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个老太太用暖水瓶救了。准确地说，是那个沉甸甸、印着大红喜字的老式搪瓷暖水瓶，

在她手里抡圆了，带着滚烫的开水和决绝的呼啸，砰地一声砸在了闯进来的杀手脸上。

蒸汽混着惨叫声炸开的前一秒，我脑子里想的还是这单生意完了——我，

一个专门帮人“解决”情感麻烦的顶尖猎手，目标就是让她“自然”地心碎而死。而现在，

我的目标救了我。1 录音笔的致命击三天前。我把录音笔推过去。

“你前岳母的心脏不太好，最听不得她宝贝儿子哭。”“这是你儿子昨晚的哭声，

我做了点剪辑。”“背景音是他妈新男友的鼾声。”对面的富豪脸色唰一下白了。

手指抖得厉害。他咽了口唾沫。“这…这能行？”我没说话。只是按下手机播放键。

把他手机推回去。屏幕上是他前岳母的号码，正在接通。电话通了。我没开免提。

但能听到对面老太太“喂？”了一声。富豪看着我。我指指录音笔。他深吸一口气，

按了下去。尖利的哭声猛地从手机听筒里炸出来。剪辑过的。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还夹着几句含糊的“要爸爸”。背景男人的鼾声雷动。电话那头瞬间没声了。死一样的寂静。

然后，是一声抽气。接着，是手忙脚乱捂听筒的杂音。还有压抑着的、慌乱的呜咽。五秒。

我只等了五秒。对富豪打了个手势。他赶紧对着手机喊：“妈！妈你听我说！

孩子我不能给她！你看她找的什么男人！孩子天天哭啊！”声音恰到好处。又急又痛，

像个真爹。电话那头。“嘟…嘟…嘟…”忙音。挂了。富豪举着手机，愣在那儿。

额头上全是汗。我拿起录音笔。“够了。”“她现在心率至少一百二。

”“不会再敢插手抚养权的事。”“你赢了。”他猛地喘过气。像条离水的鱼。

“这就…完了？”“不然呢？”我收起设备。“尾款打到我账户。”“你可以走了。

”他站起来。腿有点软。想握我的手。我避开了。

“林先生…您真是…神了…”他眼神里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怕。

一种看透了他所有不堪的恐惧。我点点头。示意门口。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出去的。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只有高级空气净化器单调的白噪音。我走到窗边。楼下，

他那辆显眼的跑车像个慌乱的甲虫，飞快地开走了。我的世界就是这样。干净，高效，冰冷。

像一台手术。切割掉麻烦，留下我想要的结果。情感？那是最没用的冗余数据。手机一震。

中间人老狗发来一条加密信息。新单。预算这个数。后面跟的数字，让我眉梢动了一下。

说。我回。客户要的不是撮合，是拆。拆得越碎越好。目标是个老太太。

要求是，让她尽快‘自然’地心碎而死。我看着那行字。“自然”地心碎而死。

有点意思。这种脏活平时到我不了我这儿。老狗知道我的规矩。钱是一方面。

我得觉得…有趣。资料。我回了两个字。发你了。客户叫张雅，目标是她亲姑妈。

看点子扎手不。我点开附件。快速浏览。周淑慧。退休教师。独居。儿子失踪多年。

关键点是，名下有一套待拆迁的老宅。呵。我懂了。不是深仇大恨。是图穷匕见。

这种因为钱想要至亲命的戏码，我见多了。庸俗，但有效。通常意味着客户愚蠢、急躁，

容易掌控。而且。“心碎而死”？这个KPI倒是很别致。我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冰水。

没加柠檬。纯粹的冷。所以。这次的角色，是一个归来复仇的“逆子”。任务不是修复。

是摧毁。用最亲密的关系，递最毒的刀。一种冰冷的、近乎学术性的兴趣，在我胃里升起。

像蛇抬起了头。我拿起手机。给老狗回复。单子我接了。告诉她。准备好钱。

等着收尸。2 心碎而死的订单电话挂断。房间里更静了。冰水顺着喉咙滑下去。

冷得透彻。老狗的资料传过来了。加密文件。我划开。周淑慧。名字挺慈祥。

照片上的老太太，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件旧但干净的针织开衫。眼睛看着镜头。

有点怯，又带着点知识分子的倔。退休语文老师。啧。最难搞的一种。书读得多，

心里弯弯绕绕也多。容易认死理。儿子十年前出国。杳无音信。丈夫死得早。

一个人守着套老破小。关键点划重点：那一片区，马上要拆迁。补偿款够下辈子躺平了。

客户张雅。侄女。照片上的女人，妆化得精致。皮笑肉不笑。眼睛里全是算计。

标准的利己主义脸。她想让姑妈“自然”地走。越快越好。最好在拆迁公告贴出来前。

心碎而死？说得真文艺。不就是慢性情感谋杀么。我放下手机。走到整面墙的玻璃前。

楼下城市灯火通明。像一块巨大的电路板。每个人都是一个节点。发出或接收着欲望的信号。

而我。是那个写病毒的。这次的目标很清晰。扮演那个失踪的儿子。一个烂到骨子里的逆子。

回去敲骨吸髓。任务不是索取。是摧毁。用最亲的身份，干最毒的事。

直到把那点念想彻底碾碎。这活儿脏。但挑战性极高。像在显微镜下操作一颗跳动的心脏。

要求精准，稳定，毫无偏差。而且。报酬高得离谱。张雅这是有多急。我没什么心理负担。

道德感是奢侈品。我很多年前就戒了。只是有点好奇。那个看着镜头有点怯的老太太。

能扛多久？一周？一个月？她心里那点对儿子的念想。是我最好的切入点。也是最好的毒药。

我拿起内部电话。打给后勤组。“帮我准备一套行头。”“要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范儿。

”“衣服鞋袜，从头到脚。”“三天后要用。”电话那头应了声。没多问一句。专业。

我又拨给信息组。“深挖周淑慧儿子的一切。”“生活习惯，口头禅，小动作。

”“越细越好。”“明白。”电话挂断。效率。我喜欢。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怎么让这个“儿子”的回归，看起来合理。失踪十年。突然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回来。

总得有个由头。我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有了。赌债。欠了一***债，跑路回来躲债。

顺理成章。还能名正言顺地要钱，发脾气，把她往绝路上逼。完美。我甚至有点期待了。

一场针对一颗老心的精密手术。手机又亮了一下。老狗的消息。客户问，什么时候开始？

我拿起手机，回复。告诉她。戏明天就开场。让她把钱备足。还有。

别来指手画脚。不然，后果自负。信息发出去。已读。没回音。很好。吓住了。

我关掉手机。房间里最后一点光也灭了。一片黑暗里。我笑了笑。

狩猎开始3 逆子归来三天后。我站在那栋老楼下面。空气里有股霉味儿。

还有饭菜馊掉的味道。我穿着后勤组搞来的衣服。地摊货。皱巴巴。

浑身一股劣质烟和隔夜酒的气味。头发油腻。眼神故意涣散。背微微佝偻着。完美。

一个被生活揍趴下的烂人。我拎着个破包。走上楼梯。水泥台阶坑坑洼洼。根据情报。

她每天这个点应该刚买完菜回家。到了门口。门是旧的木头门。贴着一张褪色的福字。

我深吸一口气。把脸上那点冷漠彻底掐灭。换上一种焦躁、惶恐、又有点无赖的表情。抬手。

敲门。咚。咚。咚。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特别响。里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很慢。

停在了门后。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谁啊？”我咽了口唾沫。让声音听起来干涩又急切。

“妈…”“是我…开门啊…”门后瞬间没声了。死一样的寂静。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

震惊。难以置信。过了好几秒。锁眼里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很慢。手在抖。门开了一条缝。

一张苍老的脸露出来。眼睛睁得很大。死死盯着我。是她。周淑慧。比照片上更瘦。更老。

眼神里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现在。那疲惫被巨大的震惊冲散了。她嘴唇哆嗦着。

“你…你是…”“是我啊！妈！”我挤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

“我回来了…我没地方去了…”我故意把身体往前凑。让她闻到我身上的酒气和臭味。

她猛地往后缩了一下。但眼睛还黏在我脸上。像在看一个幽灵。“十年了…”她声音发颤，

“你…你死哪儿去了！”“妈！先进去说！先进去说！”我表现得惊慌失措，

不断回头看楼梯口，仿佛有人追我，“求你了！先让我进去！”她犹豫了一下。

那双老眼在我脸上来回扫。像是在确认每一个细节。后勤组的化妆技术是一流的。

我和她儿子本来就有几分像。现在更是有九成相似。她终于让开了身子。门开大了点。

“进…进来吧。”她的声音很虚，带着点茫然。我立刻侧身挤了进去。动作幅度很大。

差点撞到她。屋里很旧。但异常干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一股老人家里特有的味道。

我把破包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瘫坐在那张旧的沙发上。沙发发出痛苦的***。

我捂着脸。肩膀耸动。开始干嚎。“妈…我完了…我活不下去了…”她关上门。站在门口。

没靠近。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得要命。有震惊，有怀疑，有久别重逢的虚幻感。

但最深的地方。好像还有一点…别的什么。不是喜悦。是一种更深沉，更疲惫的东西。

她没像我想象中那样扑过来哭。或者骂。她就那么站着。看了我足足有一分钟。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只有我拙劣的干嚎声。妈的。和预想的不一样。这老太太。不按剧本来。

4 步步紧逼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是张雅。一周。没钱没进展，

你知道后果。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弹出来，是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是我停在几条街外的车，

驾驶座的车窗上，被人用红色的类似口红的东西，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冰冷的文字和图像，

像条毒蛇钻进怀里。压力蹭地窜上头皮。她不是在开玩笑。她一直知道我在哪。

我灌了一口劣质白酒，让酒气熏满全身，晃晃悠悠地上楼。今天得再加把火。敲门。她开门。

看到我手里的酒瓶，她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侧身让我进去。

"妈...今天...高兴...找到活儿了..."我大着舌头，把酒气喷到她脸上，

故意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磕。她没说话，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给我。"少喝点，伤身。

"我接过杯子，手"一滑"，整杯水全泼在她胳膊上！热水瞬间浸透衣袖。"哎哟！妈！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伸手去擦，动作夸张，指甲几乎刮到她烫红的皮肤——我在试探，

试探她的底线，激怒她。她猛地缩回手，动作快得出乎意料。

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倏地抬起来，锐利地盯了我一秒，那眼神像冰冷的探针，

瞬间刺穿我伪装的醉意。仅仅一秒。她又垂下眼，扯过抹布慢慢擦着手臂，

声音听不出情绪："没事。你去沙发上躺会儿，醒醒酒。"但那一眼，够了。她绝对起疑了。

她在看我演戏。焦躁混着酒意变成一股邪火。我猛地抓住她擦桌子的手腕，

力气大得自己都吃惊，声音带着被逼到绝路的哭腔："妈！他们又催了！

说再不还钱就卸我一条胳膊！你救救我！你真忍心看我变残废吗？！"她手腕被攥得发疼，

却没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那点虚假的哭嚎都快编不下去。然后，

她极其缓慢地、一字一句地问，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得像锤："他们...长什么样？

""领头那个...是不是左边眉骨有道疤？"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情报里根本没提债主长相！连这种细节都编出来了？这是个***裸的陷阱！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酒彻底醒了。脸上还得拼命维持着崩溃："...有...有吧？

..没看清...妈你问这个干嘛..."她慢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我攥紧的手，

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垂下眼。"没什么。""以前听街坊说，跑我们这片要债的狠人，

领头的老大...眉骨有道疤。"她不再看我，转身走进厨房，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

留下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玩脱了。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亮起，

还是张雅。明天！我必须看到钱或者进展！否则后果自负！危险像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脚踝。压力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我盯着那条关于张雅公司财务异常的加密存档，做了一个决定。我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

联系了恒雅的那位王总。我没透露全部计划，

只匿名发送了一小部分足以引起他警惕的、关于张雅经手项目的财务异常数据碎片，

并附言：更多猛料，待价而沽，必要时联系。几分钟后，渠道显示消息已读。没有回复。

但我知道，鱼饵已经撒出去了。这是步险棋，但多留一条后路，总没错。

5 暖水瓶的决绝昨晚一夜没睡踏实。老太太那句“眉骨有道疤”像根刺，扎在我脑子里，

反复播放。她肯定知道了什么。这戏，快要演不下去了。张雅的催命短信又来了，

屏幕在黑暗中闪着幽光：今天看不到钱，你就自己去跟我派去的人解释吧。

后面跟着一个血滴的表情。我后颈发凉。她知道我住哪儿。这不是玩笑。必须加快速度。

得下猛药。不能再试探了。我对着镜子，把脸色弄得更加憔悴，在眼底扑了点粉，

制造出彻夜未眠、惊恐万状的效果。我没吃她做的早饭。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在头发里，

身体微微发抖。这一次，七分是演，三分是真。"妈..."我声音沙哑，充满恐惧，

眼神不住地瞟向窗口，"他们...他们找到我这来了...昨晚楼下有辆车，

停了一夜...里面的人一直盯着窗户看..."我猛地抬头，眼球里逼出血丝，

死死盯着她："他们是不是也会找到你这来？会不会连累你？

妈...我害怕..."我在赌。赌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哪怕她已经在怀疑这个孩子。

她正在擦桌子，动作停了一下。没看我，只是看着窗外，过了几秒，

才慢慢说："光天化日的，不敢。"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害怕。

她甚至没有追问一句“什么样的人？”或者“你看清了？”。这种异常的平静，

比任何质疑都更让我心慌。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未知号码。

我像是被电击一样跳起来，惊恐地看着手机，又看看她，

嘴唇哆嗦着："...是...是他们...他们打来了..."我接起电话，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喂？...强...强哥？

再宽限两天...我一定...我一定想办法..."我对着空气，演了一出独角戏。

自编自导了对方的威胁和我的哀嚎。情绪比任何一次都更投入，

仿佛电话那头真的有个“强哥”。挂了电话，我瘫在沙发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完了...他们说...最后一天...今晚...今晚再不还钱，

就...就来收房子，顺便...卸我点零件..."我把“收房子”三个字，

混在绝望的哭诉里，抛了出去。整个过程中，她一直在擦那张桌子。来来***，擦了很久。

仿佛那不是一张桌子，而是她混乱心绪的唯一支点。然后，她放下抹布，走了过来。

她站在沙发前，低头看着我。看了很久。那目光不再是探究，

而是一种...深深的、彻底的失望。一种终于确认了某种最坏可能的绝望。然后，

她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我去给你拿点安神的药。"她说完，

转身进了里屋。她没有安慰我。没有追问细节。甚至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恐惧。

她只是给了我一个“安神的药”。那比任何质疑和拷问都更让我心惊肉跳。

6 审判之门手机屏幕又亮了。张雅：演技不错。但我要的是钱，不是剧本。

我派去‘帮忙’的人，脾气不好，别让我等。她好像无所不在。冷汗，

第一次不是因为演戏，而是发自内心地冒了出来。

地想起资料里关于张雅的一笔带过的信息：她前夫在离婚后不久就因‘意外’车祸断了条腿。

老狗当时啧了一声，说那女人手狠。我当时只当是八卦，现在，

那冰冷的文字和车窗上红色的叉，让这段记忆变得无比清晰和狰狞。不能再等了。我站起身，

走到里屋门口。门关着。我深吸一口气，不再伪装任何哭腔，声音干涩而急切，

图穷匕见："妈...没时间了...今晚...今晚就是最后期限...""我知道你难。

"门内传来她平静的声音，打断了我，"但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就我这点退休金...""有房子！"我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

终于撕破了最后一丝伪装，"妈，这房子！老房子了，但地段还行！能抵押！能贷出钱来！

先救急！等我缓过来，我加倍还你！"门内沉默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几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