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日,我掀了红盖头当嫁妆去开书院。继母尖叫:***!
你卷走全族脸面还带坏天下女子!后来寒门状元在殿试高呼吾师沈清梧。
皇帝亲手题写天下师表匾额送来那日,
前未婚夫捧着祖传玉簪长跪书院外:当年错把明珠当鱼目。竹影默默擦剑:小姐,
废玉料剁几块铺路?
我望着阶下乌泱泱的门生轻笑:备纸——该给陛下写国库增收的新策论了。
1 掀盖头决裂沈清梧指尖触到的嫁衣质地沉甸甸,捻金的纹样游走于厚重锦缎之上,
冰凉滑腻得令人指尖微麻。龙凤呈祥的纹样在清晨稀薄的天光里,于她的视野边缘蜿蜒盘踞,
发出暗红的、不祥的光泽。更沉重的,是头上那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凤簪,
冰冷坚硬地紧贴着她的额头,垂下的珠串随着花轿轻微一颠,
便在耳边晃动出细碎窸窣的声响。昨夜继母钱氏亲自给她戴上时,
那虚假的亲热笑意和指尖的刺骨寒意仿佛还沾在上面,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姐姐莫怪,
这门亲事可是我们沈家好不容易为你求来的福分呐。
”小妹沈清莲甜得发腻的声音在花轿外的喧闹里隐隐约约,
掺和着吹吹打打的喜乐和围观人群的嗡嗡议论。“荣国公啊,
那可是咱们大雍朝顶顶尊贵的老大人了,虽是续弦,
可也是正正经经的国公夫人……”“嘶……十六嫁七十,这沈家还真是……”“你懂什么?
沈家看着鲜花着锦,内里早空了,指着嫡长女攀上国公府这高枝续命呢!
”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话语却刀子似的刺耳。花轿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响。
外面陡然爆发出更热烈的喜乐声、鞭炮声和鼎沸的人声。隔着朦胧的红,
她能看见轿帘被掀开一条缝隙,婆子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伸了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要扶她下轿。这一刻,空气如同凝固的浆糊,粘稠地包裹着她。
哭诉威逼、父亲在祠堂里只给她一个沉默后脑勺的身影、甚至昨日府中那些管事下人看她时,
那种混杂着同情与看热闹的古怪眼神……数日来的强压、窒息般的绝望,
终于在轿帘掀开的这一瞬,汇成一股滚烫的、烧灼肺腑的激流!没有一丝犹豫,
沈清梧猛地抬手——唰啦!刺目的光线涌入,晃得人眼前一花。
那遮盖了她所有视线、所有前途与尊严的猩红盖头,在她五指骤然发力下,被狠狠掀下,
甩在一旁!缀满沉甸甸珠玉的金丝步摇在剧烈的动作中,
发出一连串惊慌失措的、清脆刺耳的碰撞声。喧嚣鼎沸的人声如同被猛然掐断了喉咙!
刚才还喧闹震天的国公府大门前,陷入一片死寂,针落可闻。数千道目光,像烧红的烙铁,
刹那间全都聚焦在她脸上。
惊愕、茫然、鄙夷、看戏的兴奋……无数种情绪在那一张张凝固的面孔上碰撞、交织、炸裂。
负责迎亲的婆子伸出一半的手僵在空中,脸上的职业笑容碎裂,只剩下一片惨白的茫然失措。
沈清梧挺直了脊背,那身华丽沉重的霞帔再也压不弯她的肩膀。
她站在这象征着沈家体面与“前程”的喜轿前,
站在荣国公府那威严得令人窒息的朱漆大门前,目光如最冷的雪水,越过攒动的人头,
直直钉在最前方两张瞬间褪尽血色的脸上——她那“精心”打扮过的继母钱氏,
还有珠翠环绕的“好妹妹”沈清莲。钱氏保养得宜的脸像一张揉坏后又用力扯平的白绢,
五官扭曲地搅在一起,
震惊、愤怒、随之而来的滔天恐惧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起来。她张着嘴,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时竟一个字也吐不出。
沈清莲则像见了鬼,杏眼瞪得几乎要裂开,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死死地绞着绢帕,
染着胭脂的嘴唇哆嗦着,除了嘴唇无声地蠕动,发不出任何声音。花容月貌,
此刻只剩下一片惊恐的狰狞。“这门亲……” 沈清梧的声音很轻,却很冷,
如同初春化不开的冰锥,清晰地砸穿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她抬起下巴,目光扫过钱氏,
扫过沈清莲惊惧扭曲的脸,扫过四周无数凝固的、惊疑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
清晰地宣告:“我、沈清梧,宁、死、不、嫁!”“啊——!!!
”钱氏骤然爆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叫,那叫声刺破云端,
带着扭曲的恨意和灭顶的恐惧:“反了!反了天了!快来人!
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小***给我拖回去!绑也要绑到国公爷的喜堂上去!
”几个身强力壮的沈家仆妇如梦初醒,面色惊惶而狠厉地冲了上来,试图抓住她的手臂。
“放肆!” 一声清斥伴随着一道迅疾如风的影子骤然插入!沈清梧只觉眼前青色一花,
耳边便是“哎哟”“噗通”几声闷响。
她那平日沉默得像影子、只知道专心侍弄花草的婢女竹影,像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
灵巧却又蕴含着刚猛力量的身形在几个健壮仆妇间几个利落的闪击,
那几人便如同被割倒的稻草,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竹影面无表情地挡在沈清梧身前,
手按在腰间那柄看似朴实无华的长剑剑柄上,眼神锐利如鹰隼,
冷冷扫视着四周蠢蠢欲动的任何人。“反了!都反了!” 钱氏见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指着沈清梧的手指剧烈地打着颤,“小***!
你敢……你敢带着这粗野的丫头抗拒尊长大礼!你这是要拖累全族!是要你爹去死啊!
你这不知廉耻、忤逆不孝的孽障!沈家怎会养出你这样的祸害!”她的声音尖利刺耳,
如同指甲刮过粗粝的铁板。围观人群中响起一片更大声、更肆无忌惮的嗡嗡议论。
无数道目光在沈清梧、钱氏和地上挣扎爬起的仆妇间来回逡巡,带着探究、怜悯、幸灾乐祸。
沈清梧的唇边却缓缓勾起一丝极冷、极淡的笑意。那笑意没有半分暖意,
只有无尽的冰寒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她不再看几乎失控的钱氏和沈清莲,
甚至不再看荣国公府那洞开的、象征着权贵巨兽食人巨口的朱漆大门。
她一把摘下头上那支缀满珠玉、价值千金的累丝金凤簪。没有丝毫留恋!
众人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撞击石块的尖锐刮擦声!簪子!
那支象征着家族体面、联姻贵重的累丝金凤簪,
被沈清梧狠狠掼在国公府大门前那坚硬的青石阶上!瞬间碎裂!精致的金丝扭曲,
嵌着的红宝石滚落在地,沾染了尘土,黯淡无光。
润光洁的冰种玉镯……一件又一件昨日被钱氏亲手精心妆点在她身上的华美珠宝、陪嫁重器,
如同暴雨中沉重的冰雹,被沈清梧用力地、一件接一件地摘下,
狠狠掼在脚下坚硬冰冷的石阶之上!清脆的碎裂声不绝于耳!珠玉的碎片四处飞溅,
反射着清晨惨淡的光线,刺目得让人心头发寒!珠玉破碎,首饰坠散,
在众人惊骇万状的死寂中滚落了一地。每一件首饰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都像是在抽打沈家和钱氏那摇摇欲坠的脸面。“脸面?” 沈清梧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碎裂声,清冷得像高原上凛冽的风,“这东西,
你们不是早就不要了吗?既然不要,何必留着!
”她看着脚下狼藉一片、价值巨万的“聘礼”残骸,
一眼脸色灰败如土、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的钱氏和已经吓傻、只会捂着嘴瑟瑟发抖的沈清莲,
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这些‘体面’,你们稀罕,我嫌脏!送回去糊弄鬼吧!
”她不再有半分停顿,转身,一步踏出!竹影立刻紧随其后,主仆二人,只穿着单薄的中衣,
一青一素,迈过那一地象征着荣华富贵也象征着肮脏交易的珠玉碎片,没有任何犹豫,
决绝地走向汹涌的人潮。她们身上没有半分嫁衣的累赘,赤着双足踩过冰冷粗糙的石板路,
身影单薄却挺直如松柏,在这铺天盖地的、惊愕或鄙夷的目光组成的“囚笼”里,
劈开了一道裂口。人群下意识地、如潮水般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2 雪地立誓她们就那样一步一步,
从国公府门口这片铺满华丽碎屑与无尽羞辱的巨大漩涡中心走了出去,
走向一条无人看好、但只属于她沈清梧自己的、未知的前路。
清晨的寒意顺着***的脚底钻入四肢百骸,却远不及心头那燃烧的决绝之火来得滚烫。
寒风如刀,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抽打在临街一间破败铺面的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如同厉鬼的呜咽。门窗上糊着的纸早已破损了大半,寒风肆无忌惮地灌入,室内冰冷刺骨,
吐出的气息都凝成一片白雾。冰冷的泥地上,只简单地铺着薄薄一层干草。
沈清梧蜷缩在角落,裹着用那些被典当珠宝换来的银钱里省下来买的、最粗糙的麻布被子,
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脚上冻出的疮口在生冷的环境里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戳刺,
传来一阵阵钻心的、顽固的痛楚。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小姐!
” 竹影原本在旁边就着微弱的火光修理铺面破败的门板,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
急忙靠过来。她掀开沈清梧脚上的被子一角查看,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原本白皙纤细的脚,
脚踝和小腿上布满了骇人的红肿与溃烂的冻疮,新旧伤痕叠在一起,触目惊心。
竹影的眼眶瞬间红了,像被灼伤一般迅速移开目光,
声音带着强自压抑的哽咽和痛楚:“这……这比前两日看着更厉害了!都怪我,
该多给您买一床被子的!就该把那支玉钗也当了……”她恨不得这些伤都长在自己身上。
“不怪你。”沈清梧声音嘶哑,拉紧了身上的薄被,声音却异常平静,目光越过破窗的罅隙,
看着外面飘飞的、愈来愈浓密的雪花,“柴火也快用尽了。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些。
”她的目光又落回自己那双饱受摧残的脚上,停顿了片刻,仿佛感受不到那彻骨的寒意,
“竹影,去支摊子熬粥吧。”竹影猛地抬头,眼中全是愕然:“小姐?粥?
这冰天雪地……外面流民怕是更多了,我们那点米,熬出来……杯水车薪啊,
我们自己……”“要的就是人多。” 沈清梧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冻疮的疼痛让她眉头紧蹙,牙关几乎要咬碎,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幽冷的火焰,“越多越好!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寒风吹得那支撑熬粥锅的竹竿架子吱嘎作响,几乎要被掀翻。大锅里的米粒稀疏可怜,
清澈得几乎能照见人影,升腾起微不足道的一点水汽,刚冒头就被无情的冷风撕碎吞噬。
破棚子下挤满了闻声而来的、衣衫褴褛的人们,一张张被风霜刻满深深沟壑的脸上,
眼睛里混浊不清,透露出饥饿与绝望,他们紧紧攥着手里豁了口的破碗,
像抓住唯一活命的稻草,贪婪地望向那口稀薄滚烫的大锅。人实在太多了,推搡、拥挤,
哀求和咒骂的声音混杂在呼啸的风雪里。“大家排好队!排好队!” 竹影嘶喊着维持秩序,
声音被寒风卷走大半,她瘦小的身影在激涌不安的人群前显得如此势单力薄。然而,
就在那口单薄危棚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冲垮的瞬间,竹影只觉得身侧微风一动。
一直沉默地守在锅边阴影里的沈清梧突然走了出来!她身上同样只穿着单薄褪色的旧袄,
赤着双足,脚踝处包裹的麻布渗出发暗的血迹和脓水。她就那样毫无征兆地、一步一步,
踏进了泥泞冰冷的雪水里!积雪瞬间包裹了她的双足,淹没了她小腿上那些狰狞溃烂的疮口!
“嘶——” 竹影倒抽一口冷气,心猛地揪紧。
排在最前面、眼巴巴望着锅里稀粥的流民们也被这突兀的举动惊呆了,
混乱的推搡、争吵戛然而止。数千双眼睛,
瞬间定格在雪地里那个纤薄、***着冻伤溃烂双足的女子身上。
沈清梧的脸冻得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透明。寒意如同无数细密的钢针,
疯狂刺扎着脚上每一个溃烂的疮口,钻心的剧痛顺着脊椎直冲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她挺直了背脊,像一杆插入冻土的标枪,
用尽全身力气拔高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呼啸的风雪:“各位乡亲!粥少人多,
难以果腹!沈清梧在此立誓——”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寒的空气几乎要冻结她的肺腑,
声带撕裂般疼痛,“三月之内,我沈清梧在此开塾!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出身高低贫贱,
只要你真心向学,只需一文钱一碗米,即可入学一月,笔墨纸砚,全由我沈清梧一力承担!
我教你们识字明理,给你们一条不受饥寒的活路!
”她的声音因为寒冷和剧痛而带着控制不住的颤音,
破碎却固执地在风雪的呜咽中顽强地扩散开去:“信我沈清梧今日所言的,就请记住此地!
三月之约,静待君来!”寂静。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子,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滞了片刻。
破棚子下,所有的喧嚣、推搡、渴求的目光都凝固了。
只有沈清梧那双***的、深陷在冰雪污泥中、脓血混浊的脚显得无比刺目,
烙印在每一个人惊愕的眼底。短暂的死寂过后,嗡的一声,巨大的议论声如同炸开的蜂群,
瞬间淹没了这片风雪中的破棚!
惊、质疑、难以理解、不可思议……无数复杂的目光聚集在雪地中那个颤栗却挺立的身影上。
……寒风依旧呜咽着,卷过清梧书斋那尚显简陋粗糙的门脸。角落里一个简陋的泥炉上,
陶罐里煮着的药草翻滚着苦涩的气泡。竹影半跪在地上,动作是平日里少见的笨拙僵硬。
她小心翼翼地托着沈清梧那只被冻疮折磨得几乎不成形状的脚踝。
溃烂的疮口因为连日暴露在寒冷和污浊中,已经恶化发黑,肿胀得可怕,每一次上药触碰,
都像是在沈清梧的意志上凿一记重锤。细微的痛楚从伤口密密麻麻蔓延开来,深入骨髓。
竹影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好几次差点碰歪。鼻头通红。
每一次沈清梧因为剧痛而难以察觉地绷紧身体,竹影的呼吸都会跟着凝滞一下,喉头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