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里又闷又热,还飘着一股子霉味,混合着楼下炸油条的香味,味道感觉怪怪的。
他翻身起床,那张破铁床!
嘎吱…… 嘎吱……响个不停。
他伸手拿起床头那用粗布包好的—三样家伙事儿——沉甸甸的铜钱剑、圆圆的龟壳、还有那块冰凉似铁、刻着“无应”二字的黑木牌。
拿着它们,张凡心里才踏实一些。
随手掏出兜里还剩下的三十七块钱,再听着窗外小贩的叫卖、孩子的哭闹声,他知道不能再坐着等死了。
得……“得找点活路……”活下去。
张凡低声对自己说。
起床,将铜钱剑贴身藏好,龟壳和黑木牌小心的包裹进包袱,穿上那件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的粗布黄袍后,走出了房门。
---巷子里,人流传动,到处都是讨生活的底层打工人。
头顶上满是些乱七八糟的电线和破雨棚。
张凡穿着黄袍,走在其中。
穿过城中村,。
一座座大厦,高耸笔首,宽阔的大马路,让人眼前豁然开朗,就这样,张凡,东走西看。
来到了一个公园。
前面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弯弯曲曲的小路、还有亮晶晶的人工湖。
湖边种着一些歪脖子的老榕树,在树下有块挺平的大石头。
来到这里,张凡准备在此算命,先解决自己的生计。
张凡盘腿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解开包袱。
很郑重地把龟壳取出 。
放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上。
他也不吆喝,就这么盘腿坐着,闭上眼睛,就像打坐。
静静的等待。
阳光穿过树叶,像碎金子一样撒在他身上,倒显出几分宁静和神圣。
起初时,一个人都没有。
过了好一阵子,一个看着很累的中年女人犹犹豫豫地停在他面前。
她穿着洗褪色的工作服,眼袋有点重,手指缝有些许污垢。
盯着龟壳看了半天,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师傅…能…能帮我算算我女儿?
她…她最近总精神恍惚……”我心里总有点不安,七上八下的!
她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说不出的愁苦。
张凡缓缓睁开眼睛,无意中“天眼”打开——就看到这女人头顶盘旋着一股灰白灰白的气,形状模模糊糊指向东南方,像是水气在晃,水汽凝实成池塘,水花翻溅。
如同有人在水中挣扎。
其实张凡根本不需要占卜。
面相结合天眼。
前因后果就很清晰。
不过天眼太过耗费心神。
加上刚来此地,卜卦相比相面更能深入人心。
张凡拿起龟壳,屏住呼吸,把三枚磨得发亮的乾隆通宝小心放进龟壳里,合上盖子,双手捧住,像捧着个宝贝。
然后他开始摇。
哗啦…哗啦…哗啦…龟壳里铜钱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很,居然盖过了旁边广场舞咚咚的音乐。
女人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摇了三下,张凡手腕一抖,三枚铜钱倒在白布上——两个字朝上,一个花纹朝上。
“一爻动…”张凡低声说,手指拂过铜钱。
接着又摇,又倒出来。
一共摇了六次,每次动作都特别稳。
六次过后,卦像己显!
“坎为水,”张凡看着卦象,眉头微皱,“坎上坎下,双重危险。
水势汹汹,有掉下去的危险。”
他透过卦象,天眼看到的那片水光猛地变大,一个孩子的书包沉入水底的画面一闪而过。
“东南方向有水?”
他看着女人焦虑的眼睛,语气很是认真。
“孩子最近出门,千万离水远点,特别是旧的池塘、或深坑,绝对不能靠近!”
女人一听,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东南边…旧池塘?
…那…那不是厂后面废了的荷花塘吗?
她孩子经常下学路过,总在那一片玩耍。
忽然想到什么,眼神里全是害怕,手忙脚乱地从旧钱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一块钱塞给张凡,连谢谢都顾不上说,转身就走,脚步踉踉跄跄。
张凡看着那几张零钱,没说话。
师傅说过,算卦结缘,钱财多少,并不强求。
默默的把龟壳收起,感受着 龟壳上带来的丝丝凉意。
---下午,公园热得像蒸笼。
一个穿紧身花衬衫、腋下夹着鼓鼓皮包的男人晃悠过来,脖子上的大粗金链子晃眼。
他瞅见张凡的黄袍和地上的龟壳,嗤笑一声,嗓门贼大道:“哟嗬!
公园啥时候来了个神棍?
这年纪轻轻的,来来来,大师!
给我也看看!
”他把“大师”俩字拖得老长,透着股嘲笑劲儿,张凡抬眼,阳光下,这人浑身的气息浑浊得很,眉心中的一道黑气跟根针似的,首指要破财。
张凡心里有数,脸色淡然“可以。
心诚则灵。”
花衬衫男人咧嘴一笑,唰地掏出两张红彤彤的大钞,啪叽拍在张凡面前的白布上,“爷不差钱!
就算算今年财运是不是一路长 “红”!
张凡没碰那钱。
他拿出龟壳。
稳住心神 摇了起来。
铜钱哗啦啦响,六次排开。
卦象一出来,便道:“天火烧云意 有”——火在天上烧,看着很旺。
花衬衫得意地一挑眉:“瞧瞧!
这叫 鸿运当……看着火旺得很,其实根子烂了,”张凡义正言辞道。
寓意上下不一心,”张凡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七天之内,东南方向,跟文书合同、房子有关,小心破财。
千万谨慎。”
“放屁!”
花衬衫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接着涨得通红,蹭地站起来,一脚踹飞了地上的铜钱,钞票也带起来乱飘。
“破财?
老子刚在滨江新区谈下个大单子!
吓唬谁呢?
江湖神棍!
就是个片子。”
他骂骂咧咧,一把抓起地上的钱塞回了皮包,狠狠瞪了张凡一眼,“真他娘的晦气!
呸!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狼狈得很。
张凡没说话,弯腰一枚一枚捡起散落的铜钱,平静的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