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叫他傻子,叫我疯子。一个堂堂王爷,摔坏了脑子,心智如同三岁孩童。而我,
丞相府的嫡女,却执意嫁给这个傻子,不是疯了又是什么?三年来,我陪着他,
看尽了世间冷暖,受尽了旁人讥讽。我为他挡下所有明枪暗箭,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我守着一个秘密,一个足以打败整个王朝的秘密,
耐心等待着他睁开双眼、君临天下的那一天。我以为,那将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却从未想过,当他真正醒来,用那双清明凌厉的眼眸望向我时,他为我做的第一件事,
竟是让这皇城血流成河。1“阿姐,饿。”身侧传来软糯的呢喃,
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角。我回过神,侧头便对上了一双清澈却空洞的眼眸。
那是我的夫君,大周的七王爷,萧珏。三年前,他还是那个名满京华、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却在一次围猎中意外坠马,醒来后,便成了如今这个只认得我、只会喊饿的傻子。“珏儿乖,
再等等,很快就有吃的了。”我柔声安抚着,将他冰凉的手握进掌心。他的手生得极好,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本该是握剑挽弓的手,如今却只会紧紧攥着我的衣袖,
像个怕被丢弃的孩子。今日是皇后的千秋宴,按规矩,所有皇子公主都必须携家眷出席。
我和萧珏自然也不能例外,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来了,也只是徒增一个笑料罢了。
我们被安排在最末席,位置偏僻得几乎要与殿外的寒风融为一体。宫人们上菜时,
路过我们这里,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慢,仿佛我们是什么脏东西。“阿姐,糖。
”萧珏的目光越过我,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御案上的一碟琉璃糕,那是他最喜欢的甜食。
我心中一酸,从袖中摸出一颗早已备好的松子糖,剥开糖纸,塞进他的嘴里。
“先吃这个垫一垫,宫里的东西,我们不吃。”他得了糖,立刻眉开眼笑,像只满足的猫儿,
乖乖地靠在我肩上小口小口地舔着,发出细微的声响。我警惕地环顾四周。三年来,
我们所用的每一口食物,每一杯水,都必须经过我亲手查验。因为只有我知道,
萧珏的“傻”,并非意外。那场坠马,不过是为了掩盖一场更恶毒的阴谋——毒杀。
他中的毒,名为“忘川”,不会致命,却能蚕食人的神智,让人变得痴傻。而我,
嫁入王府的当晚,就在他的脉象中发现了端倪。我是相府嫡女,更是鬼谷医仙的关门弟子,
这件事,除了我故去的外祖,无人知晓。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也为了自保,我只能顺水推舟,
让他继续“傻”下去,一边暗中为他寻求解药,
一边不动声色地扮演着一个不离不弃的“疯子王妃”。“哟,七弟和弟妹也来了?真是难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抬起头,
看到了太子萧恒和他身边那位妆容精致、满眼傲慢的太子妃——我的好姐姐,姜如月。
萧恒一身明黄太子常服,面带温和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像在看两只蝼蚁。“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我拉着萧珏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萧珏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跟着我喊:“殿下……糖……”姜如月立刻用帕子掩住嘴,
发出一声夸张的嗤笑:“妹妹,你瞧瞧你,真是越发上不得台面了。
怎么能让七王爷在宫宴上吃这种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皇家苛待了你们。
”她是我父亲的庶女,当年我母亲还在时,她和她的姨娘在我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如今,
她一朝成了太子妃,便处处想将我踩在脚下。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语气平静:“姐姐多虑了,王爷只是孩子心性,喜欢吃糖罢了。这松子糖是我亲手做的,
干净。”“干净”二字,我咬得极轻,却让萧恒和姜如月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
萧恒很快恢复了笑容,他弯下腰,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对萧珏说:“七弟,
想不想吃那边的琉璃糕?只要你学几声小狗叫,皇兄就赏给你吃,好不好?”话音一落,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充满了看好戏的恶意。
我能感觉到,靠在我身边的萧珏身体僵了一下,握着我衣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我护了他三年,将他所有的脆弱和不堪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见。
可如今,他们却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撕开他的伤口,践踏他仅剩的尊严。
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我抬眸,迎上萧恒戏谑的目光,
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殿下说笑了。珏儿虽心智受损,却仍是父皇亲封的王爷,
是龙子凤孙。让他学狗叫,岂不是在折辱皇家颜面?若是传出去,
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天家威仪?”萧恒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放肆!姜瑟,
你是在教训孤吗?”“臣妇不敢。”我垂下眼帘,“臣妇只是提醒殿下,爱护手足,
方是储君应有的德行。若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如此作弄,又怎能指望殿下未来爱护天下万民?
”这番话,我说得不大声,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周围的窃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他们没想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疯子王妃”,
竟敢当众顶撞太子。姜如月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尖声道:“姜瑟!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诅咒太子!”“我没有诅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
“姐姐若觉得我说错了,大可去向父皇请罪,就说你们为了取乐,逼迫一个傻王爷学狗叫。
看看父皇是会治我的罪,还是会……重新审视太子的德行。”“你!
”姜如月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当今圣上最重颜面和规矩。萧恒此举,
往小了说是兄弟间的玩笑,往大了说,就是品行不端,有失储君风范。这种事,
他不敢拿到台面上说。萧恒的眼神阴鸷得像一条毒蛇,他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萧珏突然拉了拉我,奶声奶气地开口了。
“阿姐,不气。恒哥哥,坏。”他指着萧恒,口齿清晰地说,“恒哥哥说,父皇老了,
该……该驾崩了。”轰!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大殿中炸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子。萧恒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他惊恐地瞪着萧珏,
声音都在发抖:“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孤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萧珏被他凶恶的样子吓到了,立刻躲到我身后,
委屈地扁着嘴:“说过……就在御花园的假山后,你和……和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说的。
还说……还说要让珏儿永远都醒不过来……”傻子的话,或许没人信。但一个傻子,
是断然编不出这样具体的时间、地点和对话的。我心中冷笑。萧恒啊萧恒,你千算万算,
都算不到吧?你以为的傻子,其实什么都记得。你背地里做的那些肮脏事,
他都一笔一笔记着呢!这句话,是我教他说的。就在来赴宴的路上,
我将这段话编成了一个小故事,告诉他,如果有人欺负阿姐,就把这个故事讲出来。
他虽然心智不全,记性却出奇的好,学得惟妙惟肖。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
在萧恒的心里,埋下一根刺。一根让他时时刻刻都怀疑萧珏是不是真的傻了的刺。
“父皇驾到——”尖锐的唱喏声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身着龙袍、不怒自威的皇帝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了脸色惨白的萧恒身上。“怎么了?一个个都站着,脸色这么难看?”皇帝沉声问。
没人敢回答。萧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父皇,儿臣……儿臣被污蔑了!
七弟他……他疯言疯语,说儿臣说了大逆不道的话!”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向躲在我身后的萧珏。我拉着萧珏,也跪了下来,垂着头,
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哽咽:“父皇恕罪。王爷他神志不清,时常胡言乱语,
许是听岔了什么,当不得真。还请父皇不要怪罪太子殿下。”我这番话,明着是为萧珏开脱,
实则句句都在坐实萧恒的“嫌疑”。——我承认萧珏是胡言乱语,
等于承认他确实说了那番话。——我说“当不得真”,是提醒皇帝,
傻子的话有时候反而最真。——我请皇帝“不要怪罪太子”,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帝是何等精明的人?他看着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的太子,
又看了看我身后那个眼神懵懂、满脸无辜的傻儿子,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他没有再追问,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都起来吧。开宴。”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被轻轻揭过。但我知道,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萧恒重新坐回位置,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杀意。
我坦然回视,毫不畏惧。这,才只是个开始。2回王府的马车上,一路无言。宫宴不欢而散。
皇帝以龙体欠安为由提前离席,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让萧恒如坐针毡。
满朝文武看我们的眼神,也从单纯的鄙夷,变得复杂起来,多了几分探究和忌惮。
萧珏已经睡着了,脑袋枕在我的腿上,呼吸均匀。许是宫里压抑的氛围让他感到了不安,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小手还紧紧抓着我的衣带。我垂眸看着他沉睡的脸,
卸下了所有防备,只剩下一片柔软。这张脸,俊美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剑眉入鬓,
鼻梁高挺,只是那双本该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紧紧闭着,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我轻轻抚摸着他的眉心,试图抚平那里的褶皱。
今日之事,是我行的一步险棋。我将萧珏推到了风口浪尖,也彻底将自己和萧恒撕破了脸。
以萧恒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宫宴之辱人尽皆知,
他的报复必将迅猛而隐秘。回到王府,我没有惊动任何人,
亲自将萧珏抱回了我们的寝殿“静心苑”。他的身形高大,即便这三年清汤寡水地养着,
骨架仍在,压在我身上沉甸甸的。可我早已习惯了这份重量,这是我三年来唯一的依靠。
安顿好他,我叫来了我的贴身侍女,青竹。青竹是我从相府带来的,
也是我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她父母曾受我母亲大恩,对我忠心耿耿。“小姐。
”青竹端来一盆热水,声音压得极低。“今晚府里的防卫,加派双倍人手,
特别是静心苑周围。”我一边拧着热毛巾为萧珏擦脸,一边冷静地吩咐,“告诉王管家,
就说我说的,最近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让巡夜的护卫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任何风吹草动,格杀勿论。”青竹的脸色一白,握着铜盆的手紧了紧:“小姐,
是……太子那边会有动作?”“他会的。”我放下毛巾,眼神冰冷,
“他今晚丢了这么大的脸,又被父皇猜忌,定会视我们为眼中钉。与其等着他出招,
不如我们先布好局,等着他自投罗网。”“是,奴婢这就去办。”青竹不敢多问,
立刻领命而去。我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打开盒子,
里面并非什么珠钗首饰,而是一排排闪着寒光的银针,以及十几个小巧的白玉瓷瓶。
我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萧珏的脸:“珏儿,醒醒,
吃药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我,便乖乖地张开了嘴。我将药丸喂进去,
又端过一杯温水,让他服下。这是我用数十种珍稀药材为他调配的解药,三年来从未间断。
忘川之毒阴狠霸道,早已深入骨髓,想要根除,非一日之功。我能做的,
就是每日以药力温养他的心脉,一点点将毒素逼出。“阿姐……”他吃完药,
又黏糊糊地蹭了过来,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犬,“怕。”我的心一紧,柔声问:“怕什么?
”“那个哥哥,眼神,凶。”他含糊地说着,指的是萧恒。我心中一叹。他虽傻,
趋利避害的本能却比谁都强。谁对他好,谁对他怀有恶意,他心里清清楚楚。“别怕,
有阿姐在,谁也伤不了你。”我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
哼起了他最喜欢听的江南小调。歌声在静谧的夜里流淌,他很快又沉沉睡去。确认他睡熟后,
我站起身,从妆台下取出一只小巧的熏香炉,点燃了一块颜色有些发黑的香料。
一股极淡的、混合着檀香与草药气息的青烟袅袅升起,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这香,
名为“幽昙”,是我用七种安神草药混合了“飞魂草”的汁液制成。寻常人闻了,
只会觉得凝神静气,一夜好眠。但若是有习武之人在旁,一旦运功催动内力,
这香气便会化作无形的利刃,在瞬息之间麻痹其经脉,使其内力凝滞,身形迟缓。
做完这一切,我吹熄了大部分蜡烛,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然后,我和衣躺在萧珏身侧,
闭上了眼睛。我没有睡。我在等。等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衬得这夜的死寂。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我几乎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的时候,一声极轻微的布帛撕裂声,从屋顶的方向传来。来了。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但呼吸依旧平稳。我能感觉到身边的萧珏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身体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紧接着,是几不可闻的落地声,像是羽毛飘落在地。
我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熟睡。
“吱呀——”寝殿的门被一柄薄刃从门缝中悄无声息地挑开,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闪了进来。
他们动作极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落地无声,行动间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是死士。
为首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人朝着床榻的方向扑来,
手中的短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淬了毒的幽蓝光芒。就在他们靠近床榻,提气发力的瞬间,
异变陡生!那两个黑衣人身形猛地一滞,脸上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
他们感觉自己体内的内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瞬间凝固,
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针扎般的麻痹感。“不好!有毒!”其中一人嘶声喊道,声音却干涩嘶哑,
软绵无力。就是现在!我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机。
我从枕下抽出一柄早就备好的匕首,不退反进,迎着那个离我最近的黑衣人,
狠狠刺入了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我半边脸颊。那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
却没能让我有半分动容。与此同时,原本紧闭的窗户和殿门被同时撞开,
王府的护卫们手持火把和兵刃,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将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他知道今夜的任务已经失败,当机立断,
便要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自尽。“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冷喝一声,手腕一抖,
一枚银针脱手而出,精准地射入他的下颌,让他瞬间口不能言,连咬合的力气都失去了。
战斗结束得很快。这些死士虽然身手不凡,但在中了“幽昙”之毒、内力受阻的情况下,
根本不是王府精锐护卫的对手。很快,除了被我废掉的首领,其余几人尽数被斩杀。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寝殿。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手持滴血的匕首,
脸上的血迹还未干涸,看上去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阿姐……”一个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浑身一僵,这才想起,
萧珏还在床上。我猛地回头,对上了他那双写满了惊恐和茫然的眼睛。他蜷缩在床角,
小脸煞白,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看着我,看着我满身的血污,
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仿佛在看一个陌生而可怕的怪物。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我忘了,他只是个孩子。
我让他看到了这世上最血腥、最肮脏的一面。我丢掉匕首,踉跄着向他走去,
声音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慌乱:“珏儿,别怕,没事的,
坏人都被赶走了……”我想去抱抱他,可我的手伸到一半,看到上面沾满的鲜血,
又猛地缩了回来。他却像是没看到我的迟疑,突然从床上扑了下来,一头扎进我的怀里,
死死地抱住我,嚎啕大哭起来。“阿姐——呜呜呜——坏人!打阿姐!珏儿……珏儿打他们!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拳头胡乱地捶打着我的后背,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安慰。
我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温热的泪水透过衣衫,烫着我的皮肤。原来,他不是怕我。
他是在怕我受伤。我反手将他紧紧抱住,任由他在我怀里哭泣。我轻轻拍着他的背,
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阿姐没事,珏儿不怕,阿姐在这里。”许久,
他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了小声的抽噎。他抬起头,
用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清澈无比的眼睛看着我,然后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
擦去了我脸上的血迹。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珍而重之的意味。那一刻,
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差点溃不成军。“把这里收拾干净,一根头发丝都不能留下。
”我转头,对王管家下达了命令,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把那个活口带到地牢,
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是,王妃。”王管家躬身领命,
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今夜之后,这七王府里,
再不会有人把我当成一个只会守着傻王爷的疯女人了。我抱着仍在抽噎的萧珏,回到了内室,
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也为他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风波平息,
静心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厮杀从未发生过。
我看着怀中已经累得睡着了的萧珏,眼神却越来越冷。萧恒,你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你以为派几个死士就能解决掉我们吗?你太小看我姜瑟了。也太小看,我护着的人了。
这场游戏,从你动了杀心的那一刻起,规则就已经变了。不再是口舌之争,而是,你死我活。
3第二日清晨,天光大亮。静心苑内,
昨夜的血腥气已经被清晨的露水和花香冲刷得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但我知道,
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萧珏昨晚受了惊吓,一整晚都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
即便在睡梦中也紧紧攥着我的手,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然后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不安地看着我,直到我柔声安抚,他才肯重新睡去。
我几乎一夜未眠,却毫无困意,精神前所未有地清明。用过早膳后,我将萧珏哄睡,
让他补一个安稳觉。然后,我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青色素服,对青竹道:“备灯,去地牢。
”王府的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腐的气味。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身后的青竹抱着一个药箱,脸色有些发白。地牢尽头,
昨夜被我活捉的那个死士首领被铁链牢牢地锁在墙上,琵琶骨被穿透,浑身是伤,
却依旧挺直着脊梁,一双眼睛在昏暗中如饿狼般死死地盯着我。“说吧,谁派你来的?
”我将灯笼挂在墙上,声音平静地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他冷笑一声,
口齿不清地啐出一口血沫:“要杀便杀,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东西。
”“我没想从你口中得到东西。”我笑了笑,从青竹捧着的药箱里取出一套细如牛毛的银针,
“我只是来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作为死士,
他们受过最严酷的刑讯训练,寻常的皮肉之苦对他们而言,与搔痒无异。
我没有理会他的轻蔑,取出一根银针,在他的“哑门穴”上轻轻一刺。
他瞬间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却依旧无法动弹分毫。“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终于有了一丝慌乱。眼前这个女人的平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给你一个开口的机会。”我慢条斯理地捻起第二根银针,
针尖在他的胸前“膻中穴”上比划着,“我这套针法,名为‘万蚁噬心’。一针下去,
你不会死,甚至不会流一滴血。但你会感觉,有成千上万只蚂蚁,从你的心脏开始,
啃食你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那种痒和痛,会穿透你的皮肉,直达你的灵魂。
你会清醒地感受到自己被一寸寸地吞噬,却无能为力。直到最后,
你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折磨而活活疯掉。”我的声音很轻,很柔,在地牢中回荡,
却像来自九幽地狱的魔咒,让那个死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妖……妖女!你胡说八道!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我不再废话,将手中的银针,稳稳地刺入了他的膻中穴。“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几乎要掀翻整个地牢的屋顶。
他开始疯狂地挣扎,身上的铁链被他撞得“哗啦”作响。他的双目暴突,布满了血丝,
脸上青筋虬结,表情扭曲得不成人形。他拼命地用身体撞击墙壁,
仿佛想用更剧烈的疼痛来掩盖那种源自内心的、无法言喻的恐怖折磨。青竹吓得闭上了眼睛,
不敢再看。我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他。“我说过,你会求我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他而言,都像是被放在地狱的油锅里煎熬一个世纪。
他的惨叫声渐渐变得嘶哑,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最后像一摊烂泥一样瘫软在那里,
只有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我说……我说……求你……给我个痛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浑浊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我走上前,拔出了那根银针。
他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现在,
可以说了吗?”我用一方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根银针。
“是……是太子殿下……”他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原来,
萧恒早已暗中培养了一支名为“影卫”的死士队伍,专门为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昨夜派来的,正是影卫中的精英。而能够调动影卫的信物,是一枚用黑狼牙制成的令牌。
每个影卫身上,都佩戴着一枚小型的狼牙吊坠,作为身份标识。“吊坠呢?”我问。
他艰难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的衣领内。我上前,从他的内领里,
果然搜出了一枚小巧却精致的狼牙吊坠,上面还刻着一个难以察觉的“恒”字。
我将吊坠握在掌心,冰冷的触感传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萧恒,你送的大礼,
我收到了。现在,轮到我还礼了。“给他个痛快吧。”我将吊坠收好,转身对王管家吩咐道。
“是。”走出地牢,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那一身阴寒。我深吸一口气,
心中的计划已然成型。直接拿着证据去找皇帝告状?不,那是下下之策。一个死士的证词,
一枚来路不明的吊坠,都不足以将太子一击毙命。萧恒大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反咬我一口,
说我伪造证据,诬陷储君。皇帝为了稳固朝堂,多半会选择息事宁人。我要的,
不是这种不痛不痒的结果。我要让萧恒,自己跳进我为他挖好的坑里。回到静心苑,
萧珏已经醒了,正坐在床沿,抱着我的枕头,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看到我进来,他眼睛一亮,
立刻丢下枕头,像只小乳燕般扑了过来。“阿姐!你去哪了?
珏儿找不到你……”他委屈地在我怀里蹭着,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阿姐去给你准备好东西了。”我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走,阿姐带你出府,
去给你买新衣服,买糖葫芦,好不好?”一听到有糖葫芦吃,他立刻高兴起来,
用力地点着头:“好!要吃最大的!最甜的!”我为他换上一身崭新的天青色锦袍,
衬得他面如冠玉,愈发俊朗。若非那双眼睛里缺少神采,任谁看了,
都会赞一声“翩翩佳公子”。我牵着他的手,坐上了王府的马车,目的地,
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珠宝首饰楼——珍宝阁。我知道,这个时辰,我的好姐姐姜如月,
最喜欢在那里和一群官家夫人小姐们喝茶赏玩,攀比炫耀。马车在珍宝阁门前停下。
我牵着萧珏的手,在一众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中,缓步走了进去。珍宝阁内,珠光宝气,
奢华无比。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小姐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笑着。为首的,
正是身穿一袭华丽宫装,头戴金步摇的太子妃姜如月。看到我们进来,她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姜如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假惺惺的关切:“哎呀,
这不是妹妹和七王爷吗?怎么有空到这种地方来?妹妹若是缺钱了,只管跟姐姐说一声,
何必出来抛头露面呢?”她的话引来一阵低低的窃笑。我恍若未闻,
只是淡淡一笑:“多谢姐姐关心,王府的用度还够。今日只是带王爷出来散散心。”“阿姐,
亮!”萧珏却像是没看到那些人的恶意,他被柜台里一支流光溢彩的凤凰金钗吸引了,
指着它,兴奋地对我说。那支金钗做工精巧,凤凰的尾羽上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
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妹妹,这支凤钗可是珍宝阁的镇店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