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溅乱石滩
林渊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那片熟悉的、被烈日烤得滚烫的戈壁。
砂砾粗糙地硌着后背，空气干燥得像要把肺里的水分都抽干。
那个男人挥刀的身影和骑兵们冷酷的眼神，深深烙印在了脑海中，充斥着名为死亡的气息。
又一次。
意识深处，那块暗红色的血玉冰冷地悬浮着，核心的古拙印记微微发亮。
刚才那股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随之而来的、心口被强行抽走什么的感觉，清晰得令人心悸。
深入骨髓的灼热，燃烧的，是他的寿命。
冰冷的意念不容置疑。
他回来了，回到被箭射中、被骑士首领逼近前的那个瞬间。
剧痛依旧，虚弱依旧，死亡的阴影依旧笼罩头顶。
但这一次，他知道会发生什么。
沉重的马蹄震动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清晰，带着野蛮的压迫感。
五个黑点在地平线的热浪中迅速放大。
那道魁梧的身影一马当先，手中弯刀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恐惧依旧，但一种更强烈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压过了恐惧——不能死！
不能再用那该死的血玉！
不然再让寿元被燃烧！
他拼命集中精神，努力驱动着这具陌生的身体。
左肩的箭伤让他几乎抬不起手臂。
他尝试向旁边翻滚，避开上次致命的咽喉一刀。
动作笨拙迟缓，牵动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骑士首领己到近前，黑马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刀尖带着熟悉的寒意，再次精准地指向他的喉咙。
“杂种！”
沙哑的诅咒响起。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林渊猛地向后一仰，用尽全身力气，带动剧痛的左肩，整个身体向侧面滚去！
噗！
刀尖擦着颈侧划过，留下一道***辣的血痕，深深扎进他刚才脑袋所在位置的砂石里。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深的暴戾。
他手腕一翻，刀锋横削，目标首指林渊翻滚后暴露的脖颈！
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躲不开了！
绝望再次攫住林渊的心。
不！
他不能死！
心口的灼热感猛地爆开！
宿主濒死溯死半刻燃寿半月黑暗再次降临，吞噬一切。
……滚烫的砂砾，刺目的阳光，左肩的剧痛……一切再次重演。
林渊睁开眼，喉咙仿佛还残留着刀锋的冰冷触感。
骑兵们正疾驰而来。
两次了。
两次死亡，一个半月的寿元。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定有办法！
他强忍着剧痛，拼命回忆两次濒死时身体内部的感觉。
那是一种……微弱的气流？
在剧痛和恐惧中几乎被忽略的、在西肢百骸间若有似无的流动感。
是它吗？
武侠小说里的……内力？
念头一起，他立刻开始尝试。
顾不上肩头的箭伤，也顾不上远处逼近的死亡威胁，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用意念去感知、去捕捉身体内部那股微弱的气息。
像在浑浊的水中摸索一条滑溜的小鱼。
找到了！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在胸口深处盘踞着，懒洋洋地，对他的意念召唤毫无反应。
林渊心中焦急，死亡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集中全部精神，拼命“驱赶”那丝暖流，试图让它流向剧痛的左肩，流向还能活动的右臂！
暖流极其微弱，移动得异常缓慢，如同蜗牛爬行。
林渊心急如焚，额头上渗出大颗的冷汗。
他能感觉到对方那如同实质的杀意己经锁定了自己。
“给我动！”
他在心中怒吼，意念如同鞭子在抽打。
那丝暖流似乎终于被他的急切驱动，极其不情愿地、缓缓地朝着左肩的方向蠕动了一点点。
仅仅是这一点点移动，左肩那撕裂般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丝？
极其细微，几乎像是错觉！
就在这时，拓跋烈的弯刀带着死亡的呼啸，再次当头劈下！
比前两次更快，更狠！
林渊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他不再试图驱动那丝微弱的气流去疗伤，而是将全部意念灌注其上，猛地将其“推”向自己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臂！
“喝！”
一声压抑的嘶吼从他干裂的喉咙里挤出。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气劲，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以他的右拳为中心猛地扩散开！
噗！
刀锋劈落！
林渊的右拳也同时迎了上去，并非硬碰，而是带着一股笨拙的气力，想要将它砸向一边。
嗤啦！
弯刀撕裂皮肉的声音响起。
林渊的小臂外侧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但预想中手臂被斩断或者头颅被劈开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股微弱的气劲虽然瞬间被刀锋撕碎，却也成功地将刀势带偏了毫厘！
致命的刀锋擦着他的头皮掠过，斩断了几缕头发，深深嵌入他头侧的砂石中！
狼面下的双目，第一次流露出惊愕。
他座下的黑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微弱气劲惊得人立而起，嘶鸣不止。
机会！
林渊顾不上右臂血流如注带来的剧痛，也顾不上那丝暖流被强行激发后带来的、如同抽筋断骨般的全身虚脱感。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半废的左手猛地抓起一把滚烫的砂石，朝着骑士首领和旁边一名骑兵的脸上狠狠扬去！
“嘶！”
砂石迷眼，两人下意识地勒马后退，用手遮挡。
趁着这瞬间的混乱，林渊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朝着不远处一片嶙峋的乱石滩冲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身后传来骑兵们催马追赶的声音，身后钉着不知几支射偏的利箭。
他冲进了乱石堆，利用高低错落的岩石作为掩护，拼命躲闪。
一支箭矢“夺”地一声钉在他刚刚藏身的石头上，碎石飞溅。
他不敢停留，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石缝间亡命穿梭。
骑兵们的怒吼和马蹄声在石滩外徘徊，似乎一时被复杂的地形阻住。
林渊终于找到一个稍大的石缝，勉强将身体挤了进去，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抖得像风中凋零的落叶。
右臂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左肩的箭伤也因剧烈的动作而撕裂，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但比起之前两次被瞬间秒杀，他活下来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身体透支的极度虚弱。
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
刚才……就是这股力量？
那股微弱的气流？
内力？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深处，那块暗红色的血玉依旧冰冷悬浮。
但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在血玉下方，浮现出几行极其微小、如同烙印般的暗金色古篆：回溯次数：二耗损寿元：一个半月剩余寿元：……后面的字迹骤然模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抹去，只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代表着未知与终结的省略。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林渊刚刚升起的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