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剪陪醉，异变突生
坚硬。
熟悉。
这是林卷的指尖触碰到那把理发剪刀时的唯一感觉。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光滑的金属柄。
宿醉带来的头痛和恶心并未消退，反而因为刚才那通彻底击碎尊严的电话而变得更加剧烈，太阳穴的血管突突首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彻底没出息了！”
王艳那尖利刻薄的声音，如同恶毒的诅咒，在他空洞的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
屈辱、愤怒、不甘、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泥浆，在他胸腔里翻滚、膨胀，却找不到任何出口。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在满地狼藉的地板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工作台上的那把剪刀。
阳光照射在银亮的刀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佛在引诱他，又像是在嘲讽他。
结束？
是的，结束一切。
似乎这是唯一能摆脱这无边痛苦、这令人窒息的压力、这毫无希望未来的方式。
再也不用面对催债的恐吓，再也不用聆听前妻的嘲讽，再也不用在深夜被沉重的债务惊醒……一种畸形的、带着强烈诱惑力的平静感，伴随着这个念头悄然蔓延。
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眼神逐渐涣散，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所充斥。
手臂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缓慢地、僵硬地再次抬起，朝着那把剪刀伸去。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握住它，而是那冰冷、锋利的刀尖。
越来越近……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金属散发出的那股特有的寒意。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足以划开皮肤的锋利边缘时——咕咚！
胃里残存的酒精和酸液猛地一阵翻涌，强烈的呕吐欲让他瞬间弓起了身子，伸向剪刀的手也猛地缩回，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剧烈地干呕着，眼泪生理性地被逼了出来，眼前一阵发黑。
好不容易压下这阵翻江倒海，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短暂的生理失控，竟然意外地打断了他那危险的念头。
但绝望并未离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啃噬着他。
“呵……呵呵……”他发出低沉而沙哑的苦笑，笑声在空荡的店里回荡，比哭还要难听。
“连死……都这么难吗？”
求死不能的无力感，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他最后一点力气也抽干了。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瘫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角落积存的蛛网。
酒精的后劲依旧猛烈，头痛和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意识开始重新变得模糊，思绪混乱不堪。
过去的片段、王艳的嘲讽、债务的数字、剪刀的寒光……所有的一切都在脑中搅成一团浆糊。
他需要麻痹，需要彻底的麻木，需要暂时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现实。
目光涣散地扫过周围，最终落在了滚落在一旁的那个廉价酒瓶上。
瓶底还残留着一点点浑浊的液体，大概刚好够一口。
仿佛是溺水者本能地挣扎，他猛地伸出手，抓过那个酒瓶，毫不犹豫地将那最后一点辛辣刺喉的液体灌进了喉咙。
灼烧感再次升起，却带来了一丝虚幻的慰藉。
不够……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酒精来麻醉自己。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想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更烈的酒，哪怕是最便宜的二锅头也好。
但虚软的身体和剧烈的眩晕让他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差点再次摔倒。
慌忙间，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什么东西保持平衡。
他的手，没有碰到墙壁，也没有碰到工作台。
而是再一次，紧紧地、几乎是本能地攥住了那把冰凉的理发剪刀！
就在他手心因为用力而再次压在那道细微伤痕上的瞬间——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他手中的剪刀仿佛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突然拥有了某种诡异的、难以形容的“活性”！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颤感，顺着剪刀的金属柄，精准而迅速地传递到了他的掌心，那感觉并非物理上的振动，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的轻微嗡鸣！
与此同时，他掌心那道几乎可以忽略的、被剪刀硌破的细微伤口，竟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刺痛和灼热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或者被吸收了！
“？！”
林卷猛地一个激灵，醉意和绝望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异常瞬间驱散了大半！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紧握剪刀的手。
一切如常。
剪刀还是那把剪刀，安静地躺在他手中，并没有发光，也没有变形。
刚才那感觉……是幻觉？
是酒精中毒产生的错觉？
还是……还不等他细想，更强烈的变化骤然袭来！
不是来自剪刀，而是来自他周围的整个空间！
店内的光线开始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急速扭曲、黯淡！
不是天黑的那种暗，而是仿佛所有的光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迅速抽离、吞噬！
墙壁、镜子、理发椅……周围的一切熟悉景象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般剧烈晃动、破碎！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而混乱的撕扯力猛地作用在他的整个身体乃至灵魂上！
那感觉无法用任何言语准确形容，仿佛要将他每一寸血肉、每一缕意识都强行剥离、撕碎，然后扔进一个高速旋转的、没有方向的混沌漩涡！
“呃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无法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意识在瞬间被那股恐怖的撕扯力蛮横地拖离了现实！
眼前的景象彻底消失，最后残存的感知是手中那把剪刀似乎变得滚烫，以及耳边响起的一声极其短暂却尖锐无比的、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嗡！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失重感，以及仿佛穿越了无数光年般的漫长与晕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股恐怖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林卷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扔了出去，重重摔落在某种坚硬而粗糙的地面上。
冰冷、刺骨、带着强烈尘埃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气味的空气，猛地灌入他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宿醉的头痛和眩晕感依旧存在，但却被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强烈到极点的恶心感所覆盖。
他艰难地、茫然地睁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大脑瞬间宕机，所有的醉意、绝望、痛苦在刹那间被一种更原始、更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所彻底取代！
这里……绝对不是他那间虽然破产却依旧熟悉的“卷王造型”理发店！
天空是一种压抑的、永不散开的昏黄色，见不到太阳，也看不到云层，只有一片浑浊、死寂、令人窒息的天幕，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罩在一个巨大的、肮脏的玻璃罩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金属锈蚀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臭氧和什么东西腐烂混合在一起的诡异气味，吸入肺里带着一股冰冷的灼烧感。
他正瘫坐在一片荒芜的、布满碎石和干裂泥土的空地上。
远处，是无数扭曲、坍塌、被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钢筋水泥建筑残骸，它们如同巨兽的尸骨，沉默地矗立在昏黄的天光下，寂静无声，死气沉沉。
极目所至，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更没有……人烟。
一片彻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荒凉与死寂。
“这……是哪里？”
林卷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掩饰的惊骇和颤抖，“我……在做梦？
还是……我己经死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右手依然死死地、近乎痉挛地攥着那把理发剪刀。
剪刀的金属柄，紧贴着他掌心的细微伤痕，传来一种奇特的、持续的、微弱的温热感。
与周围环境的冰冷，形成了诡异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