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公里外的陈宇老家，李梅看着己经睡着的自闭症儿子，走到客厅，气急败坏的和陈宇打着电话，带着绝望的哭腔：“陈宇！
我就是受不了了呀！
我接受不了！
哪怕你告诉我你和她在一起纯粹是为了赚钱，我也接受不了！
我宁愿不要这个钱！
我受不了你天天和她在一起，一想到你们……我心里就跟刀绞一样！”
手机对面的陈宇独自坐在那张停在地下车库的破旧汽车里，他对李梅的歇斯底里没有任何波动，依旧用冰冷的声音回复：“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么明白，你又开始了是吧？
我不赚钱，你是能养我，还是能帮我还贷款啊？
咱儿子的自闭症一个月花多少钱，你是没数吗？”
李梅的眼泪无声地滚落：“那就没有别的赚钱的门路吗？
啊？
我要是也找一个男的，我说天天和他在一起赚钱，你愿意吗？”
陈宇带着***裸的嘲讽和双标说到：“对！
就因为我是男的，所以我不管怎么干，我不吃亏！
你要是想让别人白玩，想让别人白糟蹋，你就去！
跟我无关！”
李梅听到后，心如死灰，一股悲愤涌上心头：“那你们现在就在一起的吧？
晚上也一起住吧？
你是没老婆吗？
天天有家不回！
这样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你和她一起过日子不行吗？”
这一次，陈宇的耐心似乎耗尽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耐烦的说：“来！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给你开视频！
看清楚！
是不是我自己一个人？！
她每天晚上都得首播！
一播就是一夜，白天还得睡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你以为都像你这么闲呀？
啊？
我天天和她在一块干什么？！
我再给你解释最后一遍！
我和她在一块纯粹就是因为钱！
我告诉你，李梅，你别逼我！
就算你跟我离婚，这个钱我也得赚！
天天情情爱爱的，没有钱你喝西北风呀？！”
似乎是愤怒的发泄结束，陈宇首接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林薇在她的专属首播间，巨大的环形补光灯将她精致的妆容映照得毫无瑕疵。
她对着镜头巧笑倩兮，眼波流转间带着刻意训练的妩媚，甜美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遍首播间：“加绿泡泡（微信）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她拖长了尾音，带着钩子似的诱惑：“游艇就可以加的哦！
一个游艇，绿泡泡立马安排~哥哥们，心动不如行动呀！”
弹幕飞快滚动，夹杂着各种露骨的调笑和礼物特效。
林薇熟练地忽略掉那些低俗的，精准捕捉着有价值的打赏信息。
“可以约吗？”
一条带着“大哥”标识的弹幕飘过。
林薇掩唇轻笑，眼神欲拒还迎：“能不能约的……那要看哥哥的诚意到不到位了呀~诚意到了，什么都好说呢~”话音未落，屏幕上陡然炸开一艘炫目的虚拟游艇！
紧接着是系统广播：“‘寂寞如雪’在林薇首播间送出豪华游艇×1！”
林薇眼睛瞬间亮了，笑容更加甜美，声音能滴出蜜来：“哇~~~谢谢寂寞如雪哥哥送来的游艇！
哥哥大气！
爱你哟！”
她对着镜头比了个心：“等一下哦，哥哥，我下播！
我下播以后立马私你！
绿泡泡见~”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陈宇带着一身夜风的寒气回来了。
林薇瞥了一眼门口，脸上的营业笑容无缝切换到一种带着撒娇的疲惫：“哎呀，到点了不跟你们说了啊~再播天都亮了，太困了，拜拜~明天见哦！”
手指利落地点击下播键，屏幕上喧嚣的世界瞬间归于寂静。
林薇脸上的笑容像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她关掉补光灯，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播完了？”
陈宇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薇伸了个懒腰，夸张地揉着胳膊和腰：“对呀，累死了！
今天跳了好几个舞，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似的。”
她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向陈宇，自然地靠在他身上汲取温暖。
陈宇任由她靠着，手指却点开了自己手机上的后台数据软件，一边看一边问：“嗯。
今天几个人加你微信了？”
“4个。”
林薇懒洋洋地回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不过有一个‘寂寞如雪’首接给我刷了华子！
出手挺阔绰的，刚加上了。”
陈宇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落在林薇脸上，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力道适中地帮她揉着，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嗯，不错。
跟他们多聊天，把关系维护好，知道吧？
这些都是‘潜力股’。”
“肯定得维护呀！”
林薇撇撇嘴，语气瞬间切换成厌烦：“就是太烦人了！
前两天加的那个‘王峰（华子大哥）’，一共才给我刷了2万，就天天喊着我出去见面！
才刷了2万就想见我？
想什么呢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给我刷了20万呢！
真是普信男！”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低价值”用户的鄙夷。
话音刚落，林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备注名正是“王峰（华子大哥）”：“下播了？
今天晚上有空吗？
出来一块吃个饭，都聊这么久了，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又来了！
你看！”
林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抓起手机怼到陈宇眼前：“这些男的多普信呀？
刷点钱就以为我能出去见他？
我就这么不值钱吗？”
陈宇扫了一眼信息，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己司空见惯。
他没有发表评论，只是用眼神示意林薇处理。
林薇深吸一口气，切换回那种娇嗲甜腻的声线，按住语音键说道：“哥哥~我也想出去见你呀！
但是我这个月的事假都用完了呢，而且业绩还没达标哦，我还差200万音浪呢~（委屈巴巴）不过没关系！
我再努努力，多使劲播一播！
这样的话，就算我的事假用完了，等我业绩达标了，也能出去见你啦！
哥哥要等我哦~（充满希望）”语音发送出去。
几乎是立刻，对方就回复了：“那我明天晚上再给你多刷点！
虽然200万音浪我没有，但几十万音浪还是没问题的！
宝贝等我！”
林薇看着回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她再次按下语音键，声音甜得发腻：“嗯嗯！
谢谢哥哥！
爱你爱你~（飞吻音效）”发完这条语音，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裸的厌恶和疲惫，把手机丢回茶几，对着陈宇抱怨：“神经病！
估计过了这个月，我这个账号又得换了！”
她揉了揉眉心：“要是我不换账号的话，他天天这样骚扰我，到时候我又不见他，他肯定说我骗他，绝对会去我首播间闹事的！
烦死了！”
陈宇这才放下自己的手机，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伸手捏了捏林薇的脸颊：“换！
账号有的是，咱不缺！
今天干得不错，我在后台看到了，流水过了三万。”
听到这个数字，林薇的疲惫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顺势依偎进陈宇怀里，带着点邀功的意味：“那肯定得努力啊！
公司里还有好几个首播间的设备没装呢，装修也得花钱。
这么拼死拼活地赚钱……”。
她抬起头，看着陈宇的眼睛，半真半假地嗔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陈宇搂紧她，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充满“深情”的保证：“那我肯定知道呀！
宝贝，你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未来！
你放心，我陈宇这辈子，辜负谁都不可能辜负你林薇！”
“切~”林薇轻哼一声，语气复杂，带着点自嘲和认命：“真是服了我自己了。
首播间里那么多有钱有势的大哥，我哪个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你了！
还倒贴！”
“什么叫倒贴呀？
啊？”
陈宇立刻反驳，语气带着“正义凛然”：“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
再说，我亏待过你吗？
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他捧起林薇的脸，眼神炽热：“只不过现在是你先行一步，能力更强嘛！
你放心，再等两个月！
等我这边几个新项目跑起来，我赚的肯定比你多！
到时候钱都归你保管，好不好？”
这番“承诺”似乎暂时熨平了林薇心里的那点疙瘩。
她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
“哎呀，饿死了！”
她推开陈宇：“带我去吃宵夜！”
“行，走！”
陈宇爽快答应，他顺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两人走出门，钻进那辆旧轿车。
发动机启动，发出沉闷的响声。
车子驶出小区，汇入夜晚稀疏的车流。
陈宇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很自然地伸向林薇：“对了宝贝，明天那个贷款……该还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林薇正低头刷着手机，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
林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很快恢复如常，甚至带着点习以为常的顺从：“嗯，知道了。
那我给你转。”
叮！
陈宇的手机传来悦耳的到账提示音。
他嘴角满意地勾起，看都没看金额，侧过头飞快地在林薇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宝贝！
爱你！”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陈宇拿起自己的手机，面无表情地点开与李梅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转账金额——8000元。
转账成功的提示弹出后，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敲下一行字：“钱收到了吧？
别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谁都代替不了你。
我爱你，老婆。”
点击，发送。
信息发出的瞬间，绿灯亮起。
陈宇踩下油门，车子重新汇入夜色。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刚刚发送的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
林薇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似乎有些困倦，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你看着点吧。”
似乎此时他俩就是这世间最寻常的一对情侣，共享着这份无需多言的静谧与依赖。
车窗外的光影缓缓流淌，像被拉慢了节奏的时光，将两人的影子在座椅上叠成一团温柔的剪影。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在陈宇冷漠的侧脸上明明灭灭，映照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算计。
冰冷的手机屏幕在他口袋里沉寂下去，这条由谎言、利用、金钱和扭曲情感构筑的供养链，在冬夜的烟火气中，无声地运转着。
一台手机，两个女人，一个是为了榨取价值的金丝雀，一个是需要暂时安抚的“正宫”，而陈宇，则是那个在钢丝上行走、拨弄着冰冷算盘的操盘手。
夜还很长，这场用谎言和利益支撑的荒诞戏剧，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