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雨夜,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对峙于一口楠木棺前。
>棺中躺着曾让他们爱入骨髓也恨入骨髓的女人。>住持取出三封遗书:一封给盟主,
一封给教主,一封给天下人。>第一封信展开,盟主江临风瞬间面如死灰。
>“你寻找多年的杀父仇人,此刻正抱着你。”>第二封信让教主厉千绝仰天惨笑。
>“你幼时全家被屠的真相,就在你怀中那枚玉佩里。
”>当第三封遗书在烛火下显露:>“请在我棺前,用彼此的刀,刺穿对方的心脏。
”>红烛燃尽时,两柄绝世神兵同时出鞘——>却各自***了主人的胸膛。
---寒山寺的雨夜,连钟声都是湿的。雨水顺着古老的飞檐往下砸,在青石板上碎裂,
溅起一片片浑浊的水花,又迅速被下一波雨水冲刷干净。空气沉甸甸的,
吸一口都带着古寺砖瓦的潮气和一种说不出的、粘稠的压抑。往日暮鼓晨钟的肃穆荡然无存,
只剩下雨声统治着这片被群山环抱的孤寂。大雄宝殿之内,
烛火在穿堂而过的湿风里艰难摇曳,光影在巨大的佛像脸上明灭不定。
殿内泾渭分明地站着两拨人,如同两道截然不同的寒流,
在佛像悲悯的俯视下无声地冲撞、冻结。左边,清一色的玄青劲装,如磐石般沉默。
为首一人,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素锦白袍,腰间悬着一柄形式古雅的长剑。
烛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线条,薄唇紧抿,不见一丝波澜。只有那双深潭似的眸子,
倒映着殿中央那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椁,幽深得看不到底。武林盟主江临风,
像一尊被冰封的玉雕,周身散发的寒意比殿外的夜雨更甚。右边,则是一团燃烧的墨色火焰。
猩红滚边的黑袍,狰狞的鬼面护心镜,个个眼神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簇拥着他们的主人——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男人。墨黑长发披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左眉骨至颧骨斜亘着一道深褐色的旧疤,非但不显丑陋,反添几分狂野不羁的煞气。
他双臂环抱胸前,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钉在棺木上,仿佛要将那厚重的楠木烧穿。
魔教教主厉千绝,周身弥漫的暴烈气息几乎要将殿内潮湿的空气点燃。而这一切对峙的核心,
便是那口横亘在佛像与众生之间的楠木棺椁。棺木材质名贵,雕工繁复,
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棺盖并未合拢,微微开启一道缝隙,
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殿内剑拔弩张的活人。殿内死寂,唯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以及殿外那永无止歇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雨声。
两股无形的杀气在沉默中无声地交锋、碾压、撕扯,空气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随时可能被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彻底崩断。佛像低垂的眼睑,
仿佛也因这凝重的杀意而显得更加悲悯。“阿弥陀佛。”一声苍老的佛号,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一位面容枯槁、身着陈旧袈裟的老住持,
手持一串油润的佛珠,步履蹒跚地自佛像后的阴影中走出。他低垂着眼,
浑浊的目光扫过殿中那口沉重的楠木棺椁,又缓缓掠过杀气腾腾的两拨人,
最终定格在江临风与厉千绝身上,那眼神里沉淀着阅尽世事的疲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两位施主,”老住持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压过了窗外的雨声,“沈施主……沈未央女施主,她遗世前,曾托付老衲保管三样东西。
”他枯瘦的手指,缓慢地捻动着一颗颗深褐色的佛珠,“言明,须待她入棺之后,
由老衲亲手交予二位。”话音落下的瞬间,大殿内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
先前那股沉滞的杀气,瞬间转化为实质的锐利,几乎要割裂皮肤。
厉千绝环抱的双臂猛地放下,宽大的黑袍袖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眉骨上的那道旧疤在烛光下猛地一跳,如同活物般狰狞。鹰隼般的目光骤然从棺木上撕开,
死死钉在老住持枯槁的脸上,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老秃驴!她给你的东西,
现在!拿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冰碴,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
他身后魔教众人,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凶戾,如同被惊动的毒蛇,蓄势待发。另一侧,
江临风依旧站得笔直如松。只是那身素锦白袍的衣角,几不可察地微微震颤了一下。
他并未立刻看向老住持,那双深潭似的眼眸依旧凝视着棺木的缝隙,
仿佛要穿透那沉重的楠木,看清里面沉睡的容颜。然而,他紧抿的薄唇边缘,
却悄然褪去了一抹血色。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轻缓,却带着一种千钧之重的沉凝,
止住了身后玄衣卫们因厉千绝的暴喝而瞬间紧绷的姿态。他的动作无声,
却比厉千绝的咆哮更具威压,玄衣卫们如同被冻结的磐石,瞬间收束了所有气息。整个大殿,
只剩下厉千绝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单调的雨声。老住持在两道如同实质的目光切割下,
神色却无半分变化。他枯瘦的手伸入宽大的僧袍袖中,缓缓地、异常郑重地,
取出了三个物件。那是三个颜色各异的信封。一个洁白如雪,纤尘不染。一个漆黑如墨,
深沉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最后一个,是黯淡的、毫无光泽的土黄色粗纸,
像是随手从账簿上撕下的残页。三封信,静静地躺在老住持布满岁月刻痕的掌中。烛火跳跃,
将那雪白、墨黑与土黄映照得诡异莫名,如同三只沉默的眼睛,窥视着殿中所有人。
老住持枯瘦的手指捻起那封洁白如雪的信笺,目光落在江临风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
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江临风身上那道名为“冷静”的冰封闸门。
他向来平稳的呼吸,第一次清晰地乱了节奏。“江盟主,”老住持的声音依旧沙哑,
却清晰地穿透了殿中凝固的空气,“此封,予你。”那封雪白的信,
被一只骨节分明、稳定得如同磐石的手接了过去。江临风的目光终于从棺木上移开,
落在掌中这薄薄的信笺上。信封上没有字迹,
只有一种极其熟悉、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冷梅幽香,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息。
这是她的味道……是那个曾在他怀中巧笑倩兮,也曾在他面前决绝转身的女子的气息。
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厉千绝灼热暴戾的视线如同实质的火焰,
浑浊的眼中是看透世事的悲悯;玄衣卫们屏息以待;魔教众人则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恶意。
江临风修长的手指,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划开了封口。
动作依旧维持着惯有的从容优雅,仿佛在进行一场仪式。他抽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
雪白的宣纸,上面是几行他再熟悉不过的、清丽却隐含风骨的小楷。烛光下,他垂眸。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殿外的雨声、厉千绝粗重的呼吸、烛火的噼啪……一切声响都瞬间退远,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临风的世界,只剩下那几行墨迹,它们像活过来的毒蛇,带着冰冷的恶意,
猛地噬咬进他的眼底,钻进他的脑海,然后狠狠绞紧!
“临风吾爱:”开篇依旧是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慵懒缱绻的称呼。
江临风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此信若启,妾身应已归于尘土。不必悲伤,
此乃妾身所择之路。然有一事,如鲠在喉,积年未吐。汝父江老盟主,一代豪杰,
十五年前‘孤雁岭’惨案,凶手并非江湖传言中之黑风寨余孽。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针,扎进江临风的神经。孤雁岭!父亲!
他握着信纸的指节因用力而瞬间泛白,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根根暴起。“真凶,
乃汝视为手足、亦为汝父所收之义子,厉千绝。”轰——!
江临风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洪流从头顶直灌脚底,四肢百骸瞬间僵硬!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裂!厉千绝?
那个此刻与他隔着棺木、隔着血海深仇对峙的男人?
那个……那个曾与他一同在演武场上挥汗如雨,一同在父亲严厉目光下习武读书,
一同在后山偷饮烈酒被罚跪祠堂的……兄弟?!父亲待他如亲子!江家待他如至亲!
信纸在江临风手中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几行字迹在他眼前扭曲、变形,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那口冰冷的棺木,死死钉在厉千绝那张狂野不羁、带着刀疤的脸上。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冰封的平静彻底碎裂,翻涌起滔天的巨浪——是难以置信的剧震,
是深入骨髓的背叛之痛,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血色褪尽,
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死灰。信纸的最后一行,如同淬毒的匕首,
在他心神剧震、痛彻心扉的刹那,精准无比地刺入:“你寻找多年的杀父仇人,
此刻正抱着你。”“抱着你”三个字,像一道炸雷,瞬间劈开了江临风混乱的记忆!
无数个瞬间如破碎的琉璃般在眼前飞旋、碰撞——是父亲遇害前夜,
厉千绝带着一身酒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归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眼中是压抑不住的、近乎疯狂的兴奋光芒。是父亲下葬后不久,厉千绝深夜闯入他房中,
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眼神狂乱,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他,滚烫的泪水灼烧着他的颈窝,
一遍遍嘶哑地低吼:“哥!只有你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永远别离开我!
”那时,他只当是义弟痛失至亲后的崩溃与依赖。如今这行字,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将那些模糊的记忆瞬间烙上了最恶毒、最讽刺的注解!
原来那个拥抱……那滚烫的泪……那所谓的“只有你了”……竟是凶手在亲手毁灭他至亲后,
对他这个唯一幸存的、待他如亲弟的兄长……最残忍的嘲弄与占有?!“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江临风口中喷出,溅在雪白的信纸上,
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猩红毒花,刺目惊心!他挺拔如松的身躯猛地一晃,踉跄一步,
若非手中长剑及时拄地,几乎就要栽倒在地。“盟主!”身后的玄衣卫齐齐惊呼,上前欲扶。
“滚开!”江临风猛地抬头,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孤狼,
眼中是血丝密布、近乎癫狂的赤红。他死死盯着厉千绝,那眼神已经不再是看一个仇敌,
而是在看一个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披着人皮的恶魔!“江临风!你发什么疯?!
”厉千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随即是更深的暴怒。他根本不知信上写了什么,
只看到江临风突然吐血,还用那种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看过来。
他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周身魔气汹涌,黑袍无风自动,“信上写了什么?!
未央她说什么了?!”他更关心的是沈未央的遗言。老住持浑浊的眼眸低垂着,
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缓慢而恒定的节奏。他枯瘦的手,
再次探入宽大的僧袍袖中,捻起了那封漆黑如墨的信笺。那纯粹的墨色,
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一个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漩涡。“厉教主,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断了厉千绝的暴怒与江临风濒临崩溃的恨意,
“此封,予你。”那封墨黑的信,被一只带着狰狞疤痕、骨节粗大的手猛地抓了过去。
厉千绝的动作粗暴而急切,带着一种近乎撕扯的力度,
仿佛那薄薄的信封里藏着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看也不看信封,手指用力一扯,
坚韧的信封如同脆纸般被撕裂开来。里面同样是一张折叠的宣纸,展开后,
依旧是那清丽却力透纸背的熟悉字迹。“千绝:”没有多余的称谓,只有最直接的二字。
厉千绝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见字如面。此信启时,我应已解脱。不必为我哀伤,此路我心甘情愿。然有一事,
如附骨之疽,折磨我多年,亦是……你半生悲苦之根源。” 字迹到这里似乎有些微的颤抖,
墨迹稍显晕染。厉千绝的心猛地一沉,握着信纸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半生悲苦?根源?
他死死盯着那几行字,一种久远的、被刻意封存的、属于孩童的恐惧和彻骨冰凉,
毫无征兆地从记忆的最深处翻涌上来。“你幼时全家遭逢巨变,血海深仇,日夜煎熬。
你曾言,唯一遗物,便是贴身珍藏的那枚‘青螭古玉’。”青螭古玉!
这四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厉千绝的胸口!他几乎是本能地,
另一只手猛地按向自己胸前黑袍之下——隔着衣料,
那枚贴身佩戴了二十余年、触手生温的环形玉佩轮廓清晰可辨。那是厉家满门被屠那夜,
母亲在最后时刻塞入他怀中的遗物!是他厉家血脉、他刻骨铭心之仇的唯一见证!
是他半生癫狂、踏着尸山血海也要复仇的唯一执念!信纸上的字迹继续延伸,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此玉……并非你厉家祖传之物。”什么?!
厉千绝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刹那冻结成冰!
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嘶吼,但信纸上的字迹冷酷地继续着:“它真正的名字,
是‘碧海同心扣’。乃当年江南铸剑名家,‘碧水寒潭’江氏家主江震岳,
为其爱妻所铸的一对定情信物之一。一扣名‘碧海’,一扣名‘同心’。”碧水寒潭江氏?!
江震岳?!厉千绝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霹雳劈中!他猛地抬头,
血的双目死死射向对面那个刚刚吐过血、此刻正用淬毒般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男人——江临风!
江震岳……正是江临风已故的父亲!那个他视若生父、最终却被他亲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