围的家长们发出窃窃私语。一道道视线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轻蔑。
我看着讲台上的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她说完，便移开视线，
继续说下一个学生的情况。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什么都没听进去。家长会结束。
家长们陆续起身离开。经过我身边时，有人绕开了走。我站着没动。
苏雨涵在讲台上整理文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到她身边，递上一张名片。“苏老师，
我是李子豪的爸爸，有空一起吃个饭？”苏雨涵没有接名片。“谢谢，不用了。
”男人悻悻地离开。教室里的人走光了。只剩下我和她。她抱着文件夹，从讲台上走下来。
她从我身边走过，没有停顿。“跟我来。”她留下三个字，走出了教室。我跟在她身后。
我们走进一间无人的办公室。她关上门，把我隔在门里。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我。“你现在，
在做什么？”“送外卖。”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窗外的光照进来，
勾勒出她身体的轮廓。“暖暖很聪明。”她终于开口。“但她也很敏感。
”“她需要一个好的环境，一个能让她抬起头的父亲。”她转过身，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没有温度。“如果你给不了，就不要再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她面前。
”“这会毁了她。”她说完，走到门口，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你可以走了。
”第3章：父亲的承诺我走出教学楼。天已经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我跨上那辆旧电动车，
拧动车把。风从耳边吹过。五年前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医院的走廊，白色的墙壁。
她把一份签好字的文件递给我。“我们结束了。”我看着她，没有接。“为什么？”“陈渊，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她的声音和现在一样，没有温度。我回到那个租来的单间。
房间很小，只有十几平米。我推开门。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爸爸！
”暖暖抱住我的腿。我放下手里的塑料袋，把她抱起来。“爸爸回来啦。
”她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桌子上放着一碗泡面，已经凉了。旁边有一张画。
画上是三个小人，手牵着手。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爸爸，你看，
我画的全家福。”暖暖指着画上的女人。“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把她放下来，
蹲在她面前。我拿起桌上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我穿着学士服，
搂着同样年轻的她。她的笑容很灿烂。我用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她的脸。
“爸爸不是答应过暖暖吗？”“爸爸会把妈妈找回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暖暖用力点头。
“拉钩。”她伸出小拇指。我伸出手指，和她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4章：嚣张的挑衅者第二天下午，我去学校接暖暖。校门口挤满了家长。
各种轿车停在路边。我的电动车停在最角落。孩子们陆续从校门里跑出来。“爸爸！
”暖暖背着书包，向我跑来。她身后，一个小胖子追了上来，猛地推了她一下。
暖暖摔倒在地上。书包里的文具盒掉了出来，摔开了。“陈暖暖！你爸爸是个送外卖的！
穷光蛋！”小胖子指着她，大声喊。我快步走过去，扶起暖暖。她的膝盖蹭破了皮，
渗出血丝。我抬起头，看着那个小胖子。“道歉。”我的声音不大。小胖子往后缩了缩。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一把将小胖子拉到身后。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目光停在我的外卖制服上。他发出一声嗤笑。“怎么？想打人啊？”“让你的孩子，
给我的女儿道歉。”我重复了一遍。“道歉？”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儿子说错了吗？你看你这身衣服，不就是个送外卖的？”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胸口。
“我告诉你，我儿子在这学校，没人敢惹。你算个什么东西？”暖暖抓着我的衣角，
身体在发抖。我把暖暖护到身后。我的眼睛盯着他戳我胸口的手指。“我让你道歉。
”“老子就不道，你能怎么……”他的话没说完。我抓住了他的手腕。我的手收紧。
男人的脸色变了。“你……你放手！”我没有动。男人的额头渗出汗珠。“我爸是校董！
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女儿滚出这个学校！”他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我眼里的温度褪去。我松开他的手，向前踏了一步。第5章：冰山下的维护“住手。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停下动作。苏雨涵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运动服，
应该是刚带完体育课。她站到我和花衬衫男人中间，隔开了我们。花衬衫男人看到她，
像是找到了靠山。“苏老师！你来得正好！这个家长要打人！你看他，一个送外卖的，
还想动手！”苏雨涵没有理他。她蹲下身，查看暖暖的膝盖。“疼吗？”暖暖摇摇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雨涵站起身，看向那个小胖子。“王梓豪，是你推了陈暖暖同学吗？
”小胖子躲在男人身后，不说话。苏雨涵的目光转向花衬衫男人。“王先生，作为老师，
我有必要提醒您。在校门口威胁其他学生和家长，这种行为非常恶劣。
”“我……”男人愣住了。“至于您说的校董关系，”苏雨涵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这所学校姓‘公’，不姓‘王’。如果您认为您的权力可以凌驾于学校的规章制度之上，
您可以现在就去办理退学手续。”花衬衫男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一个臭教书的，
敢这么跟我说话！”他恼羞成怒，扬起手。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地中海发型，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是学校的校长。“王总！王总！
使不得，使不得啊！”校长气喘吁吁地跑到花衬衫男人面前，拦住了他。然后，
校长的目光越过男人，看到了我。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第6章：陈先生，您怎么来了？
校长的眼睛睁大了。他脸上的汗冒得更厉害了。他推开挡在身前的花衬衫男人，
踉跄着向前几步。他没有看苏雨涵，也没有看暖暖。他的眼里只有我。他跑到我面前，停下。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弯下了腰。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陈……陈先生！
您……您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在发抖，带着一丝谄媚和恐惧。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花衬衫男人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错愕，然后是呆滞。其他围观的家长们，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苏雨涵站在原地。她看着校长，又看看我。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
第一次充满了不可思议。我看着面前的校长，没有说话。校长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头都不敢抬。“您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我好去门口接您啊！”我伸出手，
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校长，我只是来接我女儿放学。”我的声音很平淡。
校长的身体抖了一下。他直起腰，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接孩子，
接孩子要紧。”我的目光转向那个脸色已经变成死灰的花衬衫男人。校长立刻会意。
他猛地转身，对着花衬衫男人怒吼：“王富贵！你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快给陈先生和他的女儿道歉！”王富贵“噗通”一声，腿软了。我没有再看他。
我蹲下身，轻轻抱起暖暖。“我们回家。”我抱着女儿，从呆立的苏雨涵身边走过，
走向我的电动车。身后，传来校长惊惶的叫喊和王富贵语无伦次的求饶声。
我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我背上。第7章：完美的追求者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校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下来。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径直走向还站在原地的苏雨涵。“雨涵，这么晚还没走？”男人的声音很温和。
苏雨涵回过神，看着他。“天泽，你怎么来了？”“刚下手术，顺路过来看看你。
”林天泽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她。“给你炖了点汤，你最近太累了，脸色不太好。
”苏雨涵没有接。她的目光望向我离开的方向，有些失神。林天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刚才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苏雨涵摇了摇头。“没什么。”林天泽笑了笑，
扶了扶他的金丝眼镜。“是陈暖暖的父亲吧？”他“无意间”提了一句。“我听科里的人说，
送外卖的这个行业，龙蛇混杂。有些人为了赚快钱，会接触一些不干净的圈子。”他顿了顿，
语气里带着关切。“雨涵，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离那种人远一点，安全最重要。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苏雨涵的肩膀上。“别担心，有任何事，我都会帮你的。
”苏雨涵的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躲开。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条空荡荡的马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