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野草逢灰烬 梦皓悦 2025-08-17 17: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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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夜撞破丈夫出轨,他的情人抚着孕肚轻蔑看我:“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孩子的父亲...自然是你丈夫喽。”婆婆拽着我的手塞进房产证:“拿着快滚,

别耽误我抱孙子。”五年后我的新项目爆火全城。签约仪式上记者追问我的成功秘诀。

大屏突然跳出当年情人的惨白脸:“求你看在血缘份上放过我儿子!

”我晃着香槟微笑转向前夫:“您该问问孩子另一位‘亲生父亲’去哪了。

”第一章暴雨敲打在挡风玻璃上,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雨水连成白茫茫的瀑布,

车前灯的光柱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米湿漉漉、反着幽暗水光的路面。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我的指尖依旧冰凉,像冻僵的树枝蜷缩在方向盘上。

收音机里一个甜腻的女声正哼唱着情歌,没心没肺的旋律在密闭空间里流转,

搅得人胃里翻腾。我把声音拧到最低,只剩一点含糊的杂音,像遥远背景里的叹息。

车载时钟的数字跳动着,明晃晃地提示我,林海已经连续三天用“陪重要客户”的借口,

在接近凌晨时还渺无音讯。真巧,我手机屏幕上也躺着一条半小时前发出的短信,石沉大海,

没激起半点回响。可那家全市有名的“悦豪酒店”,APP会员消费积分提醒,

却固执地每半小时就蹦出来一次。方向盘在我手心里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吱嘎”声。

方向盘是真皮的,用久了表层会被汗渍浸润得有点发黏,就像此刻我心里的闷堵。

“或许……他喝多了,在那里睡下了?应酬嘛,常有的事。

”我试图给自己描摹一个合理的画面,但窗外被雨扭曲的霓虹灯招牌闪过,

那炫目的“悦豪”两个字像个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一种冰冷而黏稠的预感,

毒蛇般无声无息地缠住了心脏。车子像一只疲惫的船,

最终在漫天雨幕中艰难地泊入酒店的停车区。引擎熄火后,

车厢里瞬间被无孔不入的雨声和一种尖锐的寂静充满。我拔下钥匙,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微颤。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顶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带着腐朽的气息。推开车门,雨水立刻凶狠地劈头盖脸砸下来。

薄薄的外套几乎是瞬间就被湿冷浸透,沉重的布料紧紧吸附在皮肤上。我甚至忘了撑伞,

或者说压根没想起伞在哪里。深秋的寒雨带着砭骨的冷意,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入肌肤。

头发贴在额角、颈侧,雨水顺着发梢钻进领口,激起一阵阵战栗。高跟鞋踩在水洼里,

溅起的冰冷泥水污了裤脚。酒店大厅金碧辉煌,

暖烘烘的香薰气味和轻柔的背景音乐形成一道无形的门帘,将外面狂躁的风雨声隔绝开来。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却毫无温度的光芒。

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清晰地倒映着我水淋淋、脚步虚浮的样子。

前台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似乎想开口询问什么,我的视线没有任何焦点地掠过他,

径直走向电梯。电梯四壁是光滑的金属,

映出一个面色惨白、头发湿乱贴在脸颊、眼底深潭般死寂的女人。是我。

数字缓慢地、一格一格地向上跳动,发出轻微的嗡鸣,在极度的安静里,

这嗡鸣声被无限放大,变成一种持续折磨神经的噪音。

“叮——”电梯门在我面前无声地向两侧滑开,眼前是一条铺着厚厚地毯、光线柔和的走廊,

寂静无声,像通往另一个隐秘而罪恶的国度。

空气里弥漫着清洁剂和昂贵的木质香料混合的味道,掩盖着深藏的秘密。我的双脚像灌了铅,

每一步都沉重到要将那厚软的地毯踏穿。心跳声在耳膜里擂鼓,沉重而紊乱,

挤压着所有的空气,几乎窒息。终于,停在那扇深色厚重的实木门前。709。

门牌数字冰冷而清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

带来一阵剧烈的虚空钝痛。里面隐约传出一些细微的声音——像是压抑的低笑,

床垫弹簧发出的暧昧轻响,还有水流声……我的手,那只能画出千万稿设计图纸的手,

此刻却抖得厉害,像风中一片即将脱落的枯叶。掌心一片滑腻的冷汗,

几次都握不住那冰冷的金属门把手。最后,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把手向下按去,

用身体往前一撞——门开了。

一股混杂着甜腻香水、汗液、还有未散尽的酒菜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房间里光线昏暗,

床头灯被一件随意搭在灯罩上的女性薄衫覆盖了大半,只透出朦胧而暧昧的光晕。

地毯上凌乱散落着衣物。男式的西装裤,女式的***,蕾丝内衣……像战争的废墟。

大床中央,林海正撑着一只胳膊侧躺着,背对着门口。一个女人靠在他怀里,

只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和一头波浪长发。听到动静,林海猛然回头,

脸上那点未散的餍足笑容瞬间冻僵、碎裂,只剩下被雷劈般的震惊和惊恐。“苏……苏晚?

”他的声音扭曲变形,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房间里充斥的香水味令人作呕地往我鼻腔里钻,那气味浓烈得像是某种腐烂的水果。

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也慢悠悠地转过身。那是一张精心妆点过的脸。眼线妖媚地飞起,

眼影闪着一层俗丽的珠光。即使在这样糟糕的光线下,依旧能看出她的年轻,

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攻击性。她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微微扬起下巴,

用一种打量过期货物的眼神,缓慢地从上到下扫视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我,

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极其刺眼的讥笑。然后,

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我死死盯住林海的脸上,

手指很自然地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像在抚摸一件价值连城的战利品。她开口了,

嗓音像涂了蜜糖,字字清晰,带着冰针般的穿透力:“这位大姐,找谁啊?”她故意顿了顿,

手指慢悠悠地、一下一下摩挲着高耸的肚子,笑容淬了毒,“哦,对了,忘了介绍。我呢,

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她的目光从林海惨白僵硬的脸上,轻飘飘地落回我脸上,

带着一丝快意的残忍,“至于孩子的父亲嘛……”她刻意拉长了调子,

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神经末梢:“——自然是你丈夫喽。”轰!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了。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世界旋转颠倒。

脚下厚软的地毯瞬间变成了暴风雨中惊涛骇浪的泥沼地面,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住冰冷的墙壁,指尖却只来得及触碰到门框尖锐的棱角。

门框冰冷的坚硬透过湿冷的皮肤直刺进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痛感成了锚,

把我从那片要将人溺毙的绝望眩晕里硬生生拉回了现实。血液似乎全涌到了头顶,

又在瞬间冻结。耳鸣声尖锐得像有人拿着钻头钻我的颅骨,盖过了外面仍在肆虐的雨声。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女人得意的脸上撕开,重新聚焦在林海身上。

他的脸比酒店的白床单还要惨白。额头上迅速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下,

滴落在枕头上。他嘴唇哆嗦着,想开口,

却只能发出一些短促、不成调的音节:“晚……我……”他的眼神闪烁着,

里面混杂着恐慌、无措、还有一丝迅速消褪被当场抓获的羞愧后残留的浊气。

他慌乱地扯过被子,试图遮掩自己和那个女人,动作笨拙得像个初次犯错被逮住的小学生。

一股极其猛烈的酸气从胃底直冲喉咙口,火烧火燎。我死死咬住后槽牙,

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这股强烈的呕吐感压下去。齿间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舌尖僵硬得像块木头。“嗬……”一声干涩的、抽气般的嘲笑从我自己喉咙里逸了出来,

沙哑得可怕,“亲生父亲?”我的视线缓慢地扫过林海,又落在那女人隆起的小腹上,

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石头,又冷又沉砸在地上,“林海,

我们的女儿朵朵才刚满三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别人叫你爹了?

”那个“别人”两个字,我咬得极重。林海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毒蜂蜇了。

那女人脸上的得意纹丝不动,但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锐利光芒。房间里死寂。

只有床头那盏被衣物覆盖的灯光晕出的那片模糊光影,在无声地跳跃。就在这时,

一阵熟悉到骨子里却又冰冷得瘆人的脚步声,极其清晰地由远及近,

笃笃笃地敲打在走廊厚厚的地毯上,打破了这个让人喘不过气的牢笼。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果然,下一秒,

一个穿着昂贵绸缎家居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身影,

像是早已等待在战场旁伺机而动的秃鹫,精准地出现在这扇罪恶的门口。是我的婆婆。

那张一贯刻板严厉、透着掌控欲的脸,此刻没有任何波澜。她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仿佛我只是门口一块碍眼的污渍。她那精心修理过的眉毛微微蹙起,

凌厉的目光迅速扫过床上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重点落在那个年轻女人和她高耸的腹部上时,

如同千年寒冰骤然融化了一角,罕见地柔和下来,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满意?

这眼神比直接抽我耳光更致命。她无视了房间里凝固的空气和我的狼狈,踩着拖鞋,

直接走到我跟前,保养得宜、戴着一枚硕大翡翠戒指的手,以一种近乎粗鲁的力道,

强行拽起我一只冰冷麻木的手腕。她的力量很大,指甲掐得我生疼。紧接着,

一个硬邦邦、带着冰凉皮革触感的东西,被她猛地、重重地塞进我的手心。

是我的手掌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而蜷缩起来,指关节因此被狠狠硌住。

是一本深红色封面的小册子。是家里的房产证。“拿着!”她的声音不高,

甚至显得有些刻意压低,但那语调里的厌恶、不耐烦和命令,像生锈的铁片刮擦着地面,

刺耳得令人毛骨悚然。“给我痛快点!现在就滚出去!”她用力掰开我僵硬的手指,

逼我攥紧那本硬壳本子,冰凉的棱角硌着我的骨头,刺穿皮肉。“别再这丢人现眼,

纠缠不清!”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视线却精准地刺向我小腹的方向,

“结婚几年,只下过一个没用的女崽?瞧瞧人家肚子!那才是我林家的种!别站在这碍眼,

耽误我抱金孙!”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准确无误地扎在我曾经流产、早已伤痕累累的***位置上。那冰冷的、物化生育的宣言,

如同鞭子狠狠抽过我的灵魂。痛。一种被反复碾压又被瞬间掏空五脏六腑的剧痛。我低头,

看着被强行塞进手里、几乎要被握碎棱角的房产证。

血红的封皮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块凝固的痂。掌心黏腻滑腻,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身体里的力气连同灵魂一起,被瞬间彻底抽空了。刚才勉强支撑着的那股倔强和尖锐的痛楚,

在婆婆这淬毒的鄙夷和“金孙”宣言的精准打击下,寸寸碎裂、崩塌。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扭曲,耳畔只有自己粗重如拉风箱的喘息和那疯狂咆哮的心跳声。

我知道我要撑不住了。就在意识边缘的黑暗即将彻底吞噬过来的前一刻,

我竟还有一丝极其荒谬的力气,抬起头,目光掠过婆婆那张写满厌弃的脸,

掠过床上那个因婆婆到来而明显舒了口气、甚至重新搂住那年轻女人的林海,最后,

定格在那个年轻情人那张年轻、得意、毫不掩饰胜利者姿态的脸上。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无声地,对着已经无法抵抗的我,清晰而缓慢地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口型清晰得惊心动魄。紧接着。彻底的黑。我感觉自己像一截沉重的、被烧焦的木头,

直挺挺地朝着冰冷坚硬、充满屈辱污秽的地面砸了下去。身体撞击在地面上时闷闷一声巨响,

听不见了。脑海里最后残留的景象,不是林海的惊恐,不是婆婆的刻薄,

而是那张女人红唇无声吐露的“废物”二字。黑暗如潮水,温柔又残酷地,彻底将我覆盖。

第二章不知道在冰冷和黑暗中沉浮了多久,一阵难以抑制的呛咳猛地把我拽了回来。

喉咙里火烧火燎,像吞了一把滚烫的砂石。我睁开眼,视野由重影模糊慢慢聚焦,

首先看到的是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泡,上面覆盖着一层油腻的灰尘,

正摇摇晃晃地悬在低矮的天花板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霉味、混合着劣质香烟和陈年汗渍的气息,

沉重地压迫着每一口呼吸。窄窄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嘎吱作响的铁架床,

铺着浆洗得发硬的白色床单,单薄的被单散乱地堆在一旁。意识缓慢回笼,像生了锈的齿轮。

记忆碎片洪水般汹涌而至——倾盆的雨夜,豪华酒店里刺鼻的香水味,

婆婆塞进手里的房产证……还有那张年轻脸庞上无声却无比清晰的两个字——“废物”。

心脏猛地一缩,剧痛再次炸开,比醒来前的黑暗更清晰地碾过全身。我几乎是弹坐起来,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肺腔里干涩得像久旱开裂的河床。

嗓子眼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甜腥味。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床脚。

那里放着一个小得可怜的廉价布包,拉链开着,里面胡乱塞着几件换洗衣物,

还有那本深红色的硬壳本子——房产证,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刺眼地压在衣服的最上面。

在酒店昏倒后发生了什么?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是林海或者他那“温柔贴心”的新欢?

还是我那刻薄却可能仅存一丝“人道”的婆婆,像随手丢弃垃圾一样,

让人把我扔到这个三流街边小旅馆?巨大的屈辱感像滚烫的岩浆从脚底涌起,

瞬间吞噬了四肢百骸。“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昏暗的光线里走进来一个瘦削的中年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保洁服,

手里端着个印着廉俗花卉的红色塑料盆和毛巾。她看见我醒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把塑料盆放在门边的水泥地上,语气平板无波:“醒了?醒了就好。喏,

水龙头在外面走廊右手边,公共的。”她下巴朝门外方向随意地点了点,“门口有卖包子的,

两块钱一个,凑合垫点吧。”目光在我煞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和些微的麻木,“哦对了,房费给了三天。”三天……是施舍?

是买断?还是在给他们那龌龊的幸福留出更多的准备时间?我没有问,也不想知道答案。

喉咙干涩发痛,像被砂纸打磨过。中年女人放下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木门在她身后吱呀一声关上,重新将我锁进了这个小世界。

空气里重新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霉味和我沉重的心跳声。胃里一阵阵翻搅绞痛,

强烈的生理需求压倒性地袭来。三天?我在黑暗里躺了多久?那个“房费给了三天”的期限,

像无形的绳索突然勒紧。三天……这冰冷的数字像一只突然扼住我喉咙的手。是施舍?

是限时清场?还是他们给那龌龊幸福腾笼换鸟预留的时间?胃囊一阵阵痉挛,

绞痛的饥饿感几乎要掀翻天灵盖,比屈辱来得更直接凶猛。三天?

我在昏沉里流逝了多少时间?那“三天”的房费像一个不断滴答作响的倒计时炸弹,

在我麻木的神经上冰冷地跳动着。不能再躺下去了。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

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和酸痛。我咬着牙,挪动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

几乎是挣扎着把自己“拔”到床下。双脚触到冰冷的水泥地面,

寒气瞬间穿透薄薄的廉价一次性拖鞋,刺入脚心。挪到门外。走廊狭窄、幽暗,

弥漫着更浓重的油污和汗臭混合的气息。右手边的公共洗漱间里水流声哗哗作响。我走进去,

站在满是污渍和水垢的镜子前。镜子里映出的女人让我瞬间打了个寒噤。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干裂发紫,眼下两团浓重得化不开的青黑。湿透的头发虽然已干了大半,

却变得枯草般纠结打绺,一绺绺地贴在汗津津的额角、颈后。

身上那件出事前穿的薄外套也干了,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沾着些许说不清来历的污渍,

散发着雨水和灰尘混合的馊味。脖颈处被婆婆尖利指甲划破的地方,

渗出的血痕已经结成了褐色的痂。落魄。被抛弃。像城市角落里人人可踩一脚的垃圾。

那张年轻情人口型里的“废物”,此刻无比具象地砸在我的视网膜上。我猛地拧开水龙头,

冰得刺骨的自来水哗地冲出来。不顾一切地把头埋下去,让冰冷的水肆意冲洗着头发,

胡乱地抹着脸。冻得牙关直打颤,冰冷的液体钻进领口,激得浑身一哆嗦。

水花溅在衣服上和斑驳的水池壁上,留下新的湿痕。

拿起旁边搁在污浊窗台上的旅馆一次性塑料牙杯和牙刷。牙刷是那种劣质的硬毛刷头。

倒上一点带着浓烈化工香精气味的劣质牙膏,粗暴地塞进嘴里刷。刷头很硬,

每一下都像粗粝的砂纸刮过牙龈。很快,嘴里就尝到了清晰的血腥味。

淡淡的铁锈味混合着劣质香精的***感,呛得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眼泪生理性地涌上来。

那血腥味***着味蕾,也***着脑子里最后一点残余的理智和近乎毁灭的怒火。林海。婆婆。

还有那个……那个女人。他们以为把我像倒垃圾一样倒进这座廉价旅馆,

夺走我辛苦经营了七年的家,折断翅膀,碾碎骨头,我就会乖乖认命,烂死在这里?

成为他们幸福生活里一个带着霉味的、活该被遗忘的脚注?不。不行。

那本被随手丢弃在布包最上面、刺目的深红色房产证,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房产证!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劈开了麻木与绝望的重重迷雾!

婆婆那张刻薄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回避?

当时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带着点仓促的狠厉?不!她根本不是仓促!她是在急不可耐地切割!

那本硬邦邦的证不是补偿,更像是打发乞丐扔出的一块带毒的骨头,用来掩盖什么?

用来堵住什么?那种近乎粗暴的切割感,不是为了切割我,

而是为了更彻底的占有和掩盖别的!一个冰冷尖锐的念头,像从冻土中钻出的冰棱,

狠狠刺穿了被愤怒与悲伤搅得浑噩的大脑。房子。那套房子。

我和林海结婚时住的城东那套老破小三居室,是我们两个刚毕业的穷学生,掏空了全部积蓄,

加上我母亲偷偷塞给我的压箱底钱,才勉强凑齐首付买下来的。七年!

从最初的毛坯房到现在温馨的小家,每一块瓷砖、每一个钉子,都是我一点一滴盯着装上的!

每个月的贷款……几乎全部是我在设计院拼命加班熬夜换来的!林海他那点微薄的工资?呵!

只够他自己喝点酒充充阔绰!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鸠占鹊巢,逼我净身出户?

婆婆那个刻薄的老太婆,塞房产证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到底是什么?是焦躁的威胁?

还是一种急于掩盖什么的惊惶?那本硬邦邦、沉甸甸的小红本子,

难道是……用来彻底封口的工具?“想得美……”三个字从我满是血腥味的齿缝里挤出来,

嘶哑破碎,却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执拗。身体里像有某种东西被这冰冷的算计点燃了,

烧得骨头都在噼啪作响,烧干了喉咙里的血。我猛地抬起头,

盯着镜子里那个眼睛赤红、状若疯癫的女人。冰冷的怒意盖过了饥饿感,盖过了身体的虚弱,

盖过了无边的屈辱,像一场狂暴的野火席卷残躯。那本房产证不再仅是屈辱的象征,

它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一把沾了血的钥匙!我胡乱地用冷水抹了把脸,

抹掉嘴角渗出的丝丝血迹,掉头几乎是冲回了那个散发着霉味的小房间。踉跄着扑到床脚,

颤抖着手一把拽开那个廉价的小布包,疯狂地在几件皱巴巴的衣服里翻找。

手指触碰到硬质冰冷的封面,心脏如同被电流猛击,剧烈地收缩。终于找到。

我把它紧紧地攥在手心,冰凉的棱角几乎要嵌入皮肉,那痛感真实得可怕。翻开。

业主姓名一栏——苏晚。只有苏晚。我的名字孤零零地印在那里,像荒漠里唯一竖立的墓碑。

血液在耳边奔涌,撞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果然……果然如此!

当初刚买房时为了体现夫妻“共同奋斗”,房产证上确实写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但后来生了女儿朵朵后,公婆闹着想把户口落过来以便“重点小学入学”,

是那个刻薄的婆婆,当时嫌办事麻烦,是她!是她撺掇林海,让我先去办理“夫妻更名”,

把产权“暂时”并到我一个人名下操作更方便!说等办完户口再重新加回林海!结果呢?

结果户口迁入后,加名字的事情被她用“别折腾了,

一家人分那么清做什么”轻飘飘地搁置了!现在看来,

简直是一场精心铺垫的、针对我资产的漫长陷阱!婆婆那看似随意的施舍,

这被我攥在手心里、印着我一个人名字的沉甸甸的房产证,不是慈悲!

而是她自以为算无遗策中,一个足以叫她万劫不复的错误!她以为夺走了我的婚姻和丈夫,

就能夺走我一切?就能把我像条抹布一样扔掉?不。这错误……就是我仅剩的武器!

我要把他们从我这里剜走的,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用这带血的证,剜下他们的血肉!

身体里那股支撑着我的烈火般的恨意似乎被这个发现瞬间注入了新的燃料,

但极致的紧绷过后,是排山倒海的虚弱感猛地反噬上来。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强行支撑的身体像一根绷到极限的皮筋终于到了断点,膝盖一软,

我撑不住跪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胸口剧烈起伏,饥饿、虚弱、被冷水激出的寒意,

连同那尖锐的恨,一起化作无法控制的剧烈呛咳。咳得撕心裂肺,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

喉咙里腥甜的铁锈味越来越重。不能再待在这里。这绝望霉烂的墙角会吞噬掉最后一点生气,

会浇灭刚刚燃起的那点冰冷的愤怒火焰。我必须立刻行动!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狱角落!用力撑着膝盖,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肤里。

我挣扎着站起身,身体摇摇晃晃,眼前依旧有黑斑在跳动。

强撑着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那几件可怜的衣物胡乱塞进那个小布包。那本深红色的房产证,

被我用一件还算干净的内衣紧紧裹了几圈,然后深深地、珍而重之地塞到了布包最底层。

最后望了一眼这个霉味扑鼻的昏暗房间,冰冷的窒息感和刺骨的屈辱再次涌上。

我猛地拉上拉链,决绝地转身。推开那扇单薄的木门。昏黄的走廊灯下,

霉味和污浊的油腻气扑面而来,混杂着刚有人吐过的酸腐气息。

几个穿着廉价花衬衫、敞着油腻肚腩的大叔靠在对面的墙上抽烟,

浑浊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我身上逡巡,从湿乱的头发到廉价布包,

带着***裸的嘲弄和某种令人作呕的下流审视。那些目光像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在身上,

刺穿了我强撑的最后一点尊严。我死死攥紧布包的带子,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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