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衣柜诡影搬进新家的第一天,我就发现衣柜里多了一摞不属于我的衣服。
每件衣服上都用红线绣着“张伟”这个名字,和我的身份证同名同姓。
物业说上一任业主就叫张伟,三个月前失踪了,警方只找到了他整齐叠好的衣物。 当晚,
我被衣柜深处的呼吸声惊醒。
那声音好像在说:“你觉得……这些衣服真的是他脱下来的吗?
”---电话那头最后一句“恭喜啊张伟,总算在这狗屁倒灶的城里有个自己的窝了!
”的余音好像还粘在耳朵边上,我手里攥着刚换下来的旧锁芯,站在401室门口,
看着搬家师傅踩着咚咚响的步子下楼,心里头那点虚飘飘的喜悦才慢慢沉下来,砸出点实感。
这房子,是我的了。掏光了所有积蓄,还背了一***债,但钥匙实实在在我手里。老破小,
没电梯,楼道暗得像是天从来没亮过,
墙皮散发着一股子老房子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霉味的凉气。但朝阳,两居室,格局周正,
最重要的是,它便宜。便宜到像一块吊在驴子眼前的肉,明知道可能有点问题,
你还是忍不住张嘴去咬。我甩甩头,把那点不舒服甩开。能有什么问题?前房东急着出手,
看我全款,价都没怎么还。谁活着还没点急事?推开自家门,装修留下的味儿还没散干净,
新刷的墙漆味混着木地板的味道,有点冲,但也盖不住底下那层老房子的底子。
我里外转了一圈,客厅空荡荡,厨房厕所都亮堂,主卧……主卧的大衣柜着实让我愣了一下。
枣红色的老式实木衣柜,顶天立地,占了整整一面墙,款式旧得跟我奶奶那辈人用的一样,
但成色很新,像是刚打好的。前房东也没提会留下这么个大件啊?
省了我买衣柜的钱倒是真的。我拉开柜门,里面一股樟木的淡香味。空荡荡的,只有最底层,
整整齐齐叠放着一摞衣服。叠得那叫一个方正,棱是棱角是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刻板劲儿,
像是用尺子比着叠出来的。谁落这儿的?前房东?不像,这年头谁还这么叠衣服。
我弯腰把那摞衣服捧出来,放在地上。最上面是件灰蓝色的工装夹克,洗得发白,但很干净。
手感硬邦邦的。鬼使神差地,我翻开了夹克的领子。里面,靠近锁骨标签的位置,
一点刺眼的红。我凑近了看。是线绣出来的字。红色的线,细密,扎实,
绣着一个名字——张伟。我眼皮跳了一下。巧合吧。这名字常见得很,
扔块砖头能砸中三个张伟两个刘洋。我压下心里那点古怪,拿起第二件,
一件半旧的藏青色毛衣。同样洗得发软,同样叠得方正。我直接翻找内衬。
在侧腰缝线的地方,同样用红丝线绣着:张伟。第三件,灰色的棉质长袖衫,衣摆内侧,
红线,张伟。第四件,黑色的休闲裤,裤腰标签下,红线,张伟。一件,一件,
又一件……每一件!每一件衣服上,都用那种一模一样的红丝线,绣着“张伟”这两个字!
针脚细密得让人头皮发麻。我像是捧着一团火,猛地缩回手,跌坐在地板上,
后背蹭地一下冒出一层白毛汗。张伟。我的名字。谁干的?这是什么恶作剧?
还是……房子里安静得可怕,刚才楼下隐约的车辆噪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擂鼓一样敲着我的耳膜。新刷的墙壁白得有些刺眼,
那大衣柜张着黑黢黢的口,像个沉默的怪物。我盯着那摞叠得一丝不苟的衣服,
那上面绣着的名字像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也在回盯着我。这不是巧合。我猛地爬起来,
几乎是扑到门口,拽开门就冲下了楼。物业办公室就在三号楼底下,我得问清楚!
物业办公室里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大叔,正端着保温杯看报纸。
听我气喘吁吁、语无伦次地问起四号楼一单元401之前的情况,他推了推老花镜,
上上下下打量我。“401?你问401干嘛?”他眼神有点闪烁。“我刚买的!
今天刚搬进来!”我声音有点发颤,“那衣柜里的衣服……衣服上绣的名字……怎么回事?!
”胖大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放下保温杯,报纸也叠了起来。他凑近一点,
压低了声音:“小伙子,那房子……你多少钱买的?
”“比……比市价低不少……”我喉咙发干。“唉……”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就说么……之前那业主,也叫张伟。”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人呢?”“失踪了。
”胖大叔的声音更低了,像是怕被什么听见,“三个多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报警了,
警察来了好几趟,屋里屋外查了个底朝天,屁都没找到。就……”他顿了一下,
眼神瞟向窗外401的方向,带了点忌讳。“就找到了他所有的衣服,叠得那叫一个整齐,
放在那个大衣柜里。每一件上,都绣着他的名字。红的线,怪瘆人的。”他搓了搓胳膊,
好像有点冷:“警察也没辙,查不出什么,只能按失踪处理。他家亲戚来处理后事,
可能觉得那房子晦气,急着脱手吧……小伙子,你……”后面他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清了。
耳朵里全是嗡嗡的杂音,混杂着胖大叔那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和“每一件上,
都绣着他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四号楼下的。单元门洞黑黢黢的,
像一张等着猎物自己走进去的嘴。我抬头,看向四楼那个窗口。那是我新家的窗户,
此刻在傍晚灰暗的天光下,却显得陌生而阴沉。楼梯又陡又暗,我一步一步往上爬,
腿肚子有点转筋。钥匙***锁孔,转动。咔哒。门开了。屋里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空荡,
安静,弥漫着新装修的味道。但我站在门口,却觉得里面比冰窖还冷。那摞衣服还在地上,
静静地叠放着。我盯着它们,像盯着一窝毒蛇。上一个住在这里的张伟,失踪了。
留下了所有绣着名字的衣服。现在,我也叫张伟,住进了这里。
一个荒谬又令人遍体生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子:这些衣服,真的是他脱下来的吗?
如果不是脱下来的……那会是怎么……“闭嘴!”我低吼一声,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后背的寒意更重了。我冲进厨房,翻出一个最大的黑色垃圾袋,回到客厅,屏住呼吸,
远远地用手把那些衣服一件、一件、迅速地拨进垃圾袋里,尽量避免用手直接接触。
碰到那硬邦邦的布料时,指尖像是被冰了一下。绣着红字的名字在我眼前晃动,
像一道道血痕。系紧袋口,我拎起这袋烫手的山芋,再次冲出门。这一次,
我直接跑出了小区,穿过两条街,找到一个街角的垃圾桶,毫不犹豫地把它狠狠扔了进去,
仿佛扔掉的是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看着那黑色袋子淹没在垃圾桶的其他垃圾里,
我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不管那是什么鬼东西,扔掉了,总没事了吧。
回到401,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没心思做饭,草草洗了把脸,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明晃晃的灯光驱散了一些角落的阴影,但那种无形的、粘稠的恐惧感,却挥之不去。
我检查了门锁,反锁了好几下。又走到卧室门口,盯着那个大衣柜。柜门关得好好的。
但我总觉得,它下一秒就会自己打开。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柜门。里面空荡荡的,
只有底板上留下一点之前放衣服的压痕,还有那股淡淡的樟木味。什么都没有。我松了口气,
赶紧关上柜门,甚至想找个什么东西把它抵住,最后只是徒劳地作罢。太累了,身心俱疲。
恐惧也耗神。我把自己摔进客厅那张临时搬来的旧沙发里,不想进卧室,
更不想靠近那个衣柜。窗外是城市模糊的噪音,
反而给人一种奇异的安慰——至少外面还是活人的世界。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
我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睡得很不踏实,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一个。
一会儿是那摞衣服自己长出了腿,在追我,一会儿是那个胖物业的脸,
扭曲着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睡了多久。猛地一下,我惊醒了。心跳得厉害,
像是刚跑完一千米。屋里一片死寂,所有的灯都还亮着,刺得眼睛有点疼。是什么吵醒了我?
屏住呼吸,仔细听。只有空调低沉的运行声,和我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
等等……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极其细微,断断续续。我竖起耳朵,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那声音……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像是……某种压抑着的、缓慢的……呼吸?
嘶……嘶……很轻,但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清晰得可怕。一下,又一下。
带着一种奇怪的、黏腻的湿漉漉的感觉。我的血都凉了。头皮一阵阵发麻,脖子像是生了锈,
一点点,极其艰难地转向卧室的门。门虚掩着,留着一道黑缝。声音就是从那里渗出来的。
从卧室里。从那个……大衣柜的方向。我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动弹不得,
只能僵硬地躺在沙发上,听着那诡异的呼吸声隔着门板传过来。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仿佛那个发出呼吸的东西,正从衣柜深处,慢慢地爬出来,靠近卧室门,隔着那条门缝,
窥视着外面的我。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透了四肢百骸。
然后……那湿漉漉的、缓慢的呼吸声,停了一下。紧接着,
一个极其沙哑、模糊、像是贴着门缝挤出来的气声,轻轻地响起,
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好奇,
钻进我的耳朵:“你觉得……”“……这些衣服……”“……真的是他脱下来的吗?
”我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尖锐的警报。那声音不是幻觉!
它真真切切地贴着门缝钻进来,冰冷,黏腻,带着非人的好奇,钻进我的耳朵,
钉进我的脑子里。“……这些衣服……” “……真的是他脱下来的吗?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留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种几乎要让我呕吐的眩晕感。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动作大得差点带翻旁边的落地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跑!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个念头像唯一的救命稻草,攥紧了我全部的思维。
我甚至不敢再往卧室门那道黑缝看一眼,手脚并用地扑向玄关。鞋!鞋在哪?!顾不上了!
我一把抓过鞋柜上的钥匙,拧动门锁——咔嗒。咔嗒咔嗒。门锁纹丝不动。
像是从外面被焊死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我疯狂地拧着门把,撞击着门板,
厚重的防盗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坚固得令人绝望。“开门!开门!!”我嘶哑地低吼,
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明知道这楼里邻居稀疏,明知道可能根本没人听见,
但这是本能。门,打不开。我被困住了。和那个……东西……一起,
困在了这个名为“家”的囚笼里。卧室里的呼吸声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响了起来。
嘶……嘶……像是某种潮湿的肺叶在缓慢翕张。它还在那里。隔着那扇薄薄的木门。
我不能待在这里!玄关正对着卧室门,毫无遮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我退回了客厅,
背部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门缝,
生怕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探出来。手机!对!手机!我哆嗦着摸遍全身口袋,
终于掏出了手机。冰冷的机身让我稍微镇定了一些。解锁屏幕,
刺眼的光亮起——凌晨两点十七分。信号满格。110!按下去!快!
指尖颤抖着按下那三个数字,我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听筒里传来连接的嘟嘟声,一声,
两声……快接!快接啊!“嘟——”电话通了!我几乎是哽咽着对着话筒急喊:“喂?!
110吗?我要报警!我家里有、有……有东西!它就在卧室里!它跟我说话!
我门打不开了!地址是兴苑小区四号楼一单元401!快派人来!
求你们快……”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听筒那边,没有任何接警员例行公事的回应。
只有一种声音。嘶……嘶……湿漉漉的,缓慢的,压抑的呼吸声。通过手机听筒,
无比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和卧室门缝里传来的,一模一样。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冰冷的绝望像一只巨手,攥紧了我的心脏,
缓缓收紧。“……你觉得……”那个沙哑、模糊的气声,竟然从手机听筒里,和门缝后,
同时响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二重奏。“……能跑得掉吗?”“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将手机狠狠砸了出去!手机撞在对面墙上,
屏幕瞬间碎裂,响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声音消失了。卧室门缝后的呼吸声,
听筒里的声音,都随着手机的碎裂而骤然停止。突如其来的寂静,比刚才的声音更加恐怖。
我瘫软在墙角,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滴进眼睛里,
一片涩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和冷汗混在一起。完了。报警是徒劳的。
它……它们……无处不在。它是什么?鬼?怪物?
还是……那个失踪的张伟留下的某种……诅咒?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不敢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耳朵竖起着,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寂静。死一样的寂静。灯光惨白地照着客厅,
每一个角落都亮堂堂的,但这种明亮却丝毫无法带来安全感,反而照得我无所遁形,
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也许……也许它走了?刚才的动静吓到它了?手机砸墙的声音?
一个荒谬的、自欺欺人的念头开始滋生。我慢慢地,尝试着动了动发麻的腿。没有任何反应。
卧室的门缝依旧黑着,里面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痛。
极度恐惧之后,是一种虚脱般的麻木。我靠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
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卧室门。不能睡。绝对不能睡。我瞪大眼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但是精神和体力都透支得太厉害了。白天的忙碌,晚上的惊魂,巨大的情绪起伏,
像潮水一样消耗着我。眼皮越来越重,尽管大脑疯狂叫嚣着危险,身体却先一步背叛了意志。
光线在眼皮上明灭,我挣扎在清醒与昏睡的边缘。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
窸窸窣窣……一种极其细微的、摩擦的声音,将我猛地从混沌中惊醒!我瞬间睁大眼睛,
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声音不是从卧室传来的。是……玄关!我僵硬地扭动脖子,
看向玄关的方向。声音又响了一下。窸窣……像是纸袋被摩擦。是我晚上扔垃圾的那个方向!
我扔掉的装衣服的黑色垃圾袋,当时太害怕,就随手放在了玄关的鞋柜旁,
打算明天再拿出去扔!它……它在动?不,不可能!是我听错了!一定是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黑色的、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黑暗中,
它静静地待在那里,轮廓模糊。就在我以为真的是幻觉时——那个袋子,
突兀地、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拱了一下!我的呼吸骤然停止!紧接着,
在死寂的黑暗里,在那惨白灯光的照射下,我看到那个系得紧紧的黑色垃圾袋,
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起伏。一凸,一凹。缓慢地,一下,又一下。
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和我之前在卧室门后听到的节奏,一模一样。
它……跟着我回来了?它不是被关在卧室里?它一直都在这个袋子里?!
那卧室里的声音是什么?!极致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我。我甚至发不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袋子像一颗拥有缓慢心跳的、黑色的、肮脏的心脏,在我玄关的地板上,
一下,又一下地,搏动。然后,最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一只苍白的手。毫无征兆地,
从垃圾袋那粗糙的黑色塑料下面,缓缓地、无声地顶了出来。那不是正常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