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裤脚沾满泥点,刚到院门口就看见夕夕蹲在石阶上,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眼圈红红的。
“谁惹你了?”
小雪把锄头靠在墙上,声音比往常柔和了些。
自从小小走后,这院子里就只剩她和夕夕,夜里静得能听见老柳树的叶子响。
夕夕把信封递过去,指尖还在发抖:“二姐…… 二姐寄来的。”
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急着写的。
小小在信里说,电子厂的活儿比想象中累,流水线从早到晚不停,她的手指被机器磨出了水泡,宿舍挤了八个人,夜里总有人打呼。
最后一行字写得特别用力:“姐,城里的月亮没咱村亮,可我不能回去,不然太没出息了。”
小雪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眼眶突然热了。
她想起小小走那天,摔在地上的头盔还沾着泥,少年人梗着脖子的模样,像极了当年不服输的自己。
“晚饭做了玉米粥,盛一碗给我。”
小雪转身进了屋,把信纸叠好塞进贴身的口袋。
她没说软话,可第二天清晨下地时,特意多摘了些新鲜的辣椒和豆角,让夕夕拿到镇上的集市去卖,还叮嘱:“卖了钱,给你二姐寄点,让她买双结实的手套。”
夕夕点点头,挎着竹篮往镇上走。
她编的竹筐在集市上很受欢迎,很快就卖了个好价钱。
可路过邮局时,她却犹豫了 —— 小小在信里没提缺钱,首接寄钱会不会伤了二姐的自尊?
思来想去,夕夕买了两双耐磨的帆布手套,又买了一小罐冻疮膏,一起塞进包裹里,附了张纸条:“二姐,天凉了,注意身体。”
与此同时,小雪在地里遇上了麻烦。
连续几天的阴雨,让刚种下的白菜苗蔫了不少。
她蹲在地里拔草,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栽倒在泥水里。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村医的土炕上,夕夕正红着眼给她擦脸。
“姐,你都累垮了!”
夕夕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地里的活儿别一个人扛,你就是不听!”
小雪想坐起来,却被村医按住:“你这是低血糖,加上劳累过度,得好好休养。”
那天晚上,夕夕守在小雪床边,把白天卖竹筐的钱都掏了出来:“姐,明天我跟你一起下地。
我问过王婆婆了,她教我怎么给白菜苗遮雨,咱们一起管,肯定能种好。”
小雪看着夕夕掌心的老茧 —— 那是编竹筐磨出来的,比自己的还厚。
她突然伸手抱住夕夕,声音有些哽咽:“是姐不好,之前不该冲你发脾气。”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接着是熟悉的呼喊:“姐!
夕夕!”
小雪和夕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她们跑出门,就看见小小站在老柳树下,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笑开了花:“我请假回来的,厂里放了三天假!”
夕夕扑过去抱住小小,眼泪掉了下来。
小雪站在原地,看着三个妹妹的身影凑在一起,老柳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笑着鼓掌。
可她没看见,小小藏在身后的手,指甲盖裂了好几道,还缠着纱布。
夜色渐深,屋里的煤油灯亮着。
小小大口喝着玉米粥,把厂里的事讲给姐姐们听,故意略过了手指受伤的事。
夕夕悄悄把冻疮膏放在小小手边,小雪则在心里盘算着,等身体好点,就去跟村支书问问,土地流转的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窗外的风还在吹,可屋里的暖意,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