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我捏着刚拿到的骨髓穿刺报告,薄薄几页纸,
重得像烙铁,烫手。医生的话还在耳朵里嗡嗡响,“急性髓系白血病,恶性程度很高,
建议尽快安排治疗。”没等我消化完这晴天霹雳,手机震得手心发麻。
屏幕上跳着“二叔”两个字。“雪微啊!在哪儿呢?家里人都到了,就差你了!
有天大的好事儿!快回来!”二叔的声音高亢得变了调,透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
跟医生沉痛的宣判形成刺耳的对比。好事?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宣告我可能没多少日子可活的纸,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见没?快回来!全家都等着给你庆祝呢!”电话那头,
隐约还能听到背景音里夹杂着堂姐尖利的笑声,还有谁在嚷嚷着“开瓶好酒”。“知道了。
”我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应了一句,挂了电话。庆祝?庆祝我快死了吗?
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窜上来。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发木。南宫家,
那个在我父母意外去世后,就迫不及待把我从外婆留下的老宅子赶出来,
丢进寄宿学校直到成年的“家”。这些年,除了过年时不得不回去吃顿味同嚼蜡的年夜饭,
听几句虚情假意的关心,我们之间,比陌生人还冷。现在,他们聚齐了,要庆祝?
我捏紧了报告,指节泛白。
打车回到那个坐落在城郊、占地不小却处处透着陈腐气息的南宫老宅时,天已经擦黑。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热闹得像过节。推开门,
一股混杂着酒气、香水味和饭菜油腻的热浪扑面而来。客厅里灯火通明,几乎坐满了人。
二叔、二婶、三姑、小叔、堂哥、堂姐……一张张平日里对我或冷淡或敷衍的脸,
此刻都洋溢着一种异样的红光,看我的眼神,热切得吓人。“哎哟!我们雪微回来啦!
”二叔第一个冲上来,肥厚的手掌用力拍我的背,差点把我拍个趔趄,“来来来,快坐快坐!
就等你开席了!”堂姐南宫丽扭着腰肢过来,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
那股甜腻的香水味熏得我头晕:“雪微妹妹,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等急了!看看,
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我被他们簇拥着按在餐桌主位。 满桌子鸡鸭鱼肉,丰盛得离谱,
开了瓶醒着的红酒一看就不便宜。“雪微啊,”三姑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今天叫你回来,是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我们南宫家,要翻身啦!”“对!翻身!
”小叔举着酒杯,激动地脸都红了,“雪微,你是我们家的功臣!大功臣!”功臣?
我像根木头一样坐着,看着他们一张张兴奋得有些扭曲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得了绝症,
他们这么高兴?“到底……什么事?”我的声音有点飘,手指在口袋里死死攥着那份报告。
二叔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那架势像要宣布什么国家大事。“咳咳!既然雪微回来了,
那我就正式宣布!”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才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声音说道:“我们南宫家那位远在瑞士、几十年没音讯的姑婆,
终于有信儿了!她老人家上个月……仙逝了!”姑婆?我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几乎陌生的称呼。
隐约记得小时候听外婆提过一嘴,说有个亲妹妹早年远嫁瑞士,后来好像闹翻了,
几十年没联系。“重点来了!”二叔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姑婆她老人家,无儿无女!
她的遗嘱律师昨天联系到我!她名下的所有财产,
的庄园、存款、古董收藏……统统都要由我们南宫家——也就是我们这几房——按人头继承!
”他眼睛放光,手指用力地点着桌面,“但是!有个前提条件!”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客厅里只剩下二叔激动的声音在回荡:“那就是,我们南宫家现有的所有直系血亲,
必须在她去世后一年内,全员健在!一个都不能少!只要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年,
这笔天文数字的遗产,就落到我们头上了!雪微,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是不是该庆祝?”我的血液,好像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耳边嗡嗡作响,
二叔后面说的什么“家族振兴”、“光宗耀祖”、“人人都是千万富翁”之类的话,
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全员健在……一个都不能少……我僵硬地抬起头,
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张张被巨额遗产***得红光满面的脸。
他们的兴奋、他们的热切、他们的激动……原来,根源在这里。他们不是在庆祝我回来,
更不是庆祝什么姑婆的死。他们是在庆祝我南宫雪微还“活着”!因为我还“活着”,
他们才有资格去瓜分那笔庞大的遗产!只要我能活过这一年,他们就能分钱!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四肢百骸。二叔见我脸色发白,眼神发直,
以为我是高兴傻了,连忙端起酒杯塞到我手里:“傻孩子,高兴坏了吧?来,快!
大家一起举杯!为我们南宫家的好运气,为雪微!干杯!”“干杯!”“为了遗产!
为了雪微!”“雪微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对对对,雪微,
以后别熬夜了,想吃什么跟三姑说,三姑给你做!”“我那有上好的阿胶,
明天就给你送来补补气血!”“我那健身卡年卡快到期了,转给你!多锻炼身体好!
”……酒杯碰撞声,七嘴八舌的“关怀”声,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他们一个个凑过来,
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近乎谄媚的笑容,言语间充满了对我“健康长寿”的殷切期望。
那些过去十年加起来都没听过的关心话,此刻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我握着冰冷的酒杯,
看着杯中晃动的红色液体,仿佛看到了自己血管里流淌的、即将被癌细胞吞噬的血液。
他们的每一句“保重身体”,都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口反复拉扯。这哪里是家人的关爱?
这分明是债主在看守他们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抵押品”——我的命!一顿饭,我味同嚼蜡。
他们推杯换盏,讨论着拿到钱后要买哪里的别墅,送孩子去哪个国家留学,
买什么牌子的豪车……热闹得像一场狂欢。而我,坐在这个狂欢的中心,却觉得身处冰窟。
终于熬到散席,我借口不舒服,几乎是逃回了二楼那个属于我的、积满灰尘的小房间。
关门落锁,世界才安静下来。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
那份被我攥得皱巴巴的报告掉在脚边。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照着那行冰冷的诊断结论。
急性髓系白血病。高恶性。生存率……我捂住脸,泪水无声地滚落。
不是为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而是为这比死亡本身更荒诞、更冰冷的现实。全家盼我死?不,
现在,他们是全世界最虔诚地希望我活下去的人。只为了那笔钱。后半夜,
我被一阵尿意憋醒。轻手轻脚打开门,想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路过二楼小客厅时,
里面亮着灯,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是二叔、三姑和小叔。“……律师那边确认了,
只要满一年,所有活着的人平分,少一个,剩下的人分。”是二叔的声音。“啧,一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雪微那丫头看着就单薄,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三姑的语气里带着忧虑。“能出什么事?”小叔不以为然,“我看她就是累的,
脸色差点而已。给她好吃好喝伺候着,保证她活蹦乱跳!一年而已嘛!”“话是这么说,
”二叔的声音带着点算计,“但总得以防万一。大哥大嫂走得早,就剩她这一根独苗。
万一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呸呸呸!乌鸦嘴!
”三姑啐了一口,“说什么晦气话!”“不是晦气,是现实!”二叔压低声音,
带着一种冷酷的精明,“你们想想,她要是真在一年内没了,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那损失有多大?所以,我们得做两手准备!”“什么准备?”小叔和三姑异口同声。“保险!
”二叔吐出两个字,“给她买巨额人寿保险!受益人写我们几个!万一……我是说万一!
她撑不到一年,人没了,至少还有保险金兜底!不能白忙活一场!
”我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浑身血液倒流,连呼吸都忘了。“……这……能行吗?
”三姑的声音有些犹豫,“她肯签?”“怎么不肯?”二叔胸有成竹,“就说是为了她好!
现在年轻人压力大,买份保险有保障!我们当长辈的出钱给她买,这是关心她!
她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说,又不要她出一分钱!”“对!这主意好!”小叔立刻赞同,
“还是二哥想得周到!这样稳赚不赔!她活着,我们拿遗产;她死了,我们拿保险!
横竖都不亏!”“嗯,”二叔满意地哼了一声,“就这么办!明天我就联系保险公司的人!
记住,嘴都严实点,别在她面前露馅!得哄着她,让她心甘情愿签字!”“知道知道!
”“放心吧二哥!”……我贴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抠进墙皮里,
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原来,
盼我活,是为了钱;怕我死,也是为了钱;连我死了,他们还要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
靠我的命去换保险金!好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我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房间。
锁上门,背靠着门滑坐在地,黑暗中,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害怕,
是一种极致的荒谬和愤怒在燃烧。第二天一早,我刚下楼,
就被客厅里异常“和谐”的场面震了一下。二婶居然在厨房里忙活,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牛奶、煎蛋、烤得金黄的吐司,甚至还有一小碟新鲜水果。“雪微起来啦?
快,快来吃早餐!”二婶脸上堆着笑,殷勤地招呼我,那热情劲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知道,以前回来,她能给我个冷脸就算不错了。“是啊雪微,快坐下。
”二叔也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文件袋,“你看你二婶,
一大早就起来给你做营养早餐。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得把身体养得棒棒的!
”我面无表情地坐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胃里一阵翻腾。“雪微啊,”二叔搓着手,
在我对面坐下,把文件袋推到我跟前,“二叔想跟你商量个事。你看啊,你现在也工作了,
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我们做长辈的,一直想为你做点什么。现在正好有个机会。
”他打开文件袋,抽出几份装订精美的保险合同:“这是我们托关系,找的最好的保险公司,
给你量身定制的人寿保险套餐!保额高,保障全!你看,重疾、意外、医疗全涵盖!
一年保费也就二十来万,二叔三叔小叔我们几家平摊了,不用你出一分钱!签个字就行!
以后啊,你就多一份保障,我们也放心!”他语气真诚,眼神热切,仿佛真的是在为我打算。
旁边坐着的三姑和小叔也连连点头附和。“是啊雪微,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大,
买份保险安心!”“就当是叔叔姑姑们给你的成年礼物!拿着,别有负担!
”我看着那几份合同,看着他们殷切的眼神,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无比讽刺。
昨晚那些冰冷的算计言犹在耳,此刻却披上了温情脉脉的关心外衣。我放下牛奶杯,
指尖冰凉。“二叔,三姑,小叔,”我声音很平静,“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保险,
我不能签。”“为什么啊?”二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无功不受禄。”我抬眼,
平静地看着他,“你们赚钱也不容易,二十多万不是小数目。而且,”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他们,“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很好,不需要靠保险来‘保障’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二叔急了,“天有不测风云!谁说得准以后的事?买个保险,
就是买个安心!我们当长辈的给你买,你还不领情?”“雪微,别任性!”三姑也板起脸,
“这是为你好!”“我说了,不签。”我的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直接站起身,“谢谢早餐。我回房了。”无视身后他们气急败坏又不得不强压下去的议论声,
我快步上楼。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冷汗浸湿了后背。撕破脸?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必须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姑婆遗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几十年杳无音信、几乎被遗忘的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留下这么一份指向性如此明确的巨额遗嘱?
还恰好卡在“全员健在一年”这个诡异的时间点上?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鬼。
而我的这些“至亲”,恐怕不仅仅是“盼我活”那么简单。接下来的日子,
我成了南宫家名副其实的“珍稀动物”。二叔他们虽然对我不肯签保险单极度不满,
但碍于那笔遗产,又不敢真对我怎么样,反而变本加厉地“关心”我。
每天三餐被准时送到房间门口,食材都是最精挑细选的“有机”、“野生”、“进口”。
各种补品像流水一样送来:燕窝、虫草、人参、海参……堆满了我的小桌子。
二婶甚至亲自下厨,研究所谓“增强免疫力”的食谱。堂姐南宫丽,
那个以前看到我就翻白眼的娇小姐,现在天天跑来嘘寒问暖,
还非要拉着我去她新办的健身卡锻炼身体。“雪微,生命在于运动!你看你瘦的,
风一吹就倒,这怎么行?跟我去练瑜伽,塑形又养生!”三姑更是夸张,
不知道从哪个“大师”那里求来了符水,非逼着我喝。黄纸灰飘在浑浊的水里,
散发着一股怪味。“喝了这个,百病不侵!姑婆在天之灵保佑我们雪微平平安安!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的小叔,也时不时出现在我门口,
递给我一些他“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特效维生素”,包装花哨,成分不明。他们围着我,
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表达着对我“健康长寿”的深切渴望。
那架势,仿佛我打个喷嚏,南宫家的天就要塌了。这种密不透风的“关怀”,
比任何冷漠都更让人窒息。我像一个被放在玻璃罩子里展览的标本,
一举一动都在他们严密监控之下。我知道,只要我稍有不适,哪怕只是咳嗽两声,
都会引起他们巨大的恐慌,继而可能采取更极端的手段。同时,
我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家”。二叔的儿子,我那游手好闲的堂哥南宫辉,
最近突然“上进”了,开始煞有介事地跟着二叔学“管理家族资产”,
虽然我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打游戏。三姑的女儿南宫丽,则开始了疯狂的购物模式,
奢侈品包包、衣服成堆地往家搬,美其名曰“为进入上流社会做准备”。
小叔则显得心事重重,经常一个人对着窗外抽烟,眼神复杂。
每个人都像被那笔悬在头顶的巨额遗产***得变了形,贪婪和焦躁几乎写在脸上。
只有一个人,似乎有些不同。我的继母,林晚晚。还有她带过来的女儿,我的妹妹,
南宫雨晴。父亲再婚娶了林晚晚,是在我母亲去世五年后。那时我刚被送去寄宿学校不久。
林晚晚表面温柔贤淑,对我这个继女也算客气周到,但那种客气里,总带着一层疏离的隔膜。
妹妹雨晴比我小五岁,性子安静,有点怯生生的。在这个家里,
她们母女更像是依附存在的影子。遗产消息公布后,林晚晚的表现很克制。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着我转送补品,也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兴奋。她只是在我偶尔下楼时,
会淡淡地叮嘱一句“注意身体”,或者让佣人给我房间多备些新鲜水果。她的眼神里,
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乎有忧虑,有挣扎,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而雨晴,每次看到我,都会飞快地低下头,眼神躲闪,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有一次,
在楼梯拐角,她差点和我撞上。她手里端着一杯牛奶,慌乱地道歉:“姐……姐姐,对不起!
”牛奶溅出来一点,她手忙脚乱地拿纸巾去擦。“没事。”我扶了她一下。她抬起头,
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声音细若蚊呐:“姐……你……你还好吗?”那眼神里,
有担忧,有害怕,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焦急。“我很好。”我淡淡回了一句,松开了手。
她像得到特赦一样,端着牛奶匆匆跑开了。这对母女的反应,和南宫家其他人的狂热贪婪,
形成了微妙的对比。她们在害怕什么?又在担忧什么?几天后,一个意外的发现,
让我找到了突破口。我在整理外婆留下的那个旧樟木箱——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也是我被赶出老宅时唯一带走的东西。箱子底层,压着几本泛黄的相册和一沓旧书信。
其中一本相册里,有几张是母亲和一个年轻女子的合影。照片上的女子眉眼温婉,
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笑容灿烂。照片背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与妹晚秋,摄于南山,
1978年夏”。晚秋?我记得外婆提过,她那个远嫁瑞士的妹妹,名字就叫林晚秋!
那个“姑婆”!我的心猛地一跳。林晚秋?林晚晚?这名字……太像了!仅仅一字之差!
一个大胆而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我。我立刻翻找其他的信件和旧物。在一份旧报纸夹层里,
我发现了一则剪报,是一则寻人启事,日期是1980年。
内容是寻找一位名叫林晚秋的女子,落款是外婆的名字和地址。外婆寻找妹妹林晚秋?
那后来所谓的“远嫁瑞士”是怎么回事?如果林晚秋真的远嫁瑞士,
外婆为什么会登报寻找她?我立刻打开电脑,
利用我作为财经记者积累的一些人脉和信息渠道,开始秘密查询。
重点查两个方向:瑞士那边所谓的“姑婆”林晚秋的遗产来源和遗嘱真实性;以及,
我的继母林晚晚的背景。几天后,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开始汇聚,指向一个令人心寒的真相。
首先,瑞士方面所谓的遗产律师,根本查无此人!那个声称联系二叔的律师事务所,
在瑞士官方注册名录上没有任何记录!所谓的瑞士庄园、存款、古董收藏,
也完全找不到对应的资产信息!整个“巨额遗产”事件,像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其次,
关于我的继母林晚晚。她的背景看似干净,本地人,普通家庭出身。
但我查到一条深埋的线索:林晚晚有一个弟弟,早年因医疗事故被吊销了行医执照,
后来不知所踪。而那个弟弟的名字,叫做林泽!林泽……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
我的体检报告!那份宣告我得了“绝症”的骨髓穿刺报告,就是出自本市一家私立医院!
而那份报告单上,主治医师一栏签名的,正是“林泽”!嗡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冷却下来。骗局!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根本没有什么瑞士的姑婆,没有什么巨额遗产!这一切,
都是林晚晚和她那个被吊销执照的弟弟林泽,联手设下的局!目的,
就是为了骗我那个唯利是图的“家族”!他们伪造了遗嘱,
编造了“全员健在一年”的苛刻条件,利用二叔他们贪婪的本性,
把南宫家所有人都变成了我的“守护者”!而林泽,
则利用他曾经是医生的身份和人脉尽管被吊销执照,但可能还有一些渠道,
伪造了我的绝症报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报复南宫家当初对我母亲的薄情?
还是……另有所图?我猛地想起雨晴那惊慌失措又欲言又止的眼神。
想起林晚晚复杂表情中那一丝怜悯。难道……她们是知情的?她们是林晚晚计划的一部分?
还是……她们也是被胁迫的?愤怒和寒意交织,但一个更清晰的计划,在我心中迅速成型。
既然你们这么盼着我“好好活着”,盼着一年后分那根本不存在的“遗产”,
那我就好好陪你们演下去!顺便,把你们费尽心机想要掩盖的东西,挖出来!我冷静下来,
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确实是一副“病弱”的模样。但那双眼睛深处,燃起了冰冷的火焰。接下来的日子,
我开始了我的“表演”。我“顺从”地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每天“按时”吃下那些昂贵的补品,尽管大部分都悄悄倒掉了。
我“配合”地跟着南宫丽去健身房,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地练几下,
然后气喘吁吁地表示体力不支,提前退场。
我甚至“感动”地喝下了三姑求来的符水趁她不注意倒进花盆,感谢她的“用心良苦”。
我的“顺从”让他们非常满意。二叔他们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些,
对我的看管也没那么密不透风了。
他们开始更加投入地规划那虚幻的“未来”——讨论着买地皮、开公司、投资什么项目。
与此同时,我私下里的调查一点没停。我重点盯住了两个人:林晚晚和林泽。林晚晚很谨慎,
生活规律,很少外出。但通过一些技术手段比如在她常用的车上放了微型定位,
我发现她每隔几天,会在深夜开车去市郊一个偏僻的社区。那个社区,
住的大多是外地务工人员,环境复杂。我乔装打扮,像个普通租客一样去那个社区打听。
花了一点钱,从一个爱八卦的小卖部老板娘嘴里套出了点信息:老板娘说,
我们小区确实有个姓林的医生,租在7栋301,脾气怪得很,深居简出,
看着不像正经大夫,倒像是搞什么偏方的……林泽!果然藏在这里!
我摸清了林泽的住处和大致活动规律。一天晚上,趁他出门去附近小饭馆吃饭,
我戴上帽子和口罩,用一根细铁丝,轻易地捅开了他那扇老旧的门锁。房间不大,一室一厅,
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和烟味。东西堆得乱七八糟。我目标明确,
直奔卧室那个上了锁的旧书桌抽屉。这种老式弹子锁,对我来说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