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潮织网
距离墨汁栽赃一事己过去半月，浣衣局的石板缝里仍结着冰棱，她搓着红肿的双手，目光不经意扫过远处宫道——萧景琰的玄色身影正与林贵妃的贴身女官低声交谈，玉冠上的东珠在雪光中泛着冷芒。
"婉清姐，内务府新送来的这批衣料不对劲。
"小翠抱着染缸踉跄跑来，靛青染料在她裙裾晕开深色痕迹，"昨儿浆洗的绸缎，今日竟都发了霉斑！
"苏婉清心头一紧，快步走向晾衣区。
素白杭绸上密布青灰色霉斑，触手黏腻，分明是人为泼洒了发酵的豆汁。
她蹲下身，指尖拂过霉斑边缘参差不齐的水渍，忽然在布料边缘摸到细微的刻痕——那是江南苏家商号特有的防伪标记。
"去打听昨夜当值的人。
"苏婉清将布料塞进袖中，转身时撞上迎面而来的宫婢。
那宫婢怀中的铜盆倾翻，滚烫的热水泼向她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她侧身避开，铜盆重重砸在地上，飞溅的水花在青砖上腾起白雾。
"瞎了眼的东西！
"宫婢尖着嗓子骂道，发间的银簪却在混乱中掉落。
苏婉清瞥见簪头缠着半片枯叶，正是昨夜三更时分，浣衣局后巷槐树飘落的枯叶形状。
当夜，苏婉清提着灯笼在后巷徘徊。
月光将槐树影投在宫墙上，宛如一张巨网。
她刚要弯腰查看地面，忽听墙那边传来林贵妃的声音："萧景琰最近总往浣衣局跑，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娘娘放心，那丫头活不过明日。
"女官声音里带着笑意，"奴才己让人在她经手的嫁衣里藏了带病菌的丝帕，只要送入冷宫..."话音未落，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婉清转身欲逃，却见萧景琰手持竹箫悠然走来，玄色大氅扫过积雪："这么晚了，苏姑娘在找什么？
"他身后，林贵妃的身影隐在暗影中。
苏婉清福了福身，从袖中掏出带霉斑的绸缎："王爷可知，这衣料上的霉斑，与冷宫贵妃病逝前穿的衣裳一模一样？
"萧景琰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日前冷宫贵妃暴毙，太医院诊断为疫病，却无人知晓，那位贵妃正是萧景琰安插在后宫的眼线。
他指尖抚过布料边缘的刻痕，忽然凑近低声道："明日辰时，御花园九曲桥。
"第二日，苏婉清揣着染病的丝帕来到约定地点。
萧景琰倚着朱红栏杆，竹箫抵在唇边却未吹奏："你怎知这是针对冷宫的布局？
""商道有云，欲盖弥彰者必露马脚。
"苏婉清展开丝帕，上面细密的菌丝泛着诡异的青绿色，"林贵妃既要用疫病除掉异己，又怕殃及自身，才会将染病物件藏在嫁衣里——嫁衣是要送去冷宫，而非分发给各宫。
"萧景琰突然扣住她手腕，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皮肤："苏婉清，你就不怕我也是他们一伙？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婉清反手将丝帕塞进萧景琰袖中，同时扯散发髻，柔弱地倒在他怀中。
林贵妃带着侍卫赶来时，正看见萧景琰揽着衣衫不整的苏婉清，玉冠歪斜，竹箫坠地。
"好一对璧人！
"林贵妃翡翠玉镯撞在栏杆上发出脆响，"王爷与浣衣局婢女私会，传出去可真是...""贵妃误会了。
"萧景琰慢条斯理整理衣襟，将丝帕悄悄藏进袖中，"本王不过是见这丫头拾到本宫的玉佩，特来讨要。
"他指尖勾起苏婉清一缕发丝，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倒是贵妃娘娘，三更半夜带侍卫在御花园走动，不知所谓何事？
"林贵妃脸色骤变，甩袖离去。
苏婉清踉跄着起身，却被萧景琰按住肩膀。
他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明日巳时，冷宫后墙。
带着你所有的证据，别让本王失望。
"残雪在脚下咯吱作响，苏婉清望着萧景琰远去的背影，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寒风卷起她鬓边碎发，左眼角的泪痣在晨光中忽明忽暗，宛如一颗即将燎原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