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慧慧死在36岁贫病交加的寒夜里。 再睁眼,竟回到十八岁盛夏,
未来那位势利相亲对象正腼腆递来情书。 而她记忆里被父母贬为“没出息”的男友郑烨,
此刻还在医疗器械公司默默跑业务。 罗慧慧笑了,转身将全部压岁钱塞给郑烨:“投资你,
签协议就行。” 郑烨疑惑看着小自己十岁的小姑娘:“你认识我?” “当然,”她眨眼,
“你未来老婆让我来的。” 两年后父母再次逼婚相亲对象时,郑烨已登门提亲。
看着新闻里年轻富豪郑烨的专题报道,再望望女儿名下惊人股份,
父母手中茶杯啪嗒落地——---意识最后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带着医院消毒水也盖不住的霉味,还有身上一阵阵发颤的虚汗。36岁那年的冬天,
冷得钻心刺骨,像要把人最后一点热气都榨干。罗慧慧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光线刺得她眼泪差点流出来,她下意识地眯了眯,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
几乎要撞碎肋骨。入眼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熟悉的、有些泛黄的吊灯,
灯罩边角还挂着小时候手工作业做的纸风铃。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薄薄的空调被滑落,
露出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房间不大,书桌上堆着高高的课本和练习册,
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明星海报。窗户开着,夏末的热风裹着蝉鸣一阵阵涌进来,
吹动了浅蓝色的窗帘。这是……她的房间。高中时的房间。她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
皮肤光滑紧致,没有长期做粗活留下的茧子和疤痕,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门被轻轻敲响,
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带着她久违的、属于记忆里还未被生活磨去所有温情的语调:“慧慧,醒了没?快起来,
楼下王阿姨和她儿子来了,说是找你有点事。
”王阿姨……儿子……一个模糊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她连鞋都顾不上穿,
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冲到书桌边抓起那个粉红色的电子日历。2013年8月25日。
她十八岁那年暑假。高考结束,录取通知书刚到手不久。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嗡嗡作响。
她扶着桌沿,指尖冰凉。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尚未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楼下客厅里,母亲口中所说的“王阿姨”正端着茶杯,笑得一脸热络,
旁边坐着那个她刻骨铭心的男人——李文博。年轻了几岁的他,穿着白衬衫,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文腼腆,见她下楼,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
从身后拿出一封粉蓝色的信笺。“慧慧同学,”他声音温和,带着一丝紧张,“冒昧来访。
听说你考上了很好的大学……这是我……我写的一点祝贺的话……”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前世,就是这封看似真诚的情书,加上他后来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父母不住的夸赞,
让她懵懵懂懂地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漫长的拉扯、妥协、失望、冷战,
直到最后父母以死相逼,她彻底屈服,
嫁给了这个婚前体贴入微、婚后却冷漠自私、联合婆婆一起将她榨干耗尽的男人。
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是心根本不在一起的夫妻。拖磨十几年,她身心俱疲,一身病痛,
而在她病倒后,那对母子最先想到的却是她那份保险的受益人能不能改成婆婆的名字。
冰冷的恨意和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她,胃里一阵翻腾。李文博举着情书,期待地看着她。
母亲在一旁笑着打趣:“哎哟,还写信托呢?文博就是有心,我们家慧慧啊,
就是太内向……”罗慧慧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堵塞感,视线掠过那封信,
落在李文博脸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谢谢,不过不用了。祝贺的话当面说就好,
写信太正式了,我受不起。”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接。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王阿姨的笑容僵在脸上,母亲的表情变得错愕又尴尬,李文博举着信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慧慧!你怎么说话呢!”母亲反应过来,低声斥责。“妈,
我大学录取的是商学院,不是文学院,不需要研究别人文笔怎么样。”她语气依旧平淡,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淡,“而且,我跟这位李同学不熟,收信不合适。
我约了同学去书店买参考书,先走了。”她转身,不再看那三人精彩纷呈的脸色,
心脏在胸腔里用力地跳着,带着一种灼热的、新生的快意。她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背脊挺得笔直。重新换好衣服,罗慧慧抓起书包,无视了母亲在身后压着怒气的追问,
径直冲出了家门。夏末的阳光明晃晃地打在脸上,带着灼人的热度,她却觉得无比畅快。
十八岁……这时候,郑烨在哪里?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努力从遥远的记忆里挖掘碎片。
前世,她是在二十四岁那年才认识郑烨的,他那时二十八岁,
在一家不大的医疗器械公司做销售,经常跑医院,累得像条狗,但眼睛里有光,
对她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点疲惫的温柔。他说过,他大学毕业后换过几次工作,
最后才在这行稳定下来。十八岁这年……他应该刚工作没多久?
好像是在一家叫……叫“康安”的医疗器械公司做基层销售?心跳骤然加速。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师傅,去康安医疗器械公司。
”司机疑惑地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小姑娘,那地方偏得很呐,在城北老工业区那边,
你去那儿干嘛?”“找人。”她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的旧厂房取代。车停了。眼前是一栋灰扑扑的旧办公楼,
“康安医疗器械”的牌子挂得有点歪。门口空荡荡的,只有个看门的老大爷打着瞌睡。
来早了?还是记错了?她心下一沉,又不甘心,走到门口大爷跟前,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伯伯您好,我想打听个人,郑烨是在这里工作吗?
”大爷迷迷糊糊睁开眼,打量她一下:“郑烨?哪个郑烨?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巨大的失望瞬间淹没上来。难道她记错了时间?还是因为她的重生,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
“他……大概是做销售的,跑医院业务的……”她不死心地补充。“销售部?”大爷挠挠头,
“哦!你说的是小郑吧?郑烨!对对对,是有个小伙子叫这名!不过他不常回公司,
天天在外面跑业务呢。你找他啥事?”希望重新燃起,
罗慧慧急忙问:“那您知道他一般什么时候回来吗?或者去哪个医院比较多?
”“这可说不好,他们跑业务的,没个准点。最近好像老往市一院跑吧……哎,
小姑娘你……”话没听完,罗慧慧已经转身又拦下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师傅,
市第一医院,麻烦快一点!”她靠在出租车有些破旧的后座上,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城市的风景再次掠过,却与来时的心境截然不同。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的寻找,
而是有了明确的方向。市一院门口永远人头攒动。罗慧慧站在灼热的阳光下,
目光焦急地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行色匆匆的病人家属,
还有几个穿着衬衫西裤、提着公文包像是业务员模样的人,都不是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希望像指尖的流沙,一点点漏掉。也许今天他不过来?也许大爷记错了?
也许……她终究是错过了?就在她几乎要被焦灼和失望吞噬时,
一个身影从住院部大楼的侧门走了出来。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深色西裤,
手里拎着一个半旧的黑色公文包。头发比后来她熟悉的样子短一些,更黑更密,
侧脸线条清晰,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清瘦,眉眼间带着一丝跑业务特有的、小心翼翼的疲惫,
但脊背挺得很直。是他。是二十八岁的郑烨。年轻了十岁,
还没有被后来生活的重压和她的家庭带来的纷争磨去全部棱角,眼神干净又认真。
巨大的酸楚和狂喜猛地撞上胸口,撞得她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上去,
紧紧抱住他,把这些年的委屈、悔恨、思念全都哭出来。但她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疼痛让她维持住了最后一丝理智。她看着他走到医院门口的自行车棚,
开了一辆看起来就很旧的自行车的锁,推着车准备离开。罗慧慧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挡在了他的自行车前面。郑烨显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扶稳了车把,
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眼睛红红像是要哭、却又直勾盯着他的陌生女孩。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像个高中生。“你好?有事吗?”他问,语气带着业务员惯有的客气,
但更多的是困惑。阳光太刺眼了,罗慧慧看着他年轻的脸庞,
前世他跪在她病床前紧握着她的手,那双通红的、盛满了绝望和无力的眼睛,
与眼前这双清澈带着疑问的眼睛重叠。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脏最深处挤出来:“我……我想投资你。”“什么?”郑烨彻底愣住了,
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新型的骗局或恶作剧。他上下打量着她,
女孩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浑身上下透着学生气。
“你说……投资我?”他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荒谬,甚至有点想笑,“小姑娘,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认识吗?”“现在不认识,以后会认识。
”罗慧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变得异常认真和笃定,“我知道你有能力,
只是缺机会和启动资金。你现在做的医疗设备销售,未来很有前景,
尤其是心脏介入和精准放疗方向的高端设备,现在国内几乎是空白,但需求会爆发式增长。
”郑烨脸上的困惑更深了,还带上了一丝警惕。这些行业内的细微趋势,
一个看起来未成年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谁让你来的?”他皱起眉,
“你到底想干什么?”“没人让我来。是我自己的决定。
”罗慧慧打开那个看起来旧旧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信封,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塞到郑烨怀里。那里面是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压岁钱和攒下的零用钱,
不多,可能就万把块,但对此刻的她和他来说,是一笔孤注一掷的启动资金。
信封的厚度让郑烨手一沉,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差点没接住。“这是我的全部压岁钱,
”罗慧慧看着他,眼神灼热,“就当第一笔天使投资。你不用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你只需要知道,我看好你。我们可以签协议,正规的,按投资入股来。
”郑烨拿着那叠沉甸甸的钱,感觉极其不真实。他跑业务这么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却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一个半大的孩子,拿着压岁钱,在医院门口堵住他,
说要投资他看好的行业前景?太荒唐了。他看着女孩异常认真的眼睛,
那里面有种超乎年龄的执拗和……一种他看不懂的悲伤和信任。“你……”他张了张嘴,
发现喉咙有些干涩,“你甚至都不了解我?万一我拿钱跑了呢?”“你不会。
”罗慧慧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你不是那样的人。”郑烨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又抬头看看女孩坚定得近乎偏执的眼神,
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笼罩了他。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只有医院门口嘈杂的人声车声作为背景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带着极大的困惑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蝉鸣声忽然变得聒噪起来,一阵热风吹过,卷起地面细微的尘土。罗慧慧抬起头,
阳光在她年轻的脸上跳跃,她忽然冲他眨了眨眼,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光芒,
像是促狭,又像是历经沧桑后的某种释然。声音轻轻的,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他心底激起层层涟漪——“当然有理由。”“是你未来老婆让我来的。
”郑烨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那双总是透着认真和些许疲惫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
写满了“荒谬”、“难以置信”以及“这小姑娘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的怀疑。
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未…未来老婆?”他重复着这几个字,
音调都有些变了,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离奇的笑话,“小姑娘,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还是天气太热中暑了?”他说着,甚至想伸手探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罗慧慧偏头躲开,
眼神里的执拗丝毫未减,反而因为他的不相信而更加灼亮:“你看我像中暑说胡话的样子吗?
郑烨,你左边屁股上有一块小时候被开水烫到的浅褐色疤痕,形状像个小月亮。
你大学时为了攒钱给你妈妈买按摩仪,偷偷去献过三次血。
你第一次跑业务成功卖出一台心电图机,是在市二院,对着那个严肃的科室主任,
你紧张得后背全湿了,但出来的时候,
你在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根最贵的奶油雪糕奖励自己,觉得天都特别蓝。”她语速不快,
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郑烨的耳膜上。他的脸色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骇然,
最后是一片空白般的呆滞。手里的信封变得滚烫,几乎握不住。这些事,有些极其私密,
有些甚至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当时的心情,这个陌生的、年纪小小的女孩,
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清楚楚、分毫不差?这已经完全不能用恶作剧或者巧合来解释了。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人,目光锐利地在她脸上逡巡,
试图找出任何一丝撒谎或者戏弄的痕迹,
但他只看到了一片坦荡的、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真诚,还有那眼底深处,
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复杂情愫。蝉鸣声更响了,吵得人心慌。良久,
郑烨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压下胸腔里那阵惊涛骇浪。
他握紧了那个信封,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你……”他声音干涩,“你到底是谁?
”“罗慧慧。今年十八岁,即将去财经大学读工商管理。”她报出自己的名字,
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现在,你愿意认真考虑我的投资了吗?或者,我们可以找个地方,
详细谈谈‘未来’的那些‘趋势’?”她特意加重了“未来”和“趋势”两个词。
郑烨沉默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惊疑未退,但已经逐渐被一种极其强烈的探究和动摇所取代。
他低头看了看那叠钱,又看了看她,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前面街角有家肯德基,
有空调。”他推着自行车,声音恢复了部分冷静,但仔细听,
还是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去那里谈。”……肯德基里冷气充足,
与外面的酷热仿佛两个世界。罗慧慧捧着一杯冰可乐,吸管被她无意识地咬得扁扁的。
对面的郑烨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那个厚厚的信封就放在桌子中间,
像是一个沉默的、巨大的问号。“说吧。”郑烨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摆出了谈判的架势,尽管他的眼神依旧泄露着他的不平静,“你想怎么投资?又想投资什么?
你说的那些趋势,具体指什么?”罗慧慧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她必须给出足够有说服力的东西,才能让眼前这个谨慎又聪明的男人相信她,或者说,
相信那个“未来”。她整理着前世的记忆。郑烨后来和她在一起时,
偶尔会聊起事业初期的遗憾和错失的机会。
他提起过几种后来被证明利润极高、但早期推广极其艰难的高端医疗设备,
也分析过几个当时不被看好、后来却暴涨的医疗相关股票和项目。“首先,是心脏介入器械。
”罗慧慧开口,声音压低了,却异常清晰,“特别是药物洗脱支架,
现在国内主流还是裸金属支架,进口的药物支架价格高昂,
但很快就会有大范围的临床数据证明其显著优势,医保政策也会向这方面倾斜。
谁能抢先拿到有潜力的国产产品或优质进口代理权,铺开医院渠道,
谁就能吃到最大的一块蛋糕。”郑烨的眉头微微一动。他是行业内的人,自然知道这些动态,
但从一个高中生嘴里听到如此肯定和具体的判断,还是让他感到匪夷所思。“其次,
是精准放疗设备,比如伽马刀、射波刀这类。”罗慧慧继续,“肿瘤发病率逐年升高,
传统放疗副作用大,精准放疗是绝对的趋势。现在很多大医院还在犹豫投入,因为设备太贵。
但很快,这方面的需求会呈爆炸式增长,而且国家可能会有专项补贴。现在入手布局,
联系有技术实力的代理公司,甚至参与早期推广,成本最低,未来的回报不可限量。
”她顿了顿,看着郑烨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还有,
如果你有闲散资金,可以去买贵州茅台的股票,有多少买多少,然后忘记它,放上十年。
或者,深圳那边有个叫腾迅的小公司,刚上市没多久,股价不高,也可以买一点,
同样长期拿着。”郑烨彻底沉默了。他靠在塑料椅背上,目光锐利如刀,
试图剖析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她说的关于医疗设备的趋势,虽然大胆,
但基于他自身的行业感知,并非完全天方夜谭,
甚至隐隐切中了一些他模糊感觉到却不敢肯定的方向。
但说到股票……这就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