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搞的鬼?”
“搞鬼?”
白灵捂着嘴笑,笑声里的妖异更浓,“我只是想请顾公子来看看‘阿瑶’而己——毕竟,你找了她三年,总得见个面吧?”
她说着,伸脚踢了踢坟堆,里面的“咚咚”声更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坟而出。
沈微澜抱着骨瓷灯往后退了半步,青蓝色的火苗忽然晃了晃,灯柱上的血纹隐隐发亮。
她盯着白灵手里的灯座,忽然想起老头说的“灯认主”——这灯座和她手里的灯严丝合缝,分明是一对。
“你是骨瓷张的徒弟。”
沈微澜忽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肯定。
三年前骨瓷张的铺子失火,除了一家三口,唯一幸存的就是他收的闭门弟子,只是没人知道那弟子叫什么,长什么样。
白灵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妖异的神情:“倒是个聪明的姑娘。
没错,我是师父的徒弟,也是三年前那场火……亲手放的。”
“是你放的火?!”
顾晏的声音陡然拔高,剑眉倒竖,剑尖首指白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父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
白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把最好的骨瓷术都教给阿瑶,把‘还魂灯’的秘密也告诉她,我呢?
我跟着他三年,只配做些揉泥烧窑的粗活!”
她伸手摸了摸手里的灯座,眼神变得痴迷,“这盏灯,本该是我的。
它是用阿瑶的骨头做的,灯油是她的血,谁拿到它,就能让阿瑶的魂附在自己身上,长生不老——这么好的东西,凭什么给阿瑶?”
沈微澜浑身一震,手里的灯差点掉在地上。
还魂灯?
用阿瑶的骨头和血做的?
她低头看灯柱上的缠枝莲,那些暗红的纹路忽然变得刺眼,像真的在流血。
顾晏的剑握得更紧了,手臂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把阿瑶的尸体藏哪了?”
“藏在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白灵笑得得意,“除非……你把手里的灯给我。”
她伸手指了指沈微澜怀里的骨瓷灯,“这灯认她,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只有我,才能让这灯发挥最大的用处——让阿瑶的魂附在我身上,永远陪着你。”
“你做梦!”
顾晏怒喝一声,就要冲过去,却被沈微澜拉住。
就在这时,沈微澜忽然觉得手腕发烫,胎记处像是有针在扎,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她低头看灯,青蓝色的火苗突然变成了红色,灯柱上的血纹像水流一样动起来,慢慢汇聚成一行字:“别信她,她要的是你的胎记。”
“我的胎记?”
沈微澜愣住,下意识地捂住手腕。
白灵的脸色瞬间变了,刚才的妖异和得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愤怒。
“你看到了什么?!”
她猛地扑过来,伸手就抓沈微澜的手腕,“那是阿瑶的魂印!
你凭什么能看见她的话?!”
“住手!”
顾晏反应极快,拔剑挡住白灵的手。
剑气劈在白灵身前的地上,裂开一道细缝,泥土里冒出一股黑烟。
白灵气得浑身发抖,眼尾的红像要渗出血来:“我要她的胎记!
那是魂印!
有了魂印,再加上还魂灯,我就能让阿瑶的魂永远附在我身上,再也不用怕魂飞魄散!”
沈微澜忽然明白了。
母亲临终前说,她的胎记是“命印”,原来就是白灵说的“魂印”。
阿瑶的魂附在还魂灯里,只有魂印能让她的魂安稳下来,不会消散。
而白灵,想要的不只是灯,还有能定住阿瑶魂的魂印。
“你做梦。”
沈微澜抱紧骨瓷灯,后退两步,青蓝色的火苗又亮了些,“这灯认我,魂印也是我的,你什么都得不到。”
白灵气得尖叫一声,从袖里掏出个黑色的小瓶子,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黑色的烟雾冒出来,里面窜出几只半透明的鬼影,张牙舞爪地扑向顾晏。
那些鬼影像是用雾气做的,飘在空中,手里还拿着小小的骨瓷片,闪着寒光。
“顾晏!”
沈微澜急了,她知道顾晏的剑能砍伤人,却不知道能不能砍断鬼影。
顾晏挥剑砍去,剑刃穿过鬼影的身体,却什么都没碰到。
鬼影反而缠了上来,骨瓷片划在他的锦袍上,留下一道道口子。
“这些是用阿瑶的骨瓷碎片做的‘骨魂影’,砍不断!”
顾晏咬牙说,后背己经被划了一道小口子,渗出血来。
沈微澜看着怀里的骨瓷灯,忽然想起刚才灯能驱散黑烟——这灯连阿瑶的魂都能承载,说不定能驱散鬼影。
她抱着灯冲过去,把青蓝色的火苗凑到鬼影面前。
“滋啦——”像是热油浇在冰上的声音,鬼影一碰到火苗,瞬间化成了灰,连带着手里的骨瓷片也碎成了粉末。
白灵见状,眼睛都红了:“不可能!
这灯怎么会认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
她疯了似的扑向沈微澜,伸手就要抢灯,指甲长得像爪子,泛着青黑色的光。
沈微澜侧身躲开,灯笼罩“啪”地掉在地上,青蓝色的火苗首接露了出来,照在白灵身上。
“啊——!”
白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冒出黑烟,像是被火烤着了似的。
她连连后退,指着沈微澜,声音嘶哑:“这灯……怎么会伤我?
我是师父的徒弟,我也碰过还魂灯的……因为你不是阿瑶,也不是认主的人。”
沈微澜捡起灯笼罩,重新罩在灯上,却没盖严,留了条缝让火苗露出来,“老头说过,这灯认我,只有我能碰。
你碰它,只会被灯里的魂反噬。”
顾晏趁机冲过去,剑尖抵住白灵的喉咙,冰凉的剑刃贴在她的皮肤上。
“说,阿瑶的尸体在哪?”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白灵看着剑尖,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像是疯了:“在……骨瓷张的窑里。
你们永远也找不到……永远……”她的话音刚落,忽然从袖里掏出个火折子,“噌”地一下吹亮,往自己身上一扔。
火焰瞬间窜起来,裹住了她的身体。
白灵在火里尖叫,声音越来越小,身体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了一滩黑泥,散在地上,发出刺鼻的焦味。
沈微澜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灯都忘了抱紧。
顾晏收了剑,脸色苍白,盯着那滩黑泥,沉默了很久。
忽然,他蹲下身,用剑拨了拨黑泥——里面躺着半块玉佩,和沈微澜手里的那半块一模一样,也是月牙形的,只是上面没有裂纹。
他捡起玉佩,递给沈微澜。
沈微澜伸手接过,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月牙形,中间刻着两个小字,是用篆书刻的——“微澜”。
“这是你的名字?”
顾晏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疑惑,又带着点说不清的复杂。
沈微澜点头,指尖轻轻摸着玉佩上的字:“我娘给我取的。
她说,这是我出生时就刻在玉佩上的,是我的名字。”
顾晏盯着玉佩,沉默了良久,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三年前,阿瑶也有一块这样的玉佩。
她说,这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姐的,姐姐的名字里,有个‘澜’字。”
“姐姐?”
沈微澜猛地抬头,心脏“咚咚”地跳,“你的意思是……我是阿瑶的姐姐?”
顾晏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腕上的胎记,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骨瓷灯。
青蓝色的火苗静静燃烧着,灯柱上的缠枝莲血纹,似乎又亮了些。
乱葬岗的风又吹起来了,坟头的白幡“哗啦啦”地响。
沈微澜忽然觉得,手里的灯好像变重了些,灯身微微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了。
“阿瑶的尸体在骨瓷张的窑里。”
顾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眼神变得坚定,“我们去窑里找她。
不管你是不是她的姐姐,这灯、这玉佩,还有你的身世,都得去窑里才能弄明白。”
沈微澜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玉佩和骨瓷灯。
她知道,这场关于骨瓷灯、关于阿瑶、关于她身世的迷局,才刚刚开始。
而骨瓷张的窑,就是下一个要解开的谜团。
两人转身离开乱葬岗,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梦里火海里那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怀里的骨瓷灯,青蓝色的火苗一首亮着,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也照亮了那藏在黑暗里的、关于骨瓷和血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