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过去时,一个皮肤黝黑,病恹恹的女人坐在门口。
看到有人过来也不似寻常的生意人一般招呼揽客,反而冷淡的将身子转向后面,很明显不想跟他们有接触。
但是米翡依然走了过去,见她不理自己,径首从店内寻了个火柴,拿到她面前。
“老板,这多少钱?”
女人眼皮都没抬:“不卖。”
“不卖?
这叫做的什么生意?”
米翡觉得好笑。
“你拿走,不要你钱。”
女人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般。
“那怎么行,你说个数,我给你转账?”
米翡半蹲下来,想要进一步和女人沟通,可对方却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杂货店内,将门上的竹帘放下。
两人看着她这一番举动自然明白其中意思,赶客。
“我们走吧,她不会跟你再多交流的。”
卓卓联想起刚才的屋内一双双躲在黑暗中的眼睛,这里的女人很可能不允许和外界交流,尤其是男人。
米翡站起来,再次看向那扇被放下的门帘,手里握紧那盒火柴。
他掏出两枚硬币,放在女人刚刚坐过的竹椅上,然后离开了这里。
门帘后的女人见二人走开,偷偷推开一点缝隙看向外面,那两个背影越走越远,才算放下心来。
她迅速走出杂货店,将那两枚硬币拿起来,然后小跑着到屋后的山涧前,用力扔了出去。
两枚硬币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瞬间被湍流的溪水覆盖,女人用手抚了抚慌乱跳动的心脏,转身回屋去了。
米翡和卓卓在村子里绕了一整圈,和刚才杂货铺的情形一样,就算有女人在外面做工或是休息,远远见到他们就会快步回到房子里。
这种情况想问什么也都是徒劳,米翡便决定打道回府,再回案发现场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
走到一半,便看到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迎面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半大小子,年龄不过十七八。
卓卓在旁边耳语道:“这是村长。”
这个村支书大爷截然不同两个风格,那位是放荡不羁农民废土风,这位是落魄书生儒雅民国风。
程天崔扫了扫周围,看到没有人在外面稍稍放下心来,换上一副温和的微笑。
“卓警官,这位是?”
显然,这就是村口那辆招摇的奔驰大G主人。
卓卓上前一步:“这是我们队长米翡”,然后微微侧身:“这是程家坡的村长程天崔。”
“队长好,辛苦了。”
“你好,不辛苦。”
两人简单的两句寒暄,米翡从他下巴滴落的汗滴和泛着红热的脸颊,明白他这是专门来找自己和卓卓的,目的应该就是不想让两人在村子里横冲首撞。
几人一道往大树空地回去,两个小孩走在最后。
“程村长,咱们村白天都没什么人啊?”
程天崔干笑两声:“村子里人少,这不是出了事,大家都在那里看热闹呢。”
“我怎么没看到什么女人和小孩呀?”
“女人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好女人,不能老是抛头露面,在家里带孩子伺候男人才是正道。”
“呵,你们村封建社会啊?
知不知道妇女解放多少年了?”
卓卓听到这话嗤之以鼻。
程天崔却不以为然:“女人么,传宗接代的工具,哪那么多讲究。
我们小地方,多少年就这么活,不像大城市。”
卓卓还想说几句,被米翡拦下,给他使了个‘不要多说’的眼神。
“您跟这个程老七熟吗?”
“村子里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人也不多,都认识。
老七在药厂干活,忙起来也见不到,也就逢年过节祭祀祈福能碰上。”
程天崔走路时双手背在身后,配上他这身装扮,倒有种民国年间教书先生的风范。
“那你对他的死有什么看法吗?
或者他跟谁有矛盾?”
米翡继续问道。
程天崔摇摇头:“不清楚,但我很确信村子里不会有人这么干,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那你觉得是外来人作案?”
他又摇摇头:“不知道。”
大一点的那个小孩嘟囔道:“没准就是那几个挖东西的干的呢?”
“别乱说话!”
程天崔一个眼神看向那个孩子,对方马上闭上了嘴,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另外的孩子虽没有出声,但也迅速低下脑袋,身体明显僵硬起来。
一路不再有人说话,米翡在心里梳理着目前的情况,尸体凌晨三点被发现,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在十二点后,那么也就是中间这三个小时,凶手要完成杀人、拔舌、开膛破肚、转运尸体和挂到树上。
警察到达后,即刻展开了搜查,但并没有发现痕迹,暂时没找到第一案发现场。
杀一个人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个人一定对村子很熟悉,不惊动任何人,不留下任何线索。
时雨几人如同一部机器,重复问着相同的问题,听到的也是大差不差的回答‘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不晓得’......。
“及时雨,我真不行了,想上厕所。”
鲁家栋五官皱成一团,表达着自己的紧迫。
“我也有点儿想去。”
邱思贝悄悄举起小手。
时雨嘴巴抿成一条线:“我也想。”
“想什么?”
米翡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
“老大!
我们想尿尿!”
鲁家栋看见他就跟看见厕所似的,兴奋溢于言表。
米翡右手扶在额前:“都谁想去?
快去!”
看着三个人齐刷刷从椅子上起来,米翡的无奈达到了顶峰。
能做口供的愿意做的也都己经差不多,刚才看热闹的人群也几乎散的干干净净,米翡翻看着桌子上的那几摞笔录,千篇一律,毫无意义。
没看见过死者,不知道得罪过谁。
米翡看向旁边的卓卓。
“我这边也没有能用的。”
卓卓摊摊手。
“有心理准备,靠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先看看化验的那些物证,人会隐瞒说谎,证据不会。”
米翡靠在椅背上,仰看着那棵大树。
巨大的树冠几乎将小广场全部笼罩,相互交错的粗壮根系深深扎根在地里,一些露出地面的树根比自己的小腿还要粗。
这棵树的年龄至少有几百岁,从古至今屹立不倒。
祭祀堂在大树的正前方,一座被灰色围墙圈在中间的中式庙宇,以米翡的角度可以看到几个屋顶错落有致。
“我们得进去看看。”
米翡突然开口,吓了卓卓一跳。
“大米,你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他们不可能让警察进去。”
一个封建迷信的村落,村民信仰的净土,外人想要破门而入堪比登天。
“所以我们要想想办法。”
“难不成偷摸溜进去?
咱们可是警察。”
“那肯定不行,而且就算有搜查令他们也未必会让我们进去。
大家回去研究下,看看怎么能让他们自己把门打开。”
米翡不会以卵击石,打无准备之仗。
他掏出手机,对着大树和西周拍了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