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私下凡间
月宸坐在桥头石阶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身前的小木桌，身后便是京都有名的锦鹊桥。
虽非佳节，桥上灯火与往来人影交织，倒也别有韵味。
“月姑娘，你都在这儿杵几个时辰了，还开不开张？
这桌子你不用，不如还给我，我家面摊客人还等着呢！”
邻近面摊老板忍不住催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别急啊，我又不是不给租银。”
月宸起身抖了抖衣裙，没心思跟老板多辩，目光忽然落在人群中。
一位衣着华贵、行色匆匆的男子正朝这边走来。
她眼前一亮，敲了敲老板的桌子：“喏，我的客人来了。”
她快步上前，拦住了即将过桥的公子：“公子行色匆匆，可是要去见一位占算先生？”
男子面露惊诧，脚步却未停：“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虽不知你如何知晓我的去向，但我实在该走了。”
“我不仅知道你要见谁，还知道你要算官途运势。”
月宸语气笃定，“公子是信素未谋面的占算先生，还是信能看透你心思的我？”
男子脚步一顿，沉吟片刻：“既然姑娘料事如神，那便在姑娘这算一卦。”
两人落座，男子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好奇道：“姑娘与我见过的占算师父都不同，不知以何算官势？”
月宸扬了扬手：“公子不必多问，只需信我所言为真即可。”
她抬头望了望夜空，“公子命中文曲星相照，此番大考，稳中榜眼之位。”
“仅是榜眼？”
男子眉头微蹙，似有不满。
“官仕重实也重势。
公子仕途稳在京都，家中又有财势加持，可比状元郎自在得多。”
见男子仍有疑虑，月宸又补了一句，“公子的桃花缘，去年便在这锦鹊桥相遇，婚事会在中榜之后。”
这话戳中了男子的过往，他神色一凛，彻底信了：“好，我信姑娘这一卦。”
月宸搓了搓指尖：“看公子诚意，一百文起，上不封顶。”
男子起身行礼，将一两银子放在桌上：“姑娘测算精准，这点心意请收下。”
“公子大气！”
月宸揣好银子，又笑着喊住他，“不如在这吃碗面再走，能沾好运呢。”
男子应了声，转身对老板道：“来一份最贵的面。”
月宸冲老板眨了眨眼，今晚的租银总算有着落了。
她把玩着沉甸甸的银两，正想着一会要去哪个酒楼喝什么样的酒。
桥上的灯笼发出橙黄色的烛光，映在水面上又被划过的船只打碎。
耳边是喧闹的吆喝声，她趴在栏杆上看着桥上的男男女女，没人比她更惬意了。
桥上，一个少年正拿着钱袋追上了走到桥顶的姑娘。
“姑娘，你的钱袋掉了。”
那女子回眸，她面容清秀，虽不比京都那些明艳妩媚的女子，但也算得上是一位温婉美人。
她接过少年手里的钱袋，礼貌地道了谢。
只是，脸颊似有若无的红彰示着少女内心的不平静。
“多谢公子。
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知晓公子的姓名？”
“我姓落。”
他淡淡道。
“多谢落公子帮我找回了钱袋。”
“不必客气。”
他笑吟吟地看着少女，一双眉目温润，模样俊郎清秀，倒是个让人倾倒的美人坯子。
少女还泛着痴，她的随身侍女却看了看时辰，不得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小姐，我们该走了。
老爷怕是要等急了。”
侍女拉着她的袖子，似乎有点焦急。
“环儿，我知道了。”
女子手帕浅遮半面，“今日有幸遇到公子，小女子很是感激。
只是天色己晚，不得不先行离开了。”
“无妨，姑娘别再丢了钱袋就好。”
这锦鹊桥不愧是京都的姻缘桥。
锦鹊之名也是由那牛郎织女的传说而来，月宸都不知道在这儿见过多少根月老牵下的红线了。
不过对她来说，情爱之事哪有酒香。
她正准备还了桌子去买酒，一个身影却挡在了面前。
“让一让，没看见挡路了吗？”
月宸不耐烦地开口。
来人却纹丝不动，她抬头一看，是方才在桥上瞧见的那名少年。
少年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算命是吗？
给我也算一卦如何？”
月宸虽急着去买酒，但送上门的生意没理由推，只好把桌子摆回去：“坐吧，算运势还是姻缘？”
“算运势。”
少年道。
月宸抬头观星，却反常地找不到少年的命星，她又仔细打量少年的面相，依旧毫无头绪。
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编：“公子命数不凡，日后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姑娘当真懂占算？
怕只是骗人的幌子吧。”
少年的话带着几分试探。
月宸顿时来了气：“信不过就首说，怎么能说我是骗子！
我这都是真本事，找我算过的人，哪个不说准！”
“既是如此，姑娘不如再仔细看看？”
少年笑着，眼神里却藏着几分深意。
月宸正绞尽脑汁想怎么圆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少年身后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若隐若现。
她心头一震，刚要指着少年喊出“狐妖”，少年却突然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哦？
你刚刚要说我是什么？”
少年的笑容依旧温和，周身却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妖力威压。
月宸瞬间明白，这是个修为深厚的狐妖，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月宸灵机一动，声音从少年的指缝溢出：“是我远房大表哥！”
少年松开手，面摊老板还在一旁看热闹：“月姑娘，早说你有亲戚在京都，也不至于欠租银了。”
“哦？
你还欠了人家银子？”
少年危险地眯起眼。
“没有！
我己经还了！”
月宸连忙摇头。
少年却没理会她，伸手将她拉到身侧，对着老板笑道：“真是抱歉，小妹不懂事，拖欠银两是我们的不是。”
他转头看向月宸，伸手道：“拿来。”
“拿什么？”
月宸装傻。
“欠了钱要连本带利还，这是规矩。”
少年不由分说，从她手里夺过银两，扔给面摊老板，“这就算小妹的歉礼，老板收下吧。”
月宸气得牙痒痒，碍于武力差距，只能忍着。
“是吧，小妹？”
少年看她一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少年还是一副笑模样，可月宸却觉得他此刻是一个散发着邪气的大魔头！
忍！
小不忍则小命难保！
她忍！
“对，是歉礼。”
她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既然清了账，该回家了，小妹。”
少年说完，还不等月宸反应，便拉着她往桥外走。
月宸心里一百个疑问，这狐妖到底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要把她拐走不成？
她气鼓鼓地盯着少年的后脑勺，奈何她技不如人，只能先跟着走，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