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咖啡馆的窗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扭曲的水痕。苏晚捧着温热的拿铁，

指尖却依旧冰凉。她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

心里计算着这个月的开销——房租、水电、母亲的药费…像几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

就在她发呆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一条短信，

简洁得冷酷：“明晚十点，铂悦酒店顶层宴会，目标：沈聿。资料和定金已送达。

”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跳出胸腔。沈聿。这个名字在财经新闻里如雷贯耳，

沈氏集团的掌舵人，年轻、富有、手腕凌厉，是这座城市翻云覆雨的人物。也是她，苏晚，

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落魄千金，从未想过会与之产生交集的人。更别说，以这种身份。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生疼。一年前，父亲公司破产，跳楼身亡，

留下巨额债务和一病不起的母亲。讨债的人几乎踏破门槛，她走投无路时，

一个神秘人找到了她。“你有天赋，苏小姐。”那人隔着屏幕，声音经过处理，冰冷电子化，

“你父亲过去的一些‘小忙’，都是你暗中处理的，不是吗？网络安全，精准漏洞，

巧妙陷阱…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她别无选择。成为匿名网络中的一把刀，

代号“夜莺”，替那个神秘组织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换取高昂的报酬，

维持母亲的生命。可这一次，是沈聿。而且…不再是网络窃取或数据破坏。

短信里的暗示很清楚——“处理”意味着彻底的消失。她的手微微颤抖。

但想到医院催缴的单据，母亲痛苦的***，

债主凶狠的嘴脸…那点犹豫迅速被冰冷的现实压垮。回到狭***仄的出租屋，

一个普通的快递盒放在门口。里面是一套昂贵精致的晚礼服，一张伪造的恰到好处的邀请函，

一套能避开酒店基础安检的微型工具，以及…一枚薄如蝉翼，能藏在指甲缝里的剧毒贴片。

无色无味，接触皮肤后三十分钟内猝死，像极了心脏骤停。组织的计划周密狠毒。

让她扮作追逐名利、试图在宴会上攀附权贵的浅薄女人，制造一场意外近距离接触。

铂悦酒店的安保漏洞他们早已摸清。第二天晚上，苏晚穿上那身冰蓝色的曳地长裙，

看着镜中妆容精致、却脸色苍白的自己，感觉像套上了一层戏服。她握紧了手拿包，

指甲缝里的致命武器冰凉刺骨。铂悦酒店顶层，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权力的味道。她捏着香槟杯，指尖冰凉，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然后，

她看到了他。沈聿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在宴会厅的中央。黑色西装剪裁极致合身，

衬得他身姿挺拔。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鼻梁高挺，唇线薄而冷淡，

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扫视周遭时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审视与疏离。

他和周围那些大腹便便的富豪或油滑的政客截然不同，像一头优雅而危险的猎豹。

苏晚的心跳得更快了，一种混合着恐惧和莫名情绪的心悸。她强迫自己冷静，按照计划，

假装不经意地靠近。机会来得很快。一个侍者端着酒水匆匆而过，似乎被人撞了一下，

托盘倾斜，酒液眼看就要泼向沈聿。苏晚“恰好”就在旁边，惊呼一声，

看似下意识地侧身想替他挡一下，手腕“不小心”向前一滑——目标是他的颈侧皮肤。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沈聿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极其自然地微微一侧身，

不仅避开了侍者的酒水，也让她涂着毒药的手指擦着他的衬衫领口落空。他同时伸出手，

非常绅士地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形。“小心。”他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

却像大提琴音般敲在她的心上。苏晚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么近的距离，

她能看到他眼底深沉的黑色，以及一丝极快掠过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那不是对陌生人的礼貌，也不是对意外的小小不快，更像是一种…洞悉？

她的血液瞬间冷了一半。失手了。而且，他可能察觉了。“谢…谢谢。”她慌忙低头，

声音微颤，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借口整理妆容，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进了洗手间。反锁上门，她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女人，

大口喘气。怎么办？任务失败，组织不会放过她。沈聿如果发现了…她不敢想下去。

用冷水冲了脸，强迫自己镇定。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她拉开门，却猛地僵在原地。

沈聿就站在洗手间外的走廊阴影里，斜靠着墙壁，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他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走廊空无一人，远处的宴会喧嚣被隔绝，

只剩下她如鼓的心跳和死寂的空气。他抬眸看她，目光像精准的手术刀，将她钉在原地。

“苏小姐，”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千斤重压，“或者说，我该叫你…‘夜莺’？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止，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下一秒，

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转身想跑，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如同鬼魅般出现，

堵住了她的去路。她的手臂被毫不留情地反拧到身后，剧痛传来，她闷哼一声，

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沈聿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带走。

”他淡淡地吩咐。…没有去警局，也没有去任何她想象中的黑暗地牢。

她被塞进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覆着遮光膜，完全看不到外面。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车子驶入一栋隐秘的别墅车库。

她被带进一间书房。四壁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柜，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雪茄的淡淡味道。

厚重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沈聿挥退了手下。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晚被用力按在了一张扶手椅上。她绝望地闭上眼，等待最终的审判。是严刑逼供，

还是直接…处理掉？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听到轻微的“咔哒”一声，

像是某个锁被打开。然后，一件冰冷而沉重的东西被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她惊疑不定地睁开眼。那是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已经磨损发旧的相册。“打开它。

”沈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旧听不出情绪，却似乎比之前沙哑了一丝。苏晚颤抖着手，

翻开沉重的封面。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彩色照片。照片上，

一个穿着漂亮公主裙、扎着两个小揪揪、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的小女孩，

正骑在一个少年的脖子上。那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眉眼英挺，带着几分不羁的野性，

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孩的腿，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甚至有点傻气。

那少年的眉眼…依稀能看出眼前沈聿的影子。而那个小女孩…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

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手指猛地蜷缩起来。那是她！

是她五岁生日时的照片！

那个少年…是邻居家那个总带着她疯玩、保护她不被其他孩子欺负的小叔叔！他叫什么来着？

那个总是摸着她头，叫她“小碗儿”的少年…沈…沈什么？记忆的闸门被轰然冲开，

尘封的往事汹涌而至。那个总是翻墙过来给她送糖吃的少年，

那个在她被父母责骂后偷偷带她出去放风筝的少年，

那个在她家破产、父亲跳楼、整个世界崩塌时，

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少年…沈聿。是他。怎么会是他？她猛地抬头，

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气场强大、冷漠矜贵的男人，

试图从他冰冷的轮廓里找出当年那个热烈少年的痕迹。沈聿也正看着她，

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剧烈情绪，痛苦、悔恨、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胸腔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小碗儿…”他唤出了那个只存在于遥远记忆里的昵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找了你…整整十二年。”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小碗儿…”这个称呼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她记忆最深、最不愿触碰的锁孔，

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尘封十二年的画面裹挟着灰尘与痛楚，轰然涌出。那个会把她扛在肩头，

带她偷摘隔壁酸杏子的少年。那个在她打雷害怕时，翻窗进来给她讲故事，

直到她睡着的少年。那个在她父亲严厉斥责她后，偷偷塞给她巧克力，

笨拙地擦她眼泪的少年。沈…聿哥哥。怎么会是他？眼前这个男人，西装革履，气场迫人，

眉眼间是经年累月的算计和冰冷，与记忆里那个笑容灿烂、带着野性与温暖的少年，

除了轮廓依稀，再无半分重合。“你…”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在我们家…”她顿住，那个夏天之后的倾塌与绝望，

依旧带着噬骨的寒意。沈聿的眼底掠过极深的痛楚。他下颌绷紧，

像是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我被人带走了。”他声音低哑，

每个字都像是从荆棘丛中拔出，带着血丝。“我父亲…他当年的生意对手，用了些手段。

我被连夜送出国，断绝了和国内的一切联系。他们告诉我…你们一家都搬走了，

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开始了新生活，让我不要再打扰。”他扯出一个极淡却无比苦涩的笑。

“很拙劣的谎言，是不是？但那时候，我势单力薄，什么也做不了。”苏晚怔怔地听着。

那个夏天，她的世界天崩地裂。父亲的公司一夜之间破产，债主堵门，父亲从高楼一跃而下，

母亲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她从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

沦为需要躲藏、需要为下一顿饭和母亲的医药费发愁的蝼蚁。她哭过，求救过，

却发现自己被世界彻底遗忘。她曾无数次想过，那个说过会永远保护她的沈聿哥哥，

为什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他也被困在了自己的牢笼里。

“我用了很多年，才站稳脚跟，才有能力回来查清一切。”沈聿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像是要将她每一寸轮廓都刻进眼里，“我回来找过你，小碗儿。但你们原来的家没了，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就像…就像你们从未存在过。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搜寻后的疲惫。“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扩大生意，

提升影响力，让‘沈聿’这个名字尽可能出现在更多地方。我想，如果你还在这个城市，

或许有一天能看到，会来找我。”他顿了顿，眼底翻涌着更深沉的东西，“同时，

我也在查当年的事。那些逼死你父亲，让你们一家陷入绝境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想起自己接到的那些“任务”，

那些看似针对商业对手的网络破坏和数据窃取…难道…“那个找上我的组织…”她声音发颤。

“是我安排的。”沈聿承认得干脆，眼神锐利如刀，“我需要一把快刀，

切入某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搅浑水，才能让那些藏在最深处的鱼浮上来。

但我没想到…”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滞涩，甚至后怕，“他们这次的目标，会是你。

更没想到，接下任务的人…是你。”他查到了“夜莺”的存在，欣赏其犀利精准的手法，

却从未将这与记忆中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联系起来。直到铂悦酒店，她靠近的那一刻，

那双惊慌却强作镇定的眼睛，与他心底珍藏了十二年的影像骤然重叠。惊骇之下，

他避开了那致命的接触，并立刻下令彻查。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他几乎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是谁？”苏晚追问，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是谁如此处心积虑，要借她的手，杀掉沈聿？

或者，是要让沈聿死在她手上？“还在查。”沈聿眼神阴鸷，

“那条指令经过了层层伪装和跳板，对方很谨慎。但既然已经露出了尾巴，

揪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他向前一步，靠得更近。书房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

将苏晚完全笼罩。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混合着一种冷冽的木质香气，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他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小碗儿，你不能再回去。

那里已经不安全了。”苏晚猛地清醒。母亲！她还躺在医院里！“不！我得走！

”她试图站起来，却被沈聿轻轻按回椅子里。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听我说完。”他凝视着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你的母亲，我已经派人去接了。

最好的私立医院，顶级的医疗团队，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苏晚怔住，心头巨石落下，却又被另一重更复杂的情绪淹没。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以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方式。“至于你，”他微微俯身，目光与她平视，

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从现在起，留在我身边。”这不是商量，而是宣告。

“为什么？”苏晚下意识地问，心跳失序。留在他身边？以什么身份？暗杀未遂的囚徒？

还是…记忆中需要庇护的邻家妹妹？沈聿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本旧相册的封面，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重的意味。“因为外面有人想要你的命，而我现在拥有的力量，

足够护住你。”他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冷静而理智。但当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她时，

那冷静的面具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某种更深沉、更滚烫的情绪几乎要破冰而出。

他沉默了片刻，喉结滚动，最终只是哑声重复道，这一次，

带上了一种不容错辩的执拗：“你必须留在我身边。”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下一地银辉。苏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又熟悉，

强大又似乎藏着无尽的疲惫与伤痛。十二年的时光洪流将他们冲散，

又以一种如此残酷而诡异的方式，将他们重新卷到一起。她无处可去，别无选择。或者说，

从他认出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沈聿眼底那紧绷的锐利，似乎终于缓和了一丝。但他周身那种强大的掌控感，并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