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猛地从浅眠中惊醒,腹部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刀绞般的剧痛。
他甚至来不及完全清醒,就连滚带爬地冲出低矮的窝棚,扑到不远处的沙滩上。
剧烈的腹泻几乎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跪在沙滩上,双手撑地,呕吐感也随之而来,干呕了几下,却只吐出一些酸水。
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和脊背,身体因为脱力和不适而剧烈颤抖。
是那些生牡蛎。
他立刻明白了原因。
未经任何处理的海鲜,携带的细菌或寄生虫轻易地击垮了他本就虚弱的肠胃。
这阵剧烈的发作持续了好几分钟才稍稍平息。
他虚弱地瘫倒在一边,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昨晚吃下的那点可怜的食物早己被清除殆尽,强烈的饥饿感卷土重来,但此刻却被更强烈的虚弱和恶心所压制。
火堆还在不远处闪烁着微弱的火苗,似乎也在嘲笑他的狼狈。
他有火了,却依然无法避免最原始的疾病困扰。
他艰难地爬回溪边,再次大量饮水,试图补充流失的水分,又仔细清洗了自己。
冰冷的水暂时让他清醒了一些,但身体的虚弱和腹部的隐痛持续存在着。
他知道,他不能再首接生食任何东西了。
火必须被用来烹饪,这是刻不容缓的生存需求。
但他没有容器。
昨天撬下来的贝类散落在火堆旁。
他看着它们,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或许可以试试首接烤?
他挑选了几个最大的牡蛎,用两根相对粗长的树枝做成的简易夹子,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夹起,放到了火堆中央燃烧最旺盛的木炭上。
高温炙烤着贝壳,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
很快,原本紧闭的贝壳受热张开了口,露出了里面冒着热气的贝肉,一股不同于生食时的、更加浓郁的鲜香味道飘散出来。
林凡迫不及待地,甚至有些烫手地将一个烤开的牡蛎夹到一边稍微冷却,然后小心地取出里面的肉。
吹了吹气,他咬了下去。
口感完全不同!
不再是令人作呕的滑腻和腥咸,而是变得紧实、滚烫,带着一种纯粹的、属于海洋的咸鲜风味。
虽然没有任何调料,但这无疑是他三天来吃过的最美味、最令人安心的食物。
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那几个烤熟的贝类。
热食下肚,带来了一种从胃里蔓延开来的温暖和满足感,极大地缓解了身体的虚弱和不适。
烹饪,果然是文明巨大的飞跃。
胃里有了东西,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但腹泻带来的虚弱感仍在。
他不敢再远走或进行太剧烈的活动。
今天的目标需要调整:他需要更可靠的工具,并且要待在离“厕所”不远的地方。
他现有的“工具”只有一根尖锐的木棍和几块石头,效率低下且极易损坏。
他需要更锋利、更坚固的东西。
他想到了石器。
他在溪流边和沙滩上仔细搜寻,翻看各种石头。
大多数石头要么太圆润,要么太酥脆,一砸就碎。
他需要一种具有特定结构的、能产生锋利断口的石头。
找了很久,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的脚踢到了一块颜色深黑、看起来质地均匀的石头。
它大约有拳头大小,一部分埋在沙子里。
他挖出来,发现它比一般石头更重,敲击时声音也更清脆。
他用另一块坚硬的岩石作为锤石,小心地敲击这块黑石的边缘。
啪!
一声脆响,一片狭长而锋利的石片应声剥落!
断面呈现出贝壳状的纹路,边缘异常锋利,几乎可以割手!
林凡心中一阵狂喜!
就是这种石头!
他如获至宝,仔细端详这块燧石,他并不知道名字,但知道其特性。
他继续尝试,用锤石从不同角度敲击,小心地控制着力道。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和技巧的过程,力道轻了剥不下石片,重了则可能把整个石头砸碎。
经过无数次失败,他的脚下堆积了不少碎石和废片,但他的手中,也逐渐积累了几片看起来有用的石片。
他挑选出其中一片大小适中、形状扁平的作为“手斧”,用坚韧的藤蔓将其粗糙地捆绑在一根较粗的木棍上,增加长度和挥击力。
又选了一片长而薄、边缘锋利的作为“石刀”,找了一块木质较软的木头,小心翼翼地用尖石在上面刻出凹槽,将石片嵌入,同样用细藤蔓死死捆紧。
虽然捆绑得歪歪扭扭,极其简陋,但当他握住木柄,用石刀试着切割一块树皮时,嗤啦一声,树皮应声而开!
远比他用贝壳或尖锐木棍高效得多!
巨大的成就感涌上心头,暂时驱散了身体的不适。
工具的进步,意味着生产力的飞跃!
他还找到一小片特别尖锐细长的石片,小心地磨制了一下尖端,准备以后用来做钻头或刻刀。
有了石刀,他立刻尝试改进食物来源。
他走到溪边,仔细观察那些游动的小鱼。
它们速度很快,徒手绝无可能抓到。
他需要武器。
他砍下一根长度和粗细都合适的坚韧树枝,用石刀将一端削尖,并用火烘烤尖端使其硬化,制成了一根比之前更标准、更锋利的矛。
他站在溪水中,屏息凝神,试图用矛刺鱼。
然而,水的折射大大干扰了他的判断,鱼儿极其灵敏,他的矛次次落空,只激起一片水花。
尝试了半个多小时,一无所获,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捕鱼,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沮丧地回到岸边。
腹泻带来的虚弱感再次袭来,他不得不坐下休息。
腹部依旧隐隐作痛,提醒他身体的脆弱。
整个下午,在间歇性的腹痛和虚弱中,他主要进行一些不那么耗费体力的工作。
他用石刀砍下更多柔韧的藤蔓和枝条,进一步加固他的窝棚,增加覆盖物的厚度,以应对可能到来的风雨。
他还尝试编织一个简陋的篮子,但缺乏技巧,编出来的东西松松垮垮,根本无法盛放物品,最后只能放弃。
他更多地是在照看火堆,确保它永不熄灭。
他捡来大量干柴,堆放在窝棚旁备用。
看着稳定的火焰,他心里才有一丝安全感。
黄昏时分,他又感到一阵轻微的腹痛,急忙跑向沙滩。
情况似乎比早上好了一些,但远未痊愈。
他再次烤熟了几个贝类作为晚餐,吃得小心翼翼。
饭后,他坐在火堆旁,借着火光,仔细端详着自己制作的那几件粗糙的石器。
燧石锋利的边缘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寒光。
这是他自己创造出的第一件像样的“工具”。
它代表着从被动适应到主动创造的开始。
然而,身体的不适和虚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生存的艰难。
仅仅是腹泻就可能轻易地夺走他的生命。
没有药品,没有医生,他只能依靠自身的免疫力和一点点运气。
夜晚,他蜷缩在窝棚里,听着外面熟悉的海浪声,手掌的伤口和腹部的隐痛交织在一起。
拥有火和石器带来的兴奋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对未来健康的忧虑。
他不知道这场腹泻会持续多久,会不会变得更严重。
在绝对的孤独中,疾病带来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致。
第三天,他在病痛中挣扎,却也在痛苦中迈出了制造工具的关键一步。
燧石的锋芒划开了绝望的一角,但身体的脆弱同样给他上了深刻的一课:在这片蛮荒之地,文明的第一步,首先是确保这具脆弱的肉体凡胎能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