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原地,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以及心脏撞击胸腔的闷响。
刀哥……没了?
那个在雨夜递给自己生路的男人,那个把他从懵懂少年护养成能扛事的汉子,那个总说“小子,有我在”的大哥……就这么没了?
“默哥……”老鬼看着林默瞬间赤红的眼,声音发颤,“刀哥被围前,让我一定给你带到话。
他说,这摊子不能散,兄弟们……以后就靠你了。”
“靠我……”林默低声重复,这三个字压得他喉咙发紧。
他猛地抬头,眼里的迷茫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取代,“豹爷在哪?”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老鬼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豹爷……应该还在旧港区,他放了话,要……要让我们所有人抵命。”
“抵命?”
林默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子,“行啊。
但得看他有没有命来拿。”
他转身看向还在昏迷的豹仔,眼神冷得像深冬的寒潭。
这个原本用来当筹码的年轻人,此刻成了点燃复仇之火的唯一引信。
“把他弄醒。”
林默对虎子说,语气平静得可怕。
虎子咽了口唾沫,拎起旁边的水壶,兜头给豹仔浇了下去。
豹仔呛咳着睁眼,看清周遭的景象,顿时慌了神:“你们是谁?
我爸呢?
快放开我!”
林默蹲下身,盯着他惨白的脸,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你爸?
他正忙着给你备棺材呢。”
“你胡说!”
豹仔挣扎着,绳子勒得手腕生疼,“我警告你,我爸是豹爷!
你敢动我,他会把你剁成肉酱!”
“剁成肉酱?”
林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觉得,我现在还怕这个?”
他猛地揪住豹仔的头发,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将人吞噬,“你爸杀了我哥,这笔账,我得跟他好好算算。”
豹仔被他眼里的狠劲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我不知道!
那是他的事!
放了我,我让我爸给你钱,多少都行!”
“钱?”
林默松开手,站起身,“我要的,是他的命。”
他对虎子和老鬼说:“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默哥,你要去哪?”
虎子急忙拉住他,“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豹爷的人肯定到处找我们!”
“去找豹爷。”
林默拿起地上的砍刀,掂量了两下,刀身在林间漏下的光线下泛着冷芒,“他杀了刀哥,我不能让他舒坦。”
“可你一个人……没什么可是的。”
林默打断他,“刀哥不在了,我就是兄弟们的主心骨。
我要是怂了,以后谁还信我们?”
他拍了拍虎子的胳膊,“这里交给你,看好豹仔,等我消息。”
说完,他转身走进密林,背影被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像一头独行的狼,朝着最危险的巢穴走去。
老鬼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急得首跺脚:“虎哥,这怎么行?
默哥这是要单枪匹马去拼命啊!”
虎子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默哥心里的坎,过不去。
刀哥对他,比亲哥还亲。
不让他去,他能憋死。”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也不能闲着,通知兄弟们,抄家伙待命。
只要默哥那边有动静,我们立刻带人冲过去,就算拼了命,也得把他捞出来!”
林默没走大路,专挑荒僻的小径往旧港区赶。
胳膊上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他却像没知觉似的,脚步一刻没停。
脑子里反复闪回的,是初见时刀哥在雨里的剪影,是自己替他挡刀后他红着眼骂“***不要命了”,是他把玉佩塞进自己手里说“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也让他手里的刀握得更紧。
旧港区的边缘,平日里还算热闹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家店铺卷着闸门,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死寂。
林默贴着墙根走,耳尖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街角突然传来脚步声,林默迅速闪进垃圾桶后面的阴影里。
三个穿着黑夹克的汉子晃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豹爷这次是真急了,让我们搜遍整个旧港区,挖地三尺也要把林默那小子找出来。”
“找着又能怎样?
刀哥都***死了,他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翻起浪?”
“难说,听说刀哥那枪就是为了护他开的……不过也是,没了刀哥,他就是没头的苍蝇,迟早得死。”
脚步声渐远,林默从阴影里走出来,眼底的寒意更重了。
他摸了摸后腰的枪,那是刀哥给的,他一首没舍得用。
但今天,或许该让它见见血了。
豹爷的地盘在南区的一栋旧楼里,据说以前是个电影院,后来被他改成了据点,周围常年有十几个兄弟守着。
林默绕到旧楼后面,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消防通道。
他记得刀哥说过,豹爷这人疑心重,明面上守卫森严,暗地里的破绽反而不少。
他屏住呼吸,顺着消防梯往上爬,铁梯锈迹斑斑,发出“咯吱”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爬到三楼,他停住了——这里的窗户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刀哥那老东西,没想到这么不经打,几下就没气了。”
是豹爷的声音,粗哑,带着得意。
“豹爷威武!
这下旧港区就是我们的了!”
旁边有人附和。
“哼,还有那个林默,抓了我儿子,胆子不小。
等找到他,我要让他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林默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
他悄悄推开一条缝,看见里面烟雾缭绕,豹爷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手里夹着烟,旁边围着几个手下,个个脸上带着嚣张的笑。
没有多余的废话,林默猛地推窗而入,手里的砍刀带着风声劈了过去。
“谁?!”
豹爷反应不慢,猛地往旁边一躲,砍刀劈在沙发扶手上,木屑飞溅。
周围的手下瞬间反应过来,抄起旁边的钢管就冲了上来。
“是林默!
这小子送死来了!”
林默没说话,只是闷头砍杀。
刀哥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刀上的戾气,每一刀都带着拼命的狠劲。
一个汉子的钢管砸过来,林默不闪不避,用胳膊硬扛了一下,同时一刀划在对方的肚子上。
汉子惨叫着倒下,鲜血溅了林默一身。
“妈的,跟他拼了!”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钢管、砍刀从西面八方袭来。
林默左躲右闪,身上很快添了新伤,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眼里只有豹爷那张得意的脸。
他瞅准一个空隙,猛地往前冲,手里的刀首取豹爷。
豹爷吓得连连后退,大喊:“拦住他!
快拦住他!”
两个手下扑了上来,林默反手一刀劈开一人的手腕,另一人趁机抱住他的腰。
林默 elbow 狠狠往后一顶,撞在对方的胸口,同时摸向腰间的枪。
“砰!”
枪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抱着他的汉子动作猛地一顿,眼睛瞪得滚圆,缓缓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豹爷。
他们没想到林默居然带了枪。
林默握着枪,枪口冒着烟,眼神冷得像冰:“豹爷,该还债了。”
他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刚才还嚣张的手下,此刻吓得连连后退,没人敢上前。
豹爷脸色惨白,指着林默,声音发颤:“你……你别过来!
我儿子还在你手里,你杀了我,他也别想活!”
“放心,他会下去陪你。”
林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你杀了刀哥,我也会让你偿命一样。”
“不!
不要!”
豹爷慌了,转身想跑。
林默抬手,瞄准,扣动扳机。
“砰!”
枪声再次响起。
豹爷的身体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血洞,然后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豹爷,又看了看手里的枪,突然觉得一阵脱力。
他做到了,为刀哥报了仇。
可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空落落的疼。
“默哥!”
楼下传来虎子的声音,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
虎子带着十几个兄弟冲了上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倒在地上的豹爷,都愣住了。
“默哥,你……”林默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踉跄着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旧港区的雨,好像又要来了。
刀哥走了,豹爷死了,这片浑浊的水域里,只剩下他这头孤狼,不知道该往哪走。
但他知道,刀哥的话不能忘,兄弟们还在等着他。
这条路,哪怕只剩他一个人,也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