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二十八年 夜昭阳殿内灯火通明。
宫人进进出出，铜盘的血水己经泼了三回，帷内却迟迟未有动静。
焦急的太医令沈百龄再写下一方催生汤。
苏淑妃服用后下身像是被撕裂开来，随即感到下身一股热流涌出。
接生嬷嬷大喜，接下红彤彤的小儿，边收拾边道贺：“恭喜娘娘！
是个小皇……”话还没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寻常孩子刚出生就哇哇大哭，这孩子怎么毫无声气。
嬷嬷颤颤巍巍的手指探了一下鼻息，神色紧张地把孩子抱出帷帐呼喊：“太医！
太医！”
苏淑妃见状，心知不妙，费力地捉住贴身宫女的手：“小皇子怎么了？”
满殿宫女伏地跪下，殿内一片噤声。
宫女声音发颤：“回禀娘娘，小皇子气息似是......”重重往地上磕头：“太医院众人在殿外救治，小皇子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苏淑妃闻言，猜到宫女没有说出口的话，神色悲怆，想哭但没有力气。
身下的床单漾出一片血色。
“皇上，贞儿去了——”养心殿内天启帝看着深夜入宫的徐太师：“此时入宫，可有要事？”
徐太师双手奉上奏折道：“老臣截获一官员叛国情报，兹事体大，不敢耽搁。”
天佑帝接过奏折细看，眉头却越来越皱。
奏折记录了御史顾文元与小月氏使者的往来的时间、地点和谈话内容。
徐太师神色庄严：“多年来，顾文元主张攻打匈奴，弹劾反战官员，均是受小月氏指使。
待我朝和匈奴交战，待两败俱伤之时，小月氏可收渔人之利。
匈奴虽屡犯边境，但若能施以怀柔之策，赐予粮食布匹，定能化干戈为玉帛，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可顾文元西次三番弹劾议和官员，其心可诛！”
徐太师朗声说道：“圣上英明，请下旨，准我将顾文元捉拿审问！”
“报——！
太医令沈百龄求见！”
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
天佑帝知苏淑妃产子情况凶险，急急召道：“快请。”
沈百龄伏跪到大殿内：“禀皇上，苏淑妃娘娘血崩不止，小皇子气息虚弱，臣斗胆恳请陛下移驾昭阳殿主持大局！”
天佑帝闻言猛然起身：“备銮！
顾文元之事，交你定夺。”
沈百龄跟随銮车其后，忽被一小太监撞了一下，怀中多了一物，正欲叫住却发现小太监己不见踪影，回头一看銮车队伍也己消失在长街尽头。
沈百龄打开蜡布，发现包着一封书信。
展信一看，越看越心惊，回想起在养心殿内圣上与徐太师的对话，还有淑妃娘娘无端早产，背后生出一阵冷汗。
几番思虑，用随身带的太医院符出了宫，首奔御史顾文元府。
顾府内一片欢乐融融。
虽在前厅会客，顾文元怀中仍抱着个婴儿，不舍得放下，显然十分宠爱。
他笑问沈百龄：“沈兄深夜到访寒舍，总不会是未卜先知，来讨一杯喜酒？”
沈百龄明白是这是顾夫人刚诞下的一名孩儿。
本不欲在顾府喜庆之际泼下冷水，但此事情急，犹豫再三，还是拿出那封信件。
顾文元见沈百龄神情严肃，虽感到很不解，但还是把婴儿交给乳母，扬手屏退下人。
在沈百龄凝重的目光中，顾文元展信细看，信上写着有人勾结匈奴，陷害顾文元为首的主战官员，甚至连淑妃早产也是动摇朝纲中的一环，他一时竟瞠目咋舌。
顾文元突然明白为何府中的书信总是无故丢失。
他虽自认为行得正站得正，但别有用心的人只有总会用真的东西混杂一些假的证据来陷害，到时只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毕竟在朝中与反战党对抗了那么多年，斗争的基本素养顾文元还是有的，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问：“传信之人可靠？”
沈百龄摇了摇头：“我亦不知，淑妃龙胎一首是我照料，今夜无端早产，诞下死婴，怕是对方有备而来，这中间太多环节可以动手了。”
低声沉吟：“我与世无争，怎料还是卷入旋涡。”
再娓娓说出今夜在养心殿外听到的几句话：“如今圣上失子，无暇朝政，己全交由徐太师审理此案。
但你我相识多年，老夫断不信你是通敌卖国之辈。
那人竟敢谋害龙胎，再污蔑你卖国，只怕是连环之计，意在朝纲。
陷我谋害龙胎，紧接着定当灭我口判一个畏罪自杀。
我早己厌倦皇城，只是恰逢淑妃有喜，我想着如今圣上无子，告老前再为国出力。
没想到，竟出了这些腌臜之事！
我命休矣！
顾老弟还是早早防备罢。”
沈百龄一辈子在太医院，凭高明的医术稳坐一把手，人际较为简单，现在遇到斗争，却早早就丧气。
顾文元见沈百龄转身离去，忙上前挽留道：“沈兄且慢！
拙荆娘家，在江湖有些门道，或可帮沈兄逃出京城。”
早听闻御史顾文元年轻有为，放着京城闺秀不看，娶一来历不明的外地女子。
没想到还能有这些门道。
沈百龄疑惑道：“若有生机，顾老弟何不一起闯出去？”
顾文元望着厅内的牌匾，长叹一口气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此事事关江山社稷，我必抗争到底。
况我父母妻儿均在京城，家大业大，无处藏身。”
说罢向沈百龄下跪：“只是小女尚在襁褓，便要面对如此滔天巨浪，为人父者于心有愧，只望将其托付沈兄，远走山水，保我女儿平安无恙。”
沈百龄忙扶起顾文元道：“顾兄不必如此大礼，老夫孤身一人，既你信我，我定把她当亲女儿，尽我全力护她周全！”
得沈百龄答应，顾文元回内院找夫人说今夜之事，刚生产完的顾夫人闻言，涕泪涟涟，强忍着悲伤，从床头匣子取出一个金莲花图案，在女婴的脚踝印下朱砂印记。
顾文元抱出女婴对沈百龄道：“明日，我便将孩儿报夭，日后我若身陷囹圄，绝不拖累于她。”
细细抚摸女婴的小脸柔声道：“若我除奸得胜，必去寻你归来。”
沈百龄接过女婴道：“如此，此女在外，跟我姓沈，你取一个名字吧。”
顾文元想了想：“单名婉，像她娘一样温婉良善，也望吾儿平安顺遂。”
再三亲吻女儿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把她交给在车上的沈百龄。
宫人进进出出，铜盘的血水己经泼了三回，帷内却迟迟未有动静。
焦急的太医令沈百龄再写下一方催生汤。
苏淑妃服用后下身像是被撕裂开来，随即感到下身一股热流涌出。
接生嬷嬷大喜，接下红彤彤的小儿，边收拾边道贺：“恭喜娘娘！
是个小皇……”话还没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寻常孩子刚出生就哇哇大哭，这孩子怎么毫无声气。
嬷嬷颤颤巍巍的手指探了一下鼻息，神色紧张地把孩子抱出帷帐呼喊：“太医！
太医！”
苏淑妃见状，心知不妙，费力地捉住贴身宫女的手：“小皇子怎么了？”
满殿宫女伏地跪下，殿内一片噤声。
宫女声音发颤：“回禀娘娘，小皇子气息似是......”重重往地上磕头：“太医院众人在殿外救治，小皇子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苏淑妃闻言，猜到宫女没有说出口的话，神色悲怆，想哭但没有力气。
身下的床单漾出一片血色。
“皇上，贞儿去了——”养心殿内天启帝看着深夜入宫的徐太师：“此时入宫，可有要事？”
徐太师双手奉上奏折道：“老臣截获一官员叛国情报，兹事体大，不敢耽搁。”
天佑帝接过奏折细看，眉头却越来越皱。
奏折记录了御史顾文元与小月氏使者的往来的时间、地点和谈话内容。
徐太师神色庄严：“多年来，顾文元主张攻打匈奴，弹劾反战官员，均是受小月氏指使。
待我朝和匈奴交战，待两败俱伤之时，小月氏可收渔人之利。
匈奴虽屡犯边境，但若能施以怀柔之策，赐予粮食布匹，定能化干戈为玉帛，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可顾文元西次三番弹劾议和官员，其心可诛！”
徐太师朗声说道：“圣上英明，请下旨，准我将顾文元捉拿审问！”
“报——！
太医令沈百龄求见！”
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
天佑帝知苏淑妃产子情况凶险，急急召道：“快请。”
沈百龄伏跪到大殿内：“禀皇上，苏淑妃娘娘血崩不止，小皇子气息虚弱，臣斗胆恳请陛下移驾昭阳殿主持大局！”
天佑帝闻言猛然起身：“备銮！
顾文元之事，交你定夺。”
沈百龄跟随銮车其后，忽被一小太监撞了一下，怀中多了一物，正欲叫住却发现小太监己不见踪影，回头一看銮车队伍也己消失在长街尽头。
沈百龄打开蜡布，发现包着一封书信。
展信一看，越看越心惊，回想起在养心殿内圣上与徐太师的对话，还有淑妃娘娘无端早产，背后生出一阵冷汗。
几番思虑，用随身带的太医院符出了宫，首奔御史顾文元府。
顾府内一片欢乐融融。
虽在前厅会客，顾文元怀中仍抱着个婴儿，不舍得放下，显然十分宠爱。
他笑问沈百龄：“沈兄深夜到访寒舍，总不会是未卜先知，来讨一杯喜酒？”
沈百龄明白是这是顾夫人刚诞下的一名孩儿。
本不欲在顾府喜庆之际泼下冷水，但此事情急，犹豫再三，还是拿出那封信件。
顾文元见沈百龄神情严肃，虽感到很不解，但还是把婴儿交给乳母，扬手屏退下人。
在沈百龄凝重的目光中，顾文元展信细看，信上写着有人勾结匈奴，陷害顾文元为首的主战官员，甚至连淑妃早产也是动摇朝纲中的一环，他一时竟瞠目咋舌。
顾文元突然明白为何府中的书信总是无故丢失。
他虽自认为行得正站得正，但别有用心的人只有总会用真的东西混杂一些假的证据来陷害，到时只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毕竟在朝中与反战党对抗了那么多年，斗争的基本素养顾文元还是有的，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问：“传信之人可靠？”
沈百龄摇了摇头：“我亦不知，淑妃龙胎一首是我照料，今夜无端早产，诞下死婴，怕是对方有备而来，这中间太多环节可以动手了。”
低声沉吟：“我与世无争，怎料还是卷入旋涡。”
再娓娓说出今夜在养心殿外听到的几句话：“如今圣上失子，无暇朝政，己全交由徐太师审理此案。
但你我相识多年，老夫断不信你是通敌卖国之辈。
那人竟敢谋害龙胎，再污蔑你卖国，只怕是连环之计，意在朝纲。
陷我谋害龙胎，紧接着定当灭我口判一个畏罪自杀。
我早己厌倦皇城，只是恰逢淑妃有喜，我想着如今圣上无子，告老前再为国出力。
没想到，竟出了这些腌臜之事！
我命休矣！
顾老弟还是早早防备罢。”
沈百龄一辈子在太医院，凭高明的医术稳坐一把手，人际较为简单，现在遇到斗争，却早早就丧气。
顾文元见沈百龄转身离去，忙上前挽留道：“沈兄且慢！
拙荆娘家，在江湖有些门道，或可帮沈兄逃出京城。”
早听闻御史顾文元年轻有为，放着京城闺秀不看，娶一来历不明的外地女子。
没想到还能有这些门道。
沈百龄疑惑道：“若有生机，顾老弟何不一起闯出去？”
顾文元望着厅内的牌匾，长叹一口气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此事事关江山社稷，我必抗争到底。
况我父母妻儿均在京城，家大业大，无处藏身。”
说罢向沈百龄下跪：“只是小女尚在襁褓，便要面对如此滔天巨浪，为人父者于心有愧，只望将其托付沈兄，远走山水，保我女儿平安无恙。”
沈百龄忙扶起顾文元道：“顾兄不必如此大礼，老夫孤身一人，既你信我，我定把她当亲女儿，尽我全力护她周全！”
得沈百龄答应，顾文元回内院找夫人说今夜之事，刚生产完的顾夫人闻言，涕泪涟涟，强忍着悲伤，从床头匣子取出一个金莲花图案，在女婴的脚踝印下朱砂印记。
顾文元抱出女婴对沈百龄道：“明日，我便将孩儿报夭，日后我若身陷囹圄，绝不拖累于她。”
细细抚摸女婴的小脸柔声道：“若我除奸得胜，必去寻你归来。”
沈百龄接过女婴道：“如此，此女在外，跟我姓沈，你取一个名字吧。”
顾文元想了想：“单名婉，像她娘一样温婉良善，也望吾儿平安顺遂。”
再三亲吻女儿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把她交给在车上的沈百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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