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好像有些不一样
分组做“城市老建筑保护”课题时，另外两个组员从一开始就抱着划水的心思，约定好周末去档案馆查资料，结果两人都没露面。
昨天交报告，他们反倒拿着李墨熬夜写的初稿改了个名字，转头就跟课代表说“李墨什么都没干，还藏着数据不共享”。
课代表信了，把状告到班主任那，西十分钟的办公室谈话，老师没给李墨多少辩解的时间，只留下一句“你向来独来独往，多学着跟人配合”，就让他回了教室。
路过教室后门时，他听见里面有人低声议论：“难怪没人愿意跟他一组，脾气又冷又自私。”
“听说他是被收养的，他的内个什么………张阿姨好像也不怎么待见他……”那些话像细小的冰碴，顺着衣领钻进脖子里。
李墨没回头，脚步放得更沉，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里面还装着班主任批过的报告，红笔字刺得人眼睛发涩。
推开那扇掉了漆的防盗门时，客厅里的灯亮得晃眼。
张阿姨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跟你说的那箱牛奶呢？
让你放学顺路买，你又忘？”
李墨放下书包，刚想解释“今天被老师留了”，张阿姨己经站起来，伸手就去翻他的书包。
皱巴巴的课题报告掉在地上，班主任的批评意见露了出来，张阿姨的声音瞬间拔高：“又在学校惹事？
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拿这个破成绩、破报告回来？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收养你，比我邻居家的狗还不省心！”
李墨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因为………他习惯了。
她的手扫过茶几，上面的玻璃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片溅到李墨的裤脚。
“滚！
今晚别待在家里碍眼，什么时候想明白怎么给我争点气，什么时候再回来！”
李墨没说话，只是弯腰捡了捡书包里掉出来的笔。
刚走到门口，外面的雨突然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台阶上，溅起一片水雾。
他没带伞，只能把书包顶在头上，一步步走进雨里。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把他的衣服浇透了。
校服的布料贴在身上，又冷又沉，他走到街角的路灯下，蹲了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
路灯的光透过雨丝，在地上投出模糊的光斑，雨点打在他的背上，像无数细小的拳头。
怀里还揣着那张课题报告，纸己经被雨水浸得发皱，红笔字晕开，像一道难看的疤。
他不知道蹲了多久，首到头顶突然多了一片阴影，雨好像停了。
李墨僵了一下，没抬头——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尤其是李雯。
“李墨？”
熟悉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带着一点担忧。
李墨慢慢抬起头，看见李雯撑着一把浅蓝色的伞，站在他面前。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校服外套的袖口湿了一块，手里还攥着一包纸巾。
“你怎么在这儿？”
李雯蹲下来，把伞往他这边挪了挪，尽量遮住他全身。
她没提他湿透的衣服，也没提他通红的眼眶，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糖纸是明黄色的，印着小小的芒果图案。
“我刚补完课，路过这儿就看见你了。”
李雯剥开糖纸，把糖递到他嘴边，“这个芒果味的，我之前说过要给你带的。”
李墨的喉结动了动，他只记得前两天给李雯讲题那次，那个时候是橘子味的，李雯说过，下次要给他带芒果味的………现在，那颗糖就放在他嘴边，芒果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湿气，飘进鼻腔里。
李墨没动，李雯也没催，只是保持着递糖的姿势，眼神很软，像傍晚落在窗台上的夕阳。
“他们……说我自私。”
李墨突然开口，声音很哑，被雨水泡得发涩，“课题没做好，老师批评我，张阿姨也骂我，还把我赶出来了。”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尤其是对着别人。
可对着李文，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泄了出来。
李雯听完，没说“别难过”，也没说“他们不对”，只是轻轻把伞往他那边又挪了挪，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掉脸上的雨水。
她的手指很暖，碰到他冰凉的脸颊时，李墨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却没躲开。
“课题的事，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找老师好不好？”
李雯的声音很轻，像雨丝落在树叶上，“我问过课代表了，她其实也知道那两个同学没干活，就是不好意思说。
至于张阿姨……你就不用管她了。”
她顿了顿，把那颗芒果糖又往前递了递：“先吃糖吧，甜的东西会让人好受点。”
李墨终于张开嘴，把糖含了进去。
芒果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慢慢漫到心里，压过了雨水的冷。
他看着李雯，她的眼睛很亮，即使在这么暗的雨夜里，也像装着星星。
以前他总觉得李雯和别人一样，只是个脾气好的女生，可现在，她蹲在雨里，伞几乎全偏向他这边，自己的肩膀都湿了，却还在耐心地听他说话，帮他擦雨水。
没人这么对过他。
张阿姨只会打骂他，同学只会议论他，老师只会觉得他孤僻难搞。
只有李雯，会蹲下来，跟他平视，会记得他不讨厌芒果味的糖，会在他最狼狈的时候，递过来一把伞，一颗糖，还有一句温柔的安慰。
突然，李雯往前凑了凑，轻轻抱了抱他。
她的拥抱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他身上，手臂轻轻环着他的后背，没有用力，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
李墨的身体瞬间僵住，他能闻到李文身上淡淡的桃花味道，混着芒果糖的甜香，和雨水的冷意完全不同，像春天刚晒过的被子，暖得让人想流泪。
“没关系的，李墨。”
李雯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很轻很软，“就算他们都不理解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李墨的手指慢慢攥紧，手里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课题报告，可现在，他好像不那么在意了。
雨还在下，伞外是冰冷的世界，可伞下，有李雯的拥抱，有芒果糖的甜味，还有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细碎的温暖。
他突然觉得，李雯好像有些不一样。
不是以前那种“脾气好的同学”的不一样，是一种……会把他从冰冷的雨里拉出来，会蹲下来听他说话，会用一个轻轻的拥抱，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的不一样。
怀里的糖慢慢化了，甜味浸到心里，李墨悄悄抬起手，轻轻回抱了一下李雯。
雨还没停，可他好像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