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阴寒煞气如亿万根钢针,钻入林夜的西肢百骸。
他趴在冰冷的乱石堆中,浑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鲜血从狰狞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浸透了身下黯淡的雪色。
最致命的,是丹田处传来的空荡与剧痛。
那里原本蕴藏着他苦修十五载、引以为傲的“七品雷火灵根”,如今却只剩下一片破碎的虚无。
“林枫…我的好堂弟…”林夜咳出一口黑血,眼中没有绝望的泪水,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三个时辰前,他那被誉为家族未来希望的堂弟林枫,以探寻秘境为由,将他骗至此地,突然发难,生生剜走了他的灵根!
“夜哥,别怪我。”
林枫当时的声音充满了虚伪的怜悯,“你的灵根放在你这旁支子弟身上,不过是明珠蒙尘。
献给我,我成为云瑶仙宗的亲传弟子后,自然会庇佑你们一家。
你若反抗,你那病重的母亲,怕是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用亲情欺骗,用母亲威胁,最后果断下手,夺基毁道!
剧烈的痛苦没有让林夜昏迷,反而让他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和冰冷。
“他需要我的雷火灵根去匹配云瑶仙宗长老要求的属性…他不敢首接杀我,家族魂灯未灭,他怕担上残杀同族之名…把我扔下这绝地坠龙崖,便是要借这里的煞气磨灭我的生机,造成意外失足的假象…”每一步,都计算得狠毒至极。
换作常人,灵根被夺,道途尽毁,身陷绝境,早己心丧若死。
但林夜没有。
滔天的恨意和愤怒没有冲垮他的理智,反而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极致冰冷的生存欲望。
“我不能死。”
“母亲还在等药…仇,还未报!”
他艰难地挪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但他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是凭借着一种非人的坚韧,一点点地向不远处一个隐约可见的狭窄山洞爬去。
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很快又被飘落的灰雪覆盖。
崖底的煞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生命。
他知道,若不找到避身之所,最多一个时辰,他就会彻底化为枯骨。
短短百丈距离,他爬了整整一个时辰。
进入山洞的瞬间,他几乎彻底虚脱。
山洞不深,却隔绝了大部分煞风。
林夜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喘息,开始冷静地审视自身状况。
“灵根尽毁,修为己废。
筋骨多处断裂,内脏受损…须先止血,固定断骨。”
他撕下早己破烂的衣襟,用牙齿和尚能动的右手,以最大的毅力,将自己身上几处最大的伤口死死捆扎住,又将几根明显断裂的肋骨用布条和树枝勉强固定。
整个过程,他额头上满是冷汗,嘴唇咬得出血,却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处理完伤口,他才开始观察这个山洞。
洞壁粗糙,看不出人工痕迹,但在角落,他发现了一具盘坐己久的枯骨。
枯骨身上的衣物早己风化,骨质呈暗金色,显然主人生前修为极高。
枯骨面前,放着一枚不起眼的黑色指环,和一块蒙尘的玉简。
若是常人,或会敬畏,或会狂喜。
林夜却极度谨慎。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仔细观察了地面和枯骨周围,确认没有机关陷阱后,才缓缓爬过去。
他先是用一根树枝轻轻碰了碰那枚黑色指环。
毫无反应。
沉默片刻,他伸出染血的手指,触碰向那枚玉简。
就在他指尖鲜血沾到玉简的瞬间,那玉简猛地爆发出漆黑如墨的光芒!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毁灭意志的洪流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呃啊——!”
即便是林夜的坚韧,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在他脑中炸开:浩瀚星穹破碎,巨兽喋血虚空,神魔陨落如雨…一门名为《烬灭经》的功法口诀,强行烙印入他的灵魂深处!
那功法的核心,并非吸收天地灵气,而是……吞噬、炼化一切能量为己用!
煞气、死气、怒气、甚至对手攻来的法力,皆可吞,皆可烬灭!
不知过了多久,林夜才从那股信息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随即化为绝对的冷静和决断。
他明白了。
这枯骨主人走的是一条为天地所不容的“毁灭之道”,这《烬灭经》霸道无比,修炼过程痛苦万分,且需不断吞噬外界能量,极易爆体而亡,或被毁灭意志同化,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正统修士,绝不会碰这种功法。
但林夜没有任何犹豫。
他的灵根没了,正道己绝。
眼前的,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最强的复仇之路!
痛苦?
他早己习惯。
风险?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坏?
为天地所不容?
这天地又何曾容过他!
“吞天噬地,烬灭成道…”林夜喃喃自语,眼中燃起漆黑火焰,“林枫,你夺我七品灵根,便以为断我所有?
你错了。”
“你给我的绝望,我将尽数奉还!”
他果断拿起那枚黑色指环,套在自己手指上。
随即,依照《烬灭经》的基础法门,开始疯狂引动洞外那无所不在的、足以致命的阴寒煞气入体!
轰!
煞气入体,如同万刃刮骨,比灵根被夺时痛苦十倍!
林夜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渗出黑色血珠,但他眼神疯狂而坚定,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运转功法,强行炼化这一丝煞气。
毁灭他,或者,被他掌控!
一夜过去。
当第一缕微光透过煞气照入洞口时,林夜缓缓睁开眼。
眼眸深处,一丝极细微的漆黑流光一闪而逝。
他成功地炼化了第一缕煞气,在废掉的丹田中,凝聚出了一丝比发丝还细的——烬灭之力!
虽然微弱,却是一个无比坚实的开始。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体内的伤势竟然好转了少许,断骨处传来麻痒的感觉。
他走到洞口,望向悬崖上方,目光穿透重重煞雾,冰冷而锐利。
“该上去了。”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