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夜凶铃“叮铃——叮铃——”老旧的铜铃在黄河边的破院里突然作响，
惊醒了趴在案头打盹的陈念。窗外是泼墨般的夜色，黄河水卷着泥沙撞击堤岸的声音，
像极了太爷临终前喉间的痰响。他摸出枕头下的军用手电筒，
光束扫过墙上挂着的黑布——那下面是太爷的遗像，相框边缘还沾着去年汛期的泥点。
铜铃是太爷传下来的，用老龙骨磨的铃舌，挂在院门口专门“招”水里的东西。
此刻铃身剧烈震颤，铃舌撞出的声响尖锐得刺耳，不像是寻常的风动。
陈念抓起墙角的捞尸耙，木柄上还留着太爷的手温，他刚跨出门，手机就炸了似的震动起来。
“小陈师傅，救命！二河湾有人掉下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
背景里全是风声和人群的嘈杂，“刚掉下去三分钟，水太急捞不上来，你快来！
”陈念皱紧眉头。二河湾是黄河中游最邪门的河段，暗礁丛生不说，
还流传着“十捞九空”的说法——不是捞不到尸体，是捞上来的往往不是“人”。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子夜十二点零三分，正是阴时阴刻。“地址发我，别让人乱下水。
”挂了电话，陈念摸出怀表里的桃木符，符纸边缘已经泛黄。这是太爷给他的护身符，
背面刻着“陈”字和一道潦草的符文，据说能驱水里的邪祟。他把怀表揣回贴身口袋，
蹬上胶鞋抄近路往二河湾赶。黄河边早已围满了人，手电筒的光柱在漆黑的水面上乱晃，
几个穿救生衣的人正往橡皮艇上跳。“别去！”陈念大喊着冲过去，一把拽住领头人的胳膊，
“二河湾的水这会儿是‘回头流’，下去就别想上来！”领头的是村支书王建国，
脸涨得通红：“那是我侄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淹死！”“淹死的人浮不上来，
能浮上来的不是他。”陈念扯开警戒线，从帆布包里掏出三根红绳，
每根绳头都系着枚生锈的铜钱。他蹲下身把红绳系在岸边的老柳树上，
铜钱垂在水面刚好没入半寸，“等三分钟，要是铜钱沉了，就不用捞了。
”人群里立刻响起窃窃私语。有人说陈念是故弄玄虚，
也有人说陈家太爷当年就是靠这法子在黄河里救过人。王建国急得直跺脚，
却被身边的老人拉住：“听小陈师傅的，陈家的话在黄河边比圣旨管用。
”三分钟像三个小时那么漫长。陈念盯着水面上的铜钱，突然发现水流开始往回倒灌，
原本浑浊的河水竟泛起诡异的青黑色。红绳猛地绷紧，三枚铜钱“咕咚”一声沉入水中，
连个气泡都没冒。“没了。”陈念站起身，收起红绳，“准备后事吧，
找个懂行的人给孩子做场法事，别让他缠上家里人。”“你胡说！
”王建国扑过来要抓他的衣领，却被陈念反手按住。陈念的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
就感觉一股寒气顺着毛孔往里钻——这是水鬼缠上活人的征兆。“你侄子掉下去的时候，
是不是穿着件蓝色外套？”陈念盯着他的眼睛问。王建国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刚才在水里看见他了，正扒着你的船桨呢。”陈念往他后腰贴了张黄符，
“回去用艾草煮水洗澡，把这符烧了兑水喝，三天别靠近河边。”人群突然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二河湾的水面上浮起一团青黑色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见个穿蓝外套的少年身影，
随着水流转了两圈，又沉了下去。王建国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
陈念收拾东西准备走，身后突然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个穿西装的年轻人，
手里拿着个公文包，斯斯文文的不像本地人。“陈师傅您好，我叫林墨，是市文物局的。
”年轻人递过来一张名片，“想请您帮个忙，捞个东西。”陈念接过名片，
借着手机光扫了一眼：“捞什么？在哪？”“在老龙口，捞一个青铜印。
”林墨的声音压低了些，“据说是明代的镇河印，上周勘测队的设备掉下去时带上来的碎片，
初步判断是国家一级文物。”老龙口比二河湾邪门十倍。那里是黄河改道留下的古河道，
传说底下压着千年水煞，太爷生前再三叮嘱，宁可饿肚子也别去老龙口捞东西。
陈念刚要拒绝，林墨突然补充道：“局里给的报酬是二十万，先付一半定金。”二十万。
陈念摸了摸怀表，太爷的医药费还欠着医院三万多，这钱来得正好。他沉默片刻，
把名片塞进口袋：“明天一早老地方见，带齐设备，出了事我不负责。”回到破院时，
铜铃已经不响了。陈念刚推开屋门，就看见桌上的桃木符掉在地上，符纸中间破了个洞。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有邪祟闯进来的征兆。“太爷，是您在提醒我吗？”他捡起符纸，
突然发现桌角多了个湿漉漉的脚印，脚印很小，像是个孩子的。陈念猛地抬头看向窗户，
玻璃上正贴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眼睛黑洞洞的，嘴角还挂着水草。他抄起捞尸耙砸过去，
窗户“哐当”一声碎了，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黄河水的腥味顺着夜风飘进来。
陈念喘着粗气，摸出怀表里的桃木符紧紧攥在手里，符纸的温度让他稍微安定了些。
第二天一早，林墨带着设备准时出现在河边。两艘冲锋舟，一套水下探测仪，
还有三个穿潜水服的专业人员。陈念扫了眼设备，眉头皱得更紧：“这些东西在老龙口没用，
水流太急，探测仪会失灵。”“那您需要什么？”林墨立刻问。“红绳、黑驴蹄子、糯米，
再找个属龙的人跟着。”陈念报出一串东西，“老龙口的水煞怕这几样，属龙的能镇住气场。
”潜水员里正好有个属龙的，叫赵磊，三十多岁，常年在江河里打捞，自称“水上通”。
他听说要带黑驴蹄子和糯米，忍不住笑出声：“陈师傅，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封建迷信？
”陈念没理他，把红绳系在冲锋舟的栏杆上，每隔一米系一枚铜钱。林墨站在旁边看着，
突然从公文包里掏出张照片：“陈师傅，这是勘测队拍到的碎片，您看看。
”照片上是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还有一个模糊的“河”字。
陈念的目光突然凝固了——这纹路和太爷遗像后面刻的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头：“这印是在哪发现的？具体位置。”“老龙口下游三百米，水深大概十五米。
”林墨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没什么。”陈念把照片还给她，心里却翻江倒海。
太爷临终前说过，陈家祖上是守印人，守的就是黄河里的镇河印，这印能压着水里的邪祟，
一旦出世，必有大乱。冲锋舟驶到老龙口时，天突然阴了下来。
原本浑浊的黄河水变得漆黑如墨，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
只有冲锋舟划过的痕迹慢慢扩散开，又很快消失。赵磊刚要下水，就被陈念拉住：“等等，
水里的东西醒了。”话音刚落，平静的水面突然冒出个漩涡，
漩涡中心浮起一缕青黑色的雾气。陈念立刻把黑驴蹄子扔过去，
雾气碰到蹄子“滋啦”一声散了，水面却更加汹涌起来，隐约能听见底下传来孩童的哭声。
“是水猴子在叫。”陈念抓起一把糯米撒下去，“赵磊，你带探测仪下去，最多五分钟，
要是感觉不对劲立刻上来。”赵磊咬咬牙，背上氧气瓶跳了下去。
水下探测仪的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图像，一片漆黑中，隐约能看见个长方形的东西躺在泥沙里。
林墨刚要喊出来，屏幕突然花屏了，只剩下雪花点。“不好！”陈念抓起红绳往水里扔，
红绳刚碰到水面就被什么东西拽住，猛地往水下拖。他死死拽着绳头，
感觉对面的力量大得惊人，胳膊都快被拽脱臼了。“快帮忙！”陈念大喊。
林墨和另外两个潜水员立刻冲过来拽红绳，四个人的力量加起来才勉强稳住。突然，
红绳“啪”的一声断了，水面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赵磊的潜水服碎片浮了上来，
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赵磊！”林墨脸色惨白，就要往水里跳。
陈念一把拉住她：“别去！他已经没了，水猴子把他拖去当替死鬼了。”水面渐渐恢复平静，
却泛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陈念盯着水面，突然发现泥沙里冒出个青铜角，
上面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他心里一紧——镇河印要出来了。“把船往回撤！
”陈念大喊着发动冲锋舟，“快！水煞要醒了！”冲锋舟刚往后退了几米，
水面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只青黑色的手猛地伸出来，抓住了船尾的栏杆。那手长满了水草，
指甲又尖又长，深深抠进了木头里。陈念抄起捞尸耙砸过去，手“嗷”的一声缩了回去，
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这是什么东西？”林墨吓得声音都在抖。“水煞，
老龙口底下压着的东西。”陈念把糯米撒在栏杆上，“镇河印压了它千年，现在印要出来，
它也跟着醒了。”就在这时，水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浑浊的河水猛地掀起巨浪，
冲锋舟被掀得差点翻过去。陈念死死抓着栏杆，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里浮起来，
黑影上爬满了水草和贝壳，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身高足有三米多。“是河伯！
传说里的河伯！”有人大喊起来。陈念却认出，那根本不是河伯，是被水煞附了身的尸体，
常年在水里泡着，早就成了凶煞。他摸出怀表里的桃木符，刚要扔过去，
就看见黑影的胸口处嵌着个青铜印，正是镇河印。“林墨，想办法把印弄下来！”陈念大喊，
“镇河印在它身上，它才这么厉害！”林墨突然想起勘测队的设备里有水下切割器，
立刻找出来递给陈念。陈念接过切割器，深吸一口气，猛地跳进水里。水冰冷刺骨，
他能感觉到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腿，低头一看，全是泡得发白的尸体，眼睛黑洞洞的盯着他。
他忍着恐惧，游到黑影身边，切割器的火花在水里炸开。镇河印嵌得很深，他刚切了几下，
黑影突然暴怒起来，巨大的手掌拍向他。陈念赶紧躲开，却被水草缠住了脚，
眼看就要被拖进黑影的怀里。就在这时，怀表里的桃木符突然发烫，
一道金光从符纸里冒出来，水草瞬间化成灰烬。陈念趁机加大切割器的功率，“咔嚓”一声，
镇河印终于掉了下来。他一把抓住印，转身往水面游，黑影在他身后发出凄厉的惨叫，
渐渐沉入水里。陈念爬上冲锋舟时，已经精疲力尽。镇河印沉甸甸的，
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还有“大明洪武年间制”的字样。林墨赶紧递过来毛巾，
却被陈念拦住：“别碰，这印上有煞气，普通人碰了会倒霉。”回到岸边，
林墨立刻让人联系文物局，同时把十万定金转给了陈念。陈念看着手机里的转账信息，
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太爷说过，镇河印出世，黄河必闹灾，这才只是个开始。当晚，
陈念刚躺下，铜铃又响了。这次的铃声比上次更急，铃舌都快被震断了。他走到院门口，
看见黄河水竟然涨了起来，漫到了院门口，水里飘着无数具尸体，有老人，有小孩，
还有赵磊的脸，正对着他笑。陈念抄起捞尸耙，刚要动手，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小念，
别碰那些水。”他猛地回头，看见太爷站在院里，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手里还拿着那把旧捞尸耙。陈念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太爷，您没死？”“死了，
走了三天了。”太爷的身影有些透明，“我是回来给你送东西的。”他抬手一挥，
一个木盒子落在陈念面前，“这里面是守印人的手记，你得把镇河印送回老龙口，
不然黄河两岸的人都得遭殃。”“可文物局已经把印拿走了。”陈念急道。“他们拿不走的，
镇河印认主，只有陈家的人能守着它。”太爷的身影越来越淡，“记住，水煞只是小麻烦，
真正的危险在下游，在‘归墟’。”话音刚落，太爷就消失了，只有木盒子还在地上。
陈念打开盒子，里面是本线装书，封面写着“守印手记”，字迹苍劲有力。他刚翻了两页，
手机就响了，是林墨打来的，声音里满是惊慌：“陈师傅，不好了！镇河印不见了！
”第二章 归墟秘闻陈念赶到文物局时，警戒线已经拉到了大门口，
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把夜空照得通红。林墨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看见陈念立刻迎上来：“陈师傅，您可来了！镇河印刚才还在保险柜里，突然就不见了，
监控里什么都没拍到！”“带我去看看。”陈念跟着她往里走，刚进文物库房，
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水腥味。保险柜的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地上有一滩水渍，
正慢慢往门外蔓延。“水渍是怎么回事？”陈念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水渍，冰凉刺骨，
还带着黄河泥沙的颗粒感。“不知道，刚才还没有。”林墨的声音发颤，
“守库房的老张突然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医生说他全身冰凉，
像是在冰水里泡了很久。”陈念顺着水渍往外走，水渍一直延伸到文物局后院的水井边，
然后消失了。他趴在井边往下看，井水漆黑一片，
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青铜色的东西在晃动——正是镇河印。“别靠近！
”陈念一把拉住要探头的林墨，“井水里有东西，是它把印拖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林墨吓得后退一步。“水煞的本体。”陈念摸出怀表里的桃木符，“老龙口的只是分身，
本体藏在这口井里。这井应该通着黄河，它是顺着地下水道来的。
”文物局的局长闻讯赶过来，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姓周，头发都急白了：“陈师傅，
这可怎么办？镇河印是国家一级文物，要是丢了我没法交代啊！”“想要回印，
就得把水煞引出来。”陈念站起身，“准备黑狗血、糯米、桃木剑，再找十个属龙的人，
晚上十二点在井边做法。”周局长虽然将信将疑，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听陈念的。下午五点，
东西都备齐了，十个属龙的人也找到了，有文物局的工作人员，还有附近派出所的警察。
陈念把桃木剑插在井边，周围撒上糯米，黑狗血装在瓷碗里，摆在桃木剑前面。
等待的时间里，陈念翻看着守印人的手记。里面记载着镇河印的来历：洪武年间，
黄河水患频发，淹死了数万人，后来有个得道高人铸造了镇河印，将水煞镇压在老龙口，
从此黄河才安定下来。手记里还说，水煞每三百年会苏醒一次，
必须用陈家的血脉和桃木符才能重新镇压。“陈师傅，您看这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