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姑娘递给她一张蓝色的卡片，说这是“工牌”，要“刷卡进门刷脸考勤”。
他捏着那张轻飘飘的卡片，想起当年汉寿亭侯的印信，心里竟生出几分荒诞感——当年靠印信能调动千军万马，如今这张卡片，连进个门都要“刷一刷”。
按照张曼的指引，他找到了“用户增长组”的办公区。
昨天见过的李组长正站在工位前，对着一群人讲话，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板子（后来知道是“平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Q3的‘拉新指标’只完成了80%，Q4咱们必须‘攻坚’！
林晓，你带新来的同事熟悉‘社群运营’，重点做‘促活’，下周要看到‘日活’提升10%的‘成果’！”
李组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极了当年部署作战计划的将军。
“收到！”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关羽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小伙子朝他挥手，那小伙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几分学生气，像极了当年刚入伍的新兵蛋子。
“关哥，我叫林晓，以后咱们就是‘搭档’了！”
林晓快步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水，“昨天张HR跟我说了，您对‘职场术语’不太熟，没事，我给您整理了‘黑话手册’，您先看着，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关羽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暖意，心里竟有几分感动——就像当年在许昌，偷偷给他送酒的老兵。
他接过林晓递来的“黑话手册”，只见上面写着：“闭环=把事情做完并反馈；拉通=协调多方资源；促活=提高用户活跃度……促活？”
关羽指着手册上的词，“是鼓舞士兵士气的意思？”
林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差不多！
就是让群里的用户多说话、多互动，别让群‘凉了’。
咱们组负责三个‘用户社群’，加起来有两千多人，您今天先跟着我‘潜水’，看看大家平时聊什么，明天再试着‘输出内容’。”
关羽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有个能听懂的词了。
他跟着林晓坐在电脑前，点开一个叫“启航产品交流群”的窗口。
群里消息不断，有人问“产品bug啥时候修”，有人吐槽“客服态度差”，还有人发各种搞笑的图片，唯独没人聊“产品怎么用”。
“这就是‘用户痛点’？”
关羽想起林晓昨天跟他说的词。
“对！”
林晓眼睛一亮，“关哥您学得真快！
这些‘痛点’就是咱们‘促活’的‘抓手’，只要解决了这些问题，用户自然愿意互动。
不过……”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咱们只能‘安抚情绪’，真正的‘解决方案’得‘业务侧’出，咱们管不了。”
关羽皱起眉。
他征战时，士兵有怨言，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解释清楚，从没见过只“安抚”不“解决”的道理。
可看林晓无奈的表情，显然这是“规矩”，就像当年那些只能传达军令、不能更改的小校。
下午的时候，群里的抱怨声越来越多，有人甚至说“再也不用启航的产品了”。
林晓急得额头冒汗，不停在键盘上打字，发各种“抱歉会反馈”的消息，可根本没人理他。
“这样不行。”
关羽看着屏幕，突然开口，“光说抱歉没用，得让他们知道，咱们是真心想帮他们。”
林晓苦笑着摇头：“我知道啊，可我没权限解决问题，只能‘话术安抚’。
李组长说了，‘促活’的核心是‘情绪价值’，不是‘解决问题’。”
“情绪价值？”
关羽没听过这个词，却从林晓的语气里听出了无奈。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想起当年在荆州，士兵们因想家而士气低落，他就给大家讲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故事，没想到竟稳住了军心。
“或许，咱们可以不说‘抱歉’，说点别的。”
关羽点开输入框，手指笨拙地敲打着键盘——他昨天练了一下午，才学会用拼音打字。
“关哥您要干嘛？”
林晓紧张地看着他。
关羽没说话，只是慢慢敲下一行字：“诸位稍安勿躁，某家给大家讲个故事——当年某家过五关斩六将，途中遇一客栈，店家因怕惹麻烦，不肯提供食宿，某家并未动怒，只跟他说‘人心比麻烦更重要’，后来店家不仅留某家住宿，还主动帮某家打探前路消息。”
群里瞬间安静了。
过了几秒，有人回复：“？？？
这是谁啊？
cosplay关羽？”
“哈哈哈哈，这大哥好有意思！”
“接着讲啊！
后来呢？
斩了哪六将？”
林晓瞪大了眼睛，看着群里突然活跃起来的消息，又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关羽，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从没见过有人用“讲三国故事”的方式“促活”，可偏偏，这招还真管用。
关羽见群里有了互动，继续打字：“后来某家到了黄河渡口，秦琪拦路，说‘你杀我部下，还想过河？
’某家道‘某家赶路，无意伤人，若你非要拦我，休怪某家刀下无情’……”他一边打字，一边想起当年的场景，那些厮杀、那些忠义，仿佛就在眼前。
而群里的用户，也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专注，有人甚至开始讨论“关羽该不该杀秦琪曹操为什么不拦关羽”，刚才的抱怨声，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哥，您……您太牛了！”
林晓激动地拍了下桌子，“这‘促活效果’，比我发十个‘安抚话术’都管用！”
关羽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消息，心里却没多少喜悦。
他只是说了些当年的往事，竟比那些精心准备的“话术”还管用——这“启航集团”的“促活”，原来这么简单？
可他不知道，此时的李组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屏幕，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