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救了我婆母的儿子?
杨二姑被孩子笑了,脸上挂不住,干巴巴的指使着:“行了,煮都都煮了,还费那个劲干啥?
放桌上吧。”
李籁依却不动,只拿眼去询问自己的婆母,待得了她的点头才将手里的碗给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杨二姑见了心中又欲恼,可肚子咕咕叫的她,现在只想要快些吃饭。
不得身边的大嫂子开口,她提起筷子就在红烧狍子肉的碗一顿翻找,不是大块的肉她都不夹。
看的刚刚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李籁依婆母首皱眉,李籁依更是等对方挑了一碗冒尖的菜,收了筷子后,才轻巧的将手里的勺放进菜碗里:“二姑别客气,想吃什么用勺舀便是。”
这动作看的杨二姑满脸通红,心中越发觉得这个不讨喜的大媳妇是故意的。
搁以前杨二姑的动作虽上不得台面,但在乡下倒也常见,只如今李籁依一家在李籁依的潜移默化之下,家中进食多了些不成文的规矩。
此刻再看在碗里胡乱翻找,一双筷子又是进口又是进菜碗的杨二姑模样,李籁依一家上下都嫌弃的紧。
吃饱喝足,杨二姑也不管她人,用手掌根抹了把下巴上的油污,再随手的搽在了衣裙上,完了打一个充满菜味的嗝,就坐在饭桌边感叹道:“大嫂嫂这日子是真过起来了,这样的稀罕物你们都不稀罕,若我那大哥哥在世,我也能日日大肉了。”
这话就是摆在台子上骂李籁依一家吃独食,不管落魄的妹子了,这顶帽子扣下来,不等李籁依出手,她婆母季氏啪的放下了手里碗,用帕子摸着眼角哭道:“妹妹这话说的,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吃上口肉着实不容易,若是你哥哥在世,我们哪里会落得这个地步?”
杨父是个只会卖力气的,他没出意外之前杨家也只是混了个温饱罢了,所以,季氏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告诉对方,你哥哥在,你也吃不到肉。
可杨二姑是个能屈能伸的,见道德绑架没能成,她就开始哭,她哭自己命苦,家里穷,不中用。
长辈哭,李籁依端着中午吃完的碗筷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作难,正尴尬着,在外头避嫌的虎子哒哒的跑进来,说有人在敲门。
因家里都是妇孺,为了避免闲话,日常家里的大门是不打开的,左右寻自家必得敲门。
虎子胆大的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如今他没开门,李籁依猜外头定是个陌生人。
她放了碗筷正想去开门,虎子却扯住她的裙子:“我刚刚从门缝里看,敲门的是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李籁依神经嗖的就绷紧了,她立即想到了前几天听到的话,说是这一带有匪出没。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婆婆,显然对方也想到一块去了,听见婆母让自己带着虎子躲起来,李籁依不同意,季氏年轻时恐有两把力气,可这些年她动辄咳嗽头晕,由她去开门,若真是匪贼,能顶何用?
反倒是自己力气大,若是真是碰上了匪贼,好赖也能嚎两声救救急,虎子也不乐意躲,他自觉自己是家中男子汉,要和李籁依一块去前头。
李籁依倒也没有小看这个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屁孩,她认真的嘱咐道:“傻孩子,那是成年男子,你的小身子板抵不住的,你去里头把你的弓拿出来,若有个万一,你准头好些,关键时候还能护我一二。”
虎子不说话了,他拽着自己的工具,牵了奶,闷头往里走,听了半天话的杨二姑也不哭了,她暗忖自己倒霉,被这家子给牵累了,一边跑得比兔子还快,急着进去抢个最稳妥的位置。
此时敲门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李籁依深吸一口气,抱着上战场的心态开了门。
心里打了千万遍的开场白噎在了喉咙里,警惕、惊讶、内疚各种复杂的感情交汇至胸口,最终化成了一句话:“你、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不是我伤的。
你别是赖上我了,我告诉你,我家里穷的很,你便是跟着我,我也不会拿银子替你看病的,你快走吧。”
被李籁依从井洞里救出来的男人,闻言只是靠着门的柱子上挥了挥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李籁依心中憋闷,见他一副油盐不进,又摇摇欲坠的模样,索性破罐子破摔,身子侧了侧,指着院子道:“你瞧,我这家里连个活物都没有,你便是赖着我也是没有救的,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做什么都能赚些医药费呀,何必如此,莫不是看我一个娘们好欺负?”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男人还是不动,李籁依忍不住叉腰骂道:“世人都说好人做不得,偏我头铁不信。
你摸着你良心说,这年头人人若都像你这样,谁还敢去做好人?
若是救一个被赖一个的话,大家都关起门来过日子好了,如你这样没有半点良心,不听人讲道理的,真是白瞎了佛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日后的我是半点好人好事都不敢做了。
罢了罢了罢了,我灶台里还有清晨烙的两个饼子,你等着,我就去给你拿。
先说好,拿了饼子你得立即走,再不能耽搁了。”
虽然这个世道不太平,可因着内心那一点愧疚,李籁依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琢磨着待会塞点私房钱给男人,叫他去看病。
可一个转身,却见自己的婆母含着眼泪、歪歪扭扭的站在自己身后,李籁依心中暗叫不好,生怕门外的男人对婆母动手,她连忙上前去护着,可刚走近,李籁依就听见自己的婆母念念有词,仔细分辨却是:我儿。
李籁依顿时头皮发麻——自己似乎捅了个大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