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意识在恐惧和麻醉的前兆中浮沉。
手腕和脚踝被皮质束缚带死死勒住,摩擦出***辣的疼,提醒着她这不是噩梦,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换来的是束缚带更深的嵌入感。
脚步声。
沉稳,清晰,一步步靠近,敲打在她几乎要崩断的神经上。
她艰难地侧过头,视线模糊地聚焦。
顾衍。
他站在那里,一身昂贵笔挺的黑色西装,与这惨白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手术室格格不入。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微蹙的眉心和眼底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泄露了他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可那丝焦躁,不是为了她。
“顾衍……”苏晚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放开我……求求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他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冰冷得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件即将被拆下有用零件的物品。
“安静点。”
他的声音同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着一丝不耐,“只是取你一颗肾而己,不会死。
薇薇等不了。”
薇薇。
林薇薇。
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却因病脆弱不堪的白月光。
就因为她苏晚有一张和林薇薇相似的脸,所以她被顾衍圈养在身边,做那个可笑的替身。
现在,正主需要了,她就连身体的一部分都要贡献出去。
巨大的绝望和屈辱攥紧了她的心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为什么……”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没入鬓角,“顾衍,我也是一个人……就因为她需要,我的身体就可以随意剥夺吗?
她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是吗?”
顾衍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似乎极其厌恶她此刻的眼泪和质问。
在他看来,这大概是替身不该有的、不识抬举的情绪。
“能用自己的东西救薇薇,是你这替身最大的价值。”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像淬了毒的冰锥,一根根钉入她的心脏,“别让我说第二次。”
价值?
原来她最大的价值,就是在这种时候,给林薇薇提供新鲜的“零件”?
苏晚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苍凉。
主治医生拿着麻醉针剂上前,针尖在无影灯下反射出一点寒芒,冰冷而刺眼。
冰凉的酒精棉再次擦拭她后腰的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顾衍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只对着医生冷硬地命令:“动手。”
针尖刺破皮肤,预期的尖锐刺痛传来,却又迅速被更强大的麻木感覆盖。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秒,苏晚猛地偏过头,黑沉沉的眼珠死死盯住顾衍那冷漠的侧影。
所有的痛苦、绝望、爱恋,在那一刻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和平静。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唇角牵起一抹极淡极诡异的弧度,轻声道:“顾衍,但愿你……别后悔。”
顾衍身形似乎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蓦地转回头,眼底翻涌着被她“威胁”的愠怒和更深沉的厌恶,他冷笑一声:“后悔?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瞎了眼,竟然会觉得你像她,竟然……对你有过那么一丝心软。”
他甚至俯下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将她最后残存的意识碾得粉碎:“苏晚,我最后悔的是爱过你。
虽然那可能,根本不算爱。”
黑暗温柔而强制地笼罩下来。
苏晚最后看到的,是他决绝转身离开的背影,和手术室门缓缓闭合的、冰冷的景象。
以及,自己那颗彻底死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