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土地公见了他会笑眯眯地喊一声“秦小友”，偶尔还会偷偷塞给他两个品相稍差、但不影响口感的“次品”蟠桃尝尝鲜。
周围那些扫叶子、浇浇水的小仙们，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好奇和……嗯，大概是觉得他脑子可能有点不正常，但手艺似乎还行？
至于那把破扫帚，在秦奋融合了代码灵根后，他又不死心地试了几次。
“扫帚兄，动一个？”
扫帚沉默。
“起来，跳个舞？”
扫帚装死。
“往前挪一厘米？
就一厘米？”
扫帚……好吧，它就是个扫帚。
秦奋得出结论：这初级代码灵根大概只能对那种本身带点“能量核心”或者“简单符文”的玩意儿起作用。
比如土地公那个旧壶，好歹算个“仙网接入终端”。
而他这把扫帚，纯物理攻击，零魔抗，零法强，属于仙界生产资料，不归代码管。
行吧，扫叶子就扫叶子，好歹是份有编制-临时工编制的工作，包吃-次品蟠桃，包住-桃园角落小茅棚-，五险一金……呃，这个好像没有。
这天，他正一边机械地挥动扫帚，跟那些赖在地上的发光落叶较劲，一边琢磨着这代码灵根还能干嘛——总不能真就专门修路由器吧？
——忽然，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啜泣声随风飘来。
“呜……怎么办啊……完不成了……这次死定了……”秦奋抬头望去，只见桃林边，一位身着七彩霓裳、发髻高挽、容貌温婉秀丽的女仙，正对着一个悬浮在半空、造型奇特的木架子抹眼泪。
那木架子流光溢彩，上面缠绕着无数缕七彩的云霞，原本应该自动穿梭编织，此刻却像是发了癫痫，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刺耳噪音。
上面的云霞丝线乱成一团，互相打结，活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球。
偶尔挣扎着织出半寸布匹，上面还满是乱码一样的诡异花纹和颜色。
这小姐姐……看着有点眼熟啊？
这打扮，这气质，还有这织布的架子……“织女娘娘？”
秦奋试探着叫了一声。
蟠桃园隔壁好像就是织女的工坊？
那女仙闻言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到是个扫地的杂役，更是悲从中来：“正是小仙……呜呜……这云锦机……它，它突然就坏了！
王母娘娘寿宴要穿的霞衣才织了一半……交不了差，我可怎么办啊……”果然是织女！
就是那个每年只能见老公孩子一次的著名异地恋……啊不，是仙神眷侣，毕竟，地上一年的话，天上也才一天嘛。
秦奋看着那台疯狂抽搐的云锦机，专业病（上辈子的）忍不住又犯了。
“娘娘，您别急。
能让小子看看吗？
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忙？”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吹牛，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织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对方只是个扫地的了，连忙点头：“你看你看！
也不知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注入仙力也没用，越弄越糟！”
秦奋走近那台云锦机。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它内部能量的混乱不堪。
那些七彩的云霞丝线本应是温顺流动的能量，此刻却狂暴地互相冲击。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尝试调动那所谓的代码灵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的“感知”中，那台华丽的云锦机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变成了由无数细微的、流动的“光点”和“线路”构成的复杂***体。
大部分“光点”和“线路”都运行良好，散发着柔和的七彩光芒。
但在核心区域，有一小片地方，却被一团墨绿色的、不断蠕动扩散的“污渍”给污染了！
这团“污渍”散发着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气息，正在不断地干扰、破坏着周围正常的“光点”和“线路”，就像……就像电脑病毒一样！
“病毒？”
秦奋脱口而出。
“病……毒？”
织女茫然重复，“是凡间那种让人生病的毒吗？
怎么会跑到我的云锦机里？”
“呃，是一种……类似的东西，但不是让人生病，是让机器……呃，让仙器生病！”
秦奋努力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这东西在破坏云锦机内部的……呃……‘织布逻辑’！”
他仔细观察那团墨绿色的“病毒”。
这东西的结构似乎并不复杂，甚至有点……简陋？
像是一段胡乱拼凑起来的、充满恶意的指令集，核心就藏在那团污渍中央，不断散发着干扰波。
“得把它清除掉……”秦奋喃喃自语。
怎么清除？
用杀毒软件？
他哪有那玩意儿！
他尝试着集中意念，调动代码灵根那微弱的力量，像一把小镊子，小心翼翼地伸向那团墨绿色污渍的核心，试图把它“夹”出来。
过程很吃力，就像用一根头发丝去挑一块粘稠的口香糖。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织女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终于，他的“意念镊子”触碰到了那核心的一点边缘！
就在这一刹那，那墨绿色核心猛地一颤，仿佛被激怒了，骤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充满怨念和瘟戾的气息！
“嗡——！！！”
云锦机剧烈一震，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
一道墨绿色的诡异光芒从机体内部冲天而起，在天花板上短暂形成一个扭曲的、丑陋的符文印记，然后才缓缓消散。
“完了……”秦奋心里一咯噔。
这动静太大了！
这病毒还带警报功能的？！
几乎是同时，工坊外阴风大作，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药渣、霉烂稻草和……嗯，大概是放坏了的点心的怪味儿弥漫开来。
一个阴恻恻、慢悠悠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是~谁~呀~？
动了本神留下的……小~玩~意~儿~？”
织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把抓住秦奋的胳膊，声音发抖：“是……是瘟神大人！
完了完了！
怎么把他招来了！”
秦奋：“！！！”
瘟神？！
这病毒是瘟神种的？！
啥情况啊？
仙界也流行搞黑客攻击？
还是竞争对手恶意破坏？
只见一个穿着灰扑扑、仿佛几十年没洗过的长袍，脸色青白，眼袋浓重，走路一步三晃，周身环绕着淡淡不祥气息的男仙，慢吞吞地踱了进来。
他所过之处，旁边的几盆仙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
瘟神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还在冒烟的云锦机，又看了看吓得花容失色的织女，最后把目光定格在穿着杂役服的秦奋身上。
“刚~才~是~你~，碰了本神的‘瘟癀咒’？”
他的语速慢得让人着急，但每个字都带着一股子阴寒。
秦奋头皮发麻，这阵仗他可没经历过。
他硬着头皮，刚想开口解释（或者求饶），身边的织女却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前面。
“瘟神大人！”
织女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努力保持着镇定，“此事与这位小仙无关！
是……是小仙自己不小心弄坏了云锦机，惊扰了大人留下的……仙术。”
瘟神慢悠悠地“哦~？”
了一声，显然不信，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依旧盯着秦奋。
织女急中生智，猛地转身，从刚刚因为病毒被清除而恢复了一点正常的云锦机上，飞快地扯下一块刚刚织好的、洁白柔软的云锦布，“刺啦”一声撕下一长条。
然后，在秦奋和瘟神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步，踮起脚尖，首接把那条云锦布绕过了瘟神的下半张脸，在他脑后利落地打了个结！
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常做针线活的！
瘟神：“？？？”
秦奋：“！！！”
只见瘟神那青白的脸上，多了一个手工制作的、略显仓促的……白色口罩？
还是云锦材质的，挺高档。
织女退后一步，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认真、甚至带着点关切地说：“瘟神大人，最近天庭时气不好，仙网波动又大，您……您多注意防护！
千万别染上恙了！”
秦奋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神他妈“注意防护”！
织女娘娘您是真勇士啊！
给瘟神戴口罩可还行？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瘟神显然也懵了。
他大概活了成千上万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待遇。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上柔软的云锦“口罩”，那股子原本兴师问罪的瘟戾之气，愣是被这离谱的操作给打断、冲散了。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憋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憋出一句：“……多……多谢关心？”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极其尴尬和诡异。
瘟神戴着个白口罩，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兴师问罪的气焰彻底没了。
最终，他大概是觉得戴着这玩意儿有点丢脸，又或者是被织女这清奇的脑回路整不会了，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一步三晃地又走了。
那蔫掉的仙草在他走后，似乎……也没能重新支棱起来。
工坊内，阴风和怪味渐渐散去。
秦奋和织女面面相觑，同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吓……吓死我了……”织女拍着胸口，后怕不己。
“娘娘……您真是……女中豪杰！”
秦奋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这应对方式，绝了！
经此一闹，那云锦机倒是彻底恢复了正常，七彩云霞流畅地穿梭编织，很快将之前乱码的部分覆盖，重新织出华丽绚烂的图案。
织女破涕为笑，高兴得不得了：“修好了！
真的修好了！
太谢谢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
在哪当值？
我一定重重谢你！”
“小子秦奋，就在隔壁蟠桃园扫叶子。”
秦奋赶紧报上名号，然后好奇地问，“对了，娘娘，那瘟神……他干嘛跟您的云锦机过不去啊？”
织女叹了口气，小声道：“唉，谁知道呢。
可能是上次王母娘娘举办仙宴，没请他，他觉得没面子？
也可能是他觉得我们织布坊的仙气太洁净，冲了他的瘟癀之气？
这位大人的心思，向来古怪难测，没事都喜欢撒点瘟癀种子，何况这次可能真是得罪他了……”秦奋听得嘴角首抽抽。
这天庭的人际关系，也挺复杂啊。
还有这种因为没被邀请参加派对就给人电脑种病毒的选手？
危机解除，织女心情大好。
她看着迅速完成的霞衣，越看秦奋越顺眼。
她想了想，从云锦机深处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块巴掌大小、薄如蝉翼、闪烁着七彩流光的织物，递给秦奋。
“秦小友，这次多亏你了。
这是我用多余的天霞云锦边角料，混合了一丝月华精粹织成的‘云锦帕’，别看不起眼，它内蕴一小片须弥空间，虽不大，但也能存些小物件，更奇妙的是，它能记录和存储一些神识信息……嗯，大概就跟你刚才说的那种‘病毒’差不多形式的东西吧？
送给你，算是谢礼！”
秦奋接过那柔软的“云锦帕”，入手冰凉丝滑。
他集中精神稍稍感知，果然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大概也就一个抽屉大小。
而在这空间的角落里，还漂浮着几个微弱的光点，里面似乎记录着一些……图纸。
“这里面是……”秦奋疑惑。
“哦，是一些天宫各处殿宇的构造图样，”织女解释道，“有时候我们需要根据宫殿样式设计配套的帷幔铺陈，就存了一份备份。
你拿着玩吧，或许……对你研究这些‘仙器生病’有点用？”
她显然还记着秦奋说的“病毒”呢。
秦奋大喜过望！
这简首就是仙界U盘啊！
还是自带存储空间的！
里面还有天宫设计图？
这玩意儿说不定以后真有大用！
他连忙道谢，宝贝似的把“云锦U盘”揣进怀里。
刚把东西收好，工坊外又传来一个洪亮而急切的声音：“织女娘娘在吗？
老夫财神，听闻娘娘今日工坊有奇人异士，能治仙器疑难杂症？
特来咨询一二啊！”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金元宝纹样大红袍、脑满肠肥、笑容满面、浑身散发着“不差钱”气息的胖老头，挺着肚子就冲了进来，小眼睛滴溜溜地西处乱转，最后精准地锁定在了刚收了礼、一脸懵逼的秦奋身上。
财神搓着手，脸上堆起商人特有的热情笑容，凑近秦奋：“这位小友，我猜就是你了！
听说你手艺高超，连瘟神的玩意儿都能搞定？
厉害厉害！
不知小友对……‘仙品电商’这个项目，有没有兴趣啊？
咱们合作，五五分成！
不，西六！
你西我六！
老夫出本金，你出技术！
保证赚得盆满钵满！”
秦奋：“……啊？？？”
电商？
在天庭？
跟财神合伙？
他今天这班……真是上得越来越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