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我婆婆和和气气,我老公体贴入微,我小姑子活泼可爱。
所有人都说我许安然嫁进了福窝,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
我每天在一百平的房子里研究菜谱,给老公熨烫衬衫,周末陪婆婆逛公园,偶尔还要接济一下刚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小姑子。
生活平静得像一碗忘了放盐的白开水。
直到我婆婆六十大寿,她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抓住我的手,语重心长。
“安然,咱们家不缺钱,你那个月薪三千的工作,辞了吧,安心在家备孕。”
“你小姑子看上一个包,两万块,你这个做嫂子的,得表示一下。”
“你弟买房还差三十万,你跟李哲的存款,先拿去给他应急。”
我老公在旁边给我使眼色,让我点头。
亲戚们都在夸我婆婆明事理,夸我老公有孝心。
他们都等着我,这个“贤惠儿媳”,感激涕零地答应下来。
我笑了笑,把手抽了回来。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那个“月薪三半”公司的律师,拨通了电话。
“王律师,关于我名下那栋苏富比春拍刚拍下的写字楼,帮我拟一份只租不卖的合同。”
“对了,以后我婆家人的电话,别接了,他们消费的每一分钱,都要有我的签字授权。”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我们家,到底谁说了算。
也终于明白,我许安然的温柔,是有价格的。
而且,很贵。
我婆婆张翠华的六十大寿,办得相当有排场。
地点是城里一家挂了三颗星的酒店,宴开八桌,来的都是李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我老公李哲站在门口迎客,西装笔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我作为儿媳,自然是跟在他身边,帮着把客人引到座位上,嘴里说着“王叔好”“刘姨您来了”。
在外人眼里,我们家绝对是模范家庭。婆婆慈祥,老公上进,我这个儿媳妇温柔贤惠,一家人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气氛正热烈。张翠华红光满面地站起来,端着酒杯,清了清嗓子。
“今天,谢谢各位亲朋好友来给我这个老太婆过生日!我心里高兴!”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两个好孩子。儿子孝顺,儿媳妇更是没得说!”
来了。
我心里门儿清,这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主菜还在后头。
我配合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低下了头,一副“您过奖了”的乖巧模样。
“安然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张翠华拉着我的手,拍了拍,力道不小,“你说你,一个月挣那三千块钱,累死累活的,图什么?咱们家又不缺你这点。李哲现在也是部门主管了,养活你绰绰有余。”
一桌子的亲戚开始附和。
“就是啊安然,女人家家的,还是家庭重要。”
“翠华姐说得对,早点生个孩子,这才是正事。”
张翠华的笑容更深了,她把我的手握得更紧,像是怕我跑了。“所以,我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跟安然说。那个工作,辞了吧!从下个月开始,安心在家备孕,我跟你爸还等着抱孙子呢!”
这话一出,全场掌声雷动。好像我只要点了头,李家就能立刻开枝散叶,功德无量。
李哲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我的脚,眼睛里带着恳求。他希望我顾全大局,先答应下来,别让他妈在亲戚面前下不来台。
我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张翠华,以及周围那一圈“为你着想”的亲戚们。我忽然觉得,这场景,真他妈的好笑。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只是拿起桌上的公筷,夹了一块清蒸石斑鱼最嫩的肚档肉,放进张翠华面前的骨碟里。
“妈,您尝尝这个,这家酒店的招牌菜。鱼肉很新鲜。”我的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这一桌的人都听清楚。
张翠华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预想的情节不是这样的。她预想的是我感激涕零,或者羞涩点头,然后她再发表一番“以后我来照顾你”的慈母感言,在亲戚面前把“开明好婆婆”的人设立得稳稳的。
我这一筷子鱼,把她的所有台词都堵回了肚子里。
“安然,妈跟你说正事呢。”一个远房姨妈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责备。
“是啊,刘姨,我知道。”我转向她,依然是那副温和的笑,“妈的身体最重要。备孕是大事,得慢慢来,急不得。但妈的六十大寿,一年可就这么一次。咱们得先紧着重要的事来,您说对吧?”
我把“六十大寿”四个字咬得特别清楚。
刘姨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是啊,人家过生日,你逼着儿媳妇辞职生孩子,说出去也不占理。
张翠华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她干笑两声:“安然说得对,说得对。吃饭,大家快吃饭。”
一场风波,暂时被我用一块鱼肉压了下去。
李哲松了口气,在桌下感激地捏了捏我的手。
我没理他。
我低头喝着汤,心里跟明镜似的。今天这只是个开始。张翠华在寿宴上提出来,就是为了利用舆论压力逼我就范。一次不成,就一定有下一次。
她以为我许安然是个软柿子,可以任由她拿捏。
她不知道的是,我这颗柿子,外面看着软,里面是钢筋混凝土做的。而且,特别记仇。
寿宴结束,送走宾客。回家的路上,李哲开车,张翠华坐在副驾,我坐在后排。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
“安然,你今天让你妈多下不来台。”李哲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埋怨,“那么多亲戚看着,你点个头不就完了吗?咱们回头再商量。”
“商量什么?”我淡淡地问,“商量我什么时候辞职,还是商量我用什么姿势备孕?”
李哲被我一句话堵死,从后视镜里瞪了我一眼。
张翠华终于忍不住了,她转过头,盯着我:“许安然,你什么意思?我让你辞职是为了你好!是为了我们李家好!你一个月挣那点钱,我儿子分分钟就挣回来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妈,我没委屈。”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觉得,我的工作,我自己说了算。我要不要生孩子,也得我自己愿意。这件事,跟钱没关系,跟我委不委屈,也没关系。”
“反了你了!”张翠华的声音尖利起来,“我辛辛苦苦把李哲拉扯大,我让他娶你进门,不是让你来跟我顶嘴的!许安然我告诉你,我们李家的媳妇,就得听我的!”
我没再说话。
我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叫“安盛信托”的APP。看着上面那一长串的数字,我心里那点因为争吵而泛起的不快,瞬间就平复了。
跟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争论,毫无意义。
她觉得她儿子是天,是全世界的中心。
她不知道,在她眼里了不起的儿子,每个月还得还两万块的房贷。而那套房子的首付,是我用我信托基金里一个季度的利息,随便付的。
这件事,李哲知道,但张翠华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没必要说。一家人,过日子,没必要分得那么清。
现在看来,我错了。
有些人,你不对她亮亮獠牙,她就真以为你是只温顺的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