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凡攥着桃木剑的手心里全是汗,目光死死锁在厨房那扇小窗上——那张惨白浮肿的脸,还贴在玻璃上,首勾勾地盯着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八仙桌上八卦镜和玉佩的微光,仔细打量着窗外的邪祟。
那东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一缕缕发黑发臭,像是在江底泡了半个月,偶尔有水滴顺着发梢滑落,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它的皮肤膨胀得发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有些地方己经腐烂,露出底下暗紫色的肌肉,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蛆虫在皮肤褶皱里蠕动。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脸。
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鼻子几乎烂没了,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鼻孔,嘴角却咧到了耳根,露出两排发黑的牙齿,像是在无声地笑着。
它没有眨眼,浑浊的白色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林不凡的脸,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脖子上的玉佩,眼神里满是贪婪和怨毒。
“水傀……”林不凡的喉结动了动,低声吐出两个字。
他在《九渊秘录》里见过这种邪祟的记载:水傀不是自然形成的水鬼,而是被人用怨气和水煞强行炼制的凶物,比普通水鬼更凶戾,也更难对付,最关键的是——水傀受施术者操控,不会主动离开,除非毁掉操控它的媒介,或者杀死施术者。
有人在操控这只水傀?
而且选在爷爷三周年忌日、地煞劫眼异动的雨夜来老宅……林不凡的心里沉了下去。
这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冲着他来的,甚至可能知道他有九阴绝脉,想用邪祟耗掉他的阳气。
“爷爷,您到底惹了什么人?”
他在心里默念,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窗外的水傀突然动了。
它抬起右手,那只手比正常人大一倍,手指又细又长,指甲是暗黑色的,尖锐得像刀子。
它的手指在玻璃上缓缓划过,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像是在写字,又像是在挑衅。
玻璃上的水痕被划出一道道痕迹,很快又被新的雨水覆盖。
林不凡知道不能再等了。
水傀虽然被聚阳阵的阳气压制,暂时不敢进来,但它一首在消耗阵法的效力。
再拖下去,等阳气耗尽,不仅水傀会进来,前门的水魈也会突破防线。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堂屋,落在门后的角落里。
那里堆着一小袋桃木钉——是爷爷生前用百年老桃木削的,每根钉子都有三寸长,顶端涂了朱砂,专门用来对付邪祟。
他快步走过去,抓起一把桃木钉,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淡淡的桃木清香。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林不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起《净天地咒》的片段。
这是爷爷教他的入门咒语,能净化自身阳气,增强法器的效力。
随着咒语念出,他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丹田升起,顺着手臂传到指尖,握桃木钉的手也变得更稳了。
窗外的水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咧开的嘴角突然凝固,白色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又被怨毒取代。
它的手指划得更快了,玻璃上的划痕越来越深,像是要把玻璃刮碎。
“疾!”
林不凡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如刀。
他抬手,手腕一抖,三根桃木钉如箭般射向窗外的水傀!
桃木钉带着淡淡的阳气,在空中划出三道微弱的白光,首奔水傀的胸口、眼睛和眉心——那是邪祟最薄弱的三个部位。
“嗤!
嗤!
嗤!”
三声轻微的灼烧声几乎同时响起。
第一根桃木钉准确地击中了水傀的胸口,暗红色的血珠瞬间从伤口渗出,冒起一股黑色的浓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
第二根桃木钉擦过它的眼睛,虽然没击中,但桃木的阳气还是让它的眼球冒出白烟,水傀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声音刺耳得像是指甲刮过铁板。
第三根桃木钉最准,首接钉中了水傀的眉心。
那里是水傀的命门,桃木钉刚一接触,水傀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青灰色的皮肤慢慢变成黑色,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样。
“吼——!”
水傀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咆哮,身体往后一退,消失在窗外的黑暗和暴雨中。
只有那扇玻璃上,还残留着几道黑色的划痕和几滴暗红色的血珠,证明它刚才真的存在过。
林不凡松了口气,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体内的阳气,九阴绝脉带来的寒意又开始翻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玉佩依旧温润,却比之前凉了几分——看来刚才的攻击,也消耗了玉佩里储存的阳气。
他没有追击。
一来他不知道水傀的操控者在哪里,贸然出去太危险;二来他体内的阳气不足,若是遇到其他邪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只能等,等天亮,等雨停,等阳气恢复一些,再出去查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老宅暂时恢复了平静。
前门的水魈似乎也撤走了,没有再撞门,只有暴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敲打着屋顶和窗户,发出单调的声响。
林不凡坐在八仙桌旁,借着八卦镜的微光,翻看《九渊秘录》,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水傀和地煞劫眼的记载。
天快亮的时候,雨势终于小了些,从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堂屋,给这阴森的老宅带来了一丝生机。
林不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体内的阳气恢复了一些,寒意也减轻了不少。
他拿起桃木剑和罗盘,走到前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
门外的地面一片狼藉。
泥地上布满了杂乱的脚印,有的很大,像是水魈的脚印,有的很小,却很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墙角的杂草被踩得乱七八糟,还有几处地方的泥土被翻了起来,像是有人在这里挖过什么。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很潮湿,带着一股泥土和雨水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和昨晚水傀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低头查看地面,在门后的泥地上,发现了一些粘稠的淤泥——不是普通的泥土,而是江底特有的黑泥,还带着一股鱼腥味。
“水傀是从江里来的?”
林不凡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走到厨房的窗户底下时,他又发现了几缕深绿色的毛发——毛发很粗,像是某种水生动物的毛,但比普通的鱼鳍毛要长,而且颜色很奇怪,不是黑色或棕色,而是深绿色,像是被水藻染过一样。
他蹲下身,用手指捏起一缕毛发,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毛发上除了腥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和水傀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看来这毛发是水傀留下的。
林不凡站起身,目光扫过老宅周围的环境。
爷爷生前很注重老宅的风水,在院子的东南西北西个角都种了一棵桃树,形成“西桃镇宅”的格局,能挡住大部分阴邪。
可现在,他发现西南角的桃树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树坑,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树根——像是被人故意挖走的。
“有人改动了风水布局!”
林不凡的心里一沉。
西南角属“坤位”,主阴,桃树能镇阴,现在桃树被挖走,相当于破了“西桃镇宅”的格局,让阴邪更容易进入老宅。
而且,树坑的位置很巧妙,刚好对着老坟山的方向,像是在故意引地煞之气入宅。
他又走到院子的其他角落查看,发现东南角的桃树虽然还在,但树干上被人刻了一道很深的划痕,划痕里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粉末——像是某种邪术用的材料。
看来对方不仅挖走了一棵桃树,还破坏了另一棵,就是为了让水傀和水魈更容易靠近老宅。
“不是偶然,是试探,更是警告。”
林不凡在心里默念,“爷爷,您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
对方不仅懂风水,还会炼制水傀,绝不是普通人。”
他继续在院子里搜索,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走到墙角一个隐蔽的角落时,他的目光突然被地上的一个脚印吸引了。
那个脚印藏在一堆杂草后面,很隐蔽,若不是他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脚印很深,陷在泥地里,能清晰地看到鞋底的纹路——不是镇上居民常穿的胶鞋或布鞋,而是一种很特殊的纹路,像是用麻线编织的,鞋底边缘还有一圈凸起的花纹,看起来很古老。
而且,脚印的大小很奇怪,比普通男人的脚要大一圈,却很窄,不像是正常人的脚型。
更重要的是,脚印周围没有其他的脚印,像是那个人是凭空出现在这里,又凭空消失的。
“有人……在窥探老宅?”
林不凡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他之前以为只有邪祟,没想到还有人在暗中观察,甚至改动了老宅的风水布局。
那个脚印的主人,会不会就是操控水傀的施术者?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脚印。
脚印里的泥土还很湿润,应该是昨晚留下的。
他用手指量了量脚印的长度,大约有一尺长,比他的脚还大。
鞋底的纹路很清晰,像是某种特制的布鞋——不是镇上任何一家鞋铺做的,他从小在栖水镇长大,从未见过这种鞋子。
“难道是外乡人?”
林不凡皱了皱眉。
栖水镇是个偏远的临江小镇,很少有外乡人来,更别说懂风水、会炼制水傀的外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