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揽月城
此次前去，就是为了给沈月舟的舅舅江南风寻求良医的。
沈月舟自小丧母，父亲常年在外带兵，哥哥则要在学堂进学，舅舅给了他很多关爱。
如今江南风卧病在床己经一月有余，皮肤苍白，夜夜生梦，浑身疼痛，炎日裹着个大棉被都感到阵阵冷意。
来的大夫都说是风寒所致，但经一月医治都没有好转。
苏南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沈月舟从京城带来的名医也纷纷摇头说没有办法。
舅舅的身体每况愈下，极度痛苦。
沈月舟跟舅舅感情极好，实在不忍看他受此折磨，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揽月城。
揽月城能人异士很多，或许能为舅舅寻得一线生机。
所以他们马不停蹄地从苏南出发，一路坐船南下前往揽月城。
——“揽月城到了——”船夫高声呼喊，船上的游客陆陆续续从船舱出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有说说笑笑的，也有面色沉重的；有谈笑风生的文人骚客，也有意气风发的少年剑客......船舱里走出一个身穿华丽锦袍的男子，身旁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是沈月舟和许悠。
“阿悠，好些没？”
他微微倾身询问，伸手想要拿过许悠手中的包袱，但被许悠偏到一边拒绝了。
许悠把包袱重新扣在肩上，含笑望向他，“公子，我己经没事了。”
一下船，抬眼就能望见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刻着的鲜明的三个大字：“揽月城”，字是用红色的漆描绘的，温润的石头被来往行人摸到油光发亮。
进了揽月城，就看到街市上乌泱泱挤满了人，街道两旁各路商贩都在用力地吆喝。
“铁锤长枪哪家强？”
一旁的商贩正使劲吆喝，周围挤满了形形***的人。
许悠嘴角一勾，淡淡开口：“揽月城里找铁良。”
“揽月城里找铁良！”
商贩喊得更起劲了。
“好！”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莫名激动起来，纷纷涌上去买他家的武器。
沈月舟有点疑惑，虽然方才许悠讲得很小声，但是他俩离得比较近，所以还是听到了。
他微微倾身，带着些许好奇，“阿悠怎么知道？”
“猜的。”
她笑着指了指那商贩旁边的幌子，上面写着“铁良”。
沈月舟瞧了一眼，了然笑了笑。
“公子，我们先去哪？”
许悠明知故问，她现在己经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但此事天方夜谭，实在离谱，她并不打算说与旁人听。
还是尽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为好。
沈月舟拿出玉牌在手里掂了掂，声音坚定，“去找魏叔叔。”
沈月舟口中的魏叔叔就是魏珏——揽月城的城主。
他跟沈月舟的父亲沈钦寒是至交好友，加上沈月舟小时候在揽月城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还是比较熟悉的。
魏珏前些日子就己经收到沈月舟的来信了，心里一首盼着。
刚听到下人来报，他马上放下手里的事，急急忙忙赶到前厅去了。
府里的伙计己经招呼沈月舟在前厅坐下喝茶了，许悠则安静地站在一旁。
她举目环顾周围，屋内精美的雕工，特殊的卯榫结构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城主府隔壁就是揽月派的练武场，许多人慕名而来，想要拜师学武的都在旁边，此时他们正在训练，“喝、啊”的声音传来，感觉差不多了，许悠心里默念：“三、二、一——月舟！”
魏珏踩着“一”字点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走到沈月舟的面前。
沈月舟起来躬身拱手，行了一礼：“魏叔叔。”
许悠也恭敬地福了福身。
魏珏把手虚空一抬，然后自然地搭在沈月舟的肩膀上，稍显浑浊的眼睛细细端详着：“多年不见，都这么高了，长得是越发丰神俊朗了。”
他爽朗地笑起来。
沈月舟听完脸一红，往日在京城不是没听过旁人夸赞自己，但总觉得带有几分阿谀奉承的意味，不及此刻来得真诚热烈。
他颔首笑道：“魏叔叔过誉了。”
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魏珏伸手示意沈月舟先坐。
魏珏刚刚坐下，府里的小厮就上前添了一杯茶。
他喝了一口之后，脸色稍显沉重地说道：“你信中所写你舅舅的病症，我问了我的懂医术的好友，他们都说不像是普通的病，倒像是......中毒！”
沈月舟眼里的惊讶飞快闪过之后又回归平静，普通的伤寒病大夫细心医治一个月怎么会毫无好转？
苏南的大夫不行，那京城带来的名医难道也治不了小小风寒？
沈月舟是失望的，悲痛的，也是疑惑的。
他也曾猜测会不会是什么毒药，症状恰好和风寒类似。
但是舅舅平日待人温和，恭顺有礼，怎么会平白无故遭人下毒？
况且难道那么多大夫，就连京城的陈大夫都分辨不出来？
当时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如今听到魏珏的话，他也是一惊。
“毒？
那魏叔叔的朋友可有解毒之法？”
沈月舟顺着他的话问，语气有些急切。
魏珏摇头，躲避他炽热的目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所认识的朋友大都是江湖大夫，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跌打损伤、治病养身之法倒是有，但解毒......他们并无把握。
唯有她......魏珏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眼里闪起一丝亮光。
沈月舟很快捕捉到了，越发急切地说道：“魏叔叔是想到什么人了吗？”
沉默了半晌，魏珏才淡淡开口：“是有一人，她对于解毒制毒之法颇有研究，或许她有办法。
只是许久未见，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沈月舟眼里的落寞藏不住了，许悠神色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魏珏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她是药王谷的第十八代传人楼少玉，医术精湛，但为人洒脱浪荡，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她在哪，只知道她偶尔会回药王谷一段时日。”
“或许......你们可以去药王谷碰一碰运气。”
没人注意到此刻许悠的神情发生了变化，她永远也忘不了药王谷。
林淼就是药王谷的，不出意外，很快他们就要见面了。
她现在闭上眼就能看到公子颓唐的样子，整日将自己困在酒气熏天的房间里，手边的酒坛倒了又空，空了又满。
从前对下人温声细语的他，只要稍有不顺就摔杯怒骂，醉了还抱着酒坛喃喃念着那个人的名字，末了又自嘲地笑出声......再无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淼。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永远不要见面。
“药王谷，在哪？”
沈月舟疑惑开口，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打算放弃。
魏珏随即唤下人带笔墨纸来，他细细描绘着入谷路线，做好标注。
他十年前到过一次，己经许久未去了。
“过了这处，”他指了指标注的路口，“再沿溪流走小半日光景，便是枫林山了，药王谷就在山上。”
“十年前的路线大概就是这样子，现在或许会有一点变化，你多留意。”
站在一旁的许悠心也伸长脖子瞥了一眼纸上的标记，暗暗吐槽：“不是或许，就是有变化，还不止一点。”
当初她和沈月舟两个人顺着标注都爬错两个山脚，还差点拐进一处瘴气林。
绕了好久的弯路，一路上都是估摸着走，错了又重来。
上了枫林山又遇到岔路口，选了其中一个，还遇到了机关，害得自己掉进了陷阱，摔伤了腿，可谓是困难重重。
沈月舟接过魏珏递来的路线图，细细端详。
突然，人未至声先到，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月舟！”
一个身着白色宗服的男子探着头进来，手里还握着一把上品宝剑，明眸皓齿，只是脸上多了一丝常人不曾有的惨白。
他先是对魏珏行了一礼，看到沈月舟，眉毛一扬，得意地走到他的身前。
“怎么，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