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末日，而是“归来”
电脑屏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献摘录和数据分析，林薇正在赶写一篇关于抗战时期地方方言特征的论文，己经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她揉了揉微微发涩的眼睛，将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向上推了推，目光聚焦在电脑旁的一个相框上，里面是她和曾祖母的合影。
曾祖母的笑容温暖而略带哀伤，她一生都在寻找那个在抗战中失踪的丈夫———林薇的曾祖父。
“曾祖母放心，”林薇对着照片轻声说，“我会找到曾祖父的下落的。
“窗外的城市华灯璀璨，车水马龙，与屏幕上那些黑白照片，文字记载中的惨烈与悲壮，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时常会有一种时空错位感，尤其是当她深入研究那段历史的时候。
指尖划过资料上一张年轻的面孔——那是某个牺牲时年仅十七岁的学生义勇军成员，眼神清澈而坚定。
林薇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若是能看到今天的金陵，该多好……”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没等她回应，同事小陈就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薇薇姐，还没走呢？
你……你看群里消息了吗？”
“什么群？”
林薇目光没有离开屏幕，手指依旧在键盘上飞舞，“我赶稿子，屏蔽所有通知了。”
“就咱们院的‘八卦闲聊群’啊！
还有朋友圈！
炸锅了！”
小陈几步凑到桌前，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递到林薇面前，“你看！
东北！
靠山屯！
说是有丧尸！
网上都传疯了！”
“丧尸？”
林薇终于抬起头，接过手机，眉头微蹙。
她第一反应是某种低劣的网络炒作或是游戏宣传。
屏幕上是一段晃动的短视频，画面模糊不清，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些步履蹒跚的人影在树林间移动，拍摄者的惊呼和周围嘈杂的尖叫充满了恐惧。
评论区和转发里，“丧尸”、“末日”、“病毒爆发”等字眼层出不穷。
“又是博眼球的吧。”
林薇将手机递回去，语气带着研究者惯有的审慎，“可能是某种群体性癔症，或者……打扮奇怪的流浪汉？
这像素根本看不清。”
“不像啊！”
小陈急切地划动着屏幕，“你看这个，魔都附近也有人拍到了！
说是有‘东西’从江里爬上来！
我的天，现在可是中元节，又有血月当空，这也太邪门了！”
另一段视频显然是在繁华的都市拍摄的，背景是璀璨霓虹，但近处街道上，确实有几个动作极不协调、衣衫褴褛的身影在茫然地移动，引起周围人群的惊慌奔逃。
虽然依旧不清晰，但那形态……林薇的心头莫名地跳了一下。
作为一名研究抗战史和民俗学的学者，她对“中元节”、“血月”这些符号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悄悄爬上了她的脊背。
她正要仔细询问，手机***突兀响起，手机上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通知！！！
林薇手指快速滑动屏幕，是政府发布的一条语焉不详的紧急通告，通告让民众保持冷静，不要传播恐慌信息，待在家里等待进一步通知…..越来越多的消息在手机屏幕上跳动，微博热搜前时几乎全被“疑似丧尸”、“多地爆发”、“紧急状态”等词条占据，后面都跟着深红色的“爆”字。
各种图片和视频更加清晰，也更加骇人。
研究院外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常急促尖锐的警笛声，不是一辆，而是一片，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并且似乎就在研究院附近的区域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好多警车？
还有……好像是军车？”
小陈跑到窗边向下望去。
林薇也起身走到窗前。
只见楼下街道己被迅速封锁，红蓝警灯闪烁，隐约可见穿着迷彩服的士兵身影在快速部署，拉起警戒线。
研究院的保安似乎正在和带队军官急促地交涉着什么。
林薇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看到那些士兵的装备和神情，绝非演习那么简单。
那种如临大敌的紧绷感，隔着好几层楼都能感受到。
她的目光越过士兵，投向远处被夜色笼罩的公园，那里是与研究院毗邻的，著名的南京抗日烈士纪念馆以及一片规模不小的抗战遗址。
那里树影幢幢，在血月红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院长的紧急内部电话。
“林薇！
你和小陈还在院里吗？
立刻！
马上到一楼大厅***！
紧急情况！
军方要求我们立刻撤离！”
院长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灼。
“撤离？
院长，发生什么事了？”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
“别问那么多！
执行命令！
快！”
电话被匆匆挂断。
林薇和小陈不敢怠慢，立刻冲出办公室。
走廊里己经一片嘈杂，其他几个办公室也亮着灯，同样被电话惊动的学者们一脸惊慌地冲出来，互相询问着。
当林薇等人赶到一楼大厅时，这里己经聚集了十几位被临时叫来的研究人员。
院长正和一位面色冷峻，肩章显示是中校军衔的军官交谈。
“王院长，情况紧急，我们必须立刻转移所有专家学者到指定安全点。
这是上级的死命令！”
军官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团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院长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李团长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但林薇站得近，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纪念馆和遗址公园附近出现……大量不明身份、行为异常的个体，具有潜在威胁。
为保障绝对安全，周边所有单位必须清空。
请配合！”
“异常个体？”
林薇忍不住开口，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看到的“丧尸”视频和不远处的遗址公园。
“团长，是不是……像网上传的那种？”
李团长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向林薇，带着一丝惊讶和审视：“这位是？”
“这是我们院的林薇博士，专攻抗战史和民俗学。”
院长连忙介绍。
林薇上前一步，强作镇定：“团长，我刚刚看到东北和魔都都有类似‘丧尸’的传闻出现，现在金陵的抗战遗址也……这难道只是巧合？
那些‘异常人员’，是不是穿着过去的旧军装？”
李团长的脸色微变，沉默了几秒，这沉默几乎等于默认。
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挥手道：“所有同志，请立刻上车！
我们会护送你们离开！
快！”
士兵们上前，引导着学者们快速向停在外面的军用卡车和装甲运兵车走去。
人群一阵骚动，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
林薇的心跳得飞快，她似乎有个猜测。
不是病毒，不是丧尸！
或许……是那些沉睡在土地下的……醒了！
在登上卡车的瞬间，她忍不住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遗址公园的方向。
就在这一瞥之间，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透过士兵们组成的警戒线缝隙，在远处纪念馆旁昏暗的景观灯和血月红光的交织下，她看到了——“几个身影”。
他们踉跄着，行走姿势极其僵硬别扭，像是提线木偶。
他们并非在攻击，只是茫然地、固执地向前挪动，对指着他们的枪口和刺眼的车灯毫无反应。
身上破烂的布料依稀能辨认出是飞行皮夹克，甚至带着燃烧的痕迹，碎裂的衣摆随风摆动。
其中一个似乎察觉到了林薇的注视，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半张脸己被灼烧的面目全非，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凶残，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迷茫和……悲伤。
林薇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身残破的装束……她太熟悉了！
她研究过无数档案和照片！
那是抗战时期中国空军飞行员的装备！
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巨大悲伤和死寂的气息，仿佛跨越了八十多年的时光，扑面而来。
林薇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推测、所有的史料记载，在这一刻全都化为眼前无比真实、无比震撼、无比悲怆的景象。
她猛地抓住车门框，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那个大胆而又超乎认知的猜测迸发出来！
这不是灾难，不是瘟疫！
这是……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