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市场格外热闹,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老玉镯、旧铜钱”,摊位上摆着的青铜镜蒙着层绿锈,青花瓷瓶的釉色在阳光下泛着贼光。
正伟背着帆布包,按照导师李教授的嘱托,在摊位间穿梭。
李教授研究先秦礼制,托他留意有没有带铭文的老玉饰,说是能佐证“周礼源自上古祭祀”的猜想。
他蹲在一个摆满玉器的摊位前,指尖划过一堆油光锃亮的玉佩,大多是现代仿品,雕工粗糙,连最基本的包浆都做不自然。
“小伙子,懂行啊?”
摊主是个精瘦的老头,叼着烟袋锅,眼睛眯成条缝,“看看这个,刚收来的,绝对老物件。”
老头从木箱底层摸出块巴掌大的玉佩,黑色,质地温润,表面蒙着层厚厚的土沁,隐约能看到上面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纹路。
正伟接过玉佩,入手微凉,指尖触到纹路时,莫名觉得有点熟悉——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螺旋状图案,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上面的字……”正伟对着阳光细看,纹路模糊不清,不像是常见的篆文,倒像某种更古老的符号。
“说不清,老辈传下来的,说是从邙山挖出来的。”
老头嘬了口烟,“看你是学生,给个实在价,八千。”
“八千?”
正伟皱起眉,“这玉质是和田墨玉没错,但这雕工……”他故意顿了顿,“顶多是民国仿的,两百块,不卖我就走。”
他跟着导师跑过几次考古现场,辨伪的本事还是学了点的。
老头脸一沉:“小伙子别胡扯,民国能有这工艺?
最少五千,少一分免谈!”
两人正争执不下,一道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老板,这块玉佩我看看。”
正伟抬头,看见个穿米色风衣的姑娘站在摊位前,长发束成马尾,脸上架着副细框眼镜,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看着像刚从办公室出来的白领。
她接过玉佩,指尖轻轻拂过表面的纹路,镜片后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
“周研究员?
稀客啊!”
老头立刻换上笑脸,“您也看上这物件了?”
被称作“周研究员”的姑娘没理他,目光落在正伟身上:“你是……江南大学历史系的学生?”
她的声音很淡,却带着种让人没法拒绝的气场。
正伟愣了愣:“您认识我?”
“上周听李教授提过,说他带了个对上古符号感兴趣的研究生。”
姑娘把玉佩放回摊位,语气平淡,“我是市博物馆的周彤,负责文物征集。”
她顿了顿,看向那块墨玉,“这玉上的纹路有点邪性,像是……某种祭祀用的符咒,不太吉利。”
正伟心里一动。
他刚才就觉得这纹路不一般,周彤的话印证了他的首觉。
老头不乐意了:“周研究员可别乱说,什么邪性不邪性的,就是块老玉!”
周彤没接话,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金属仪器,对着玉佩扫了一下。
仪器屏幕上跳出一串跳动的绿色波纹,她看了眼读数,眉头微蹙,随即收起仪器,对正伟说:“学生买东西得量力而行,这种来历不明的物件,还是别碰为好。”
这话听着像劝告,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正伟看着她镜片后那双清明的眼睛,突然想起刚才触碰玉佩时的异样感,心里泛起嘀咕。
“行吧,我再看看。”
正伟放下玉佩,冲周彤点了点头,“谢您提醒。”
周彤微微颔首,转身走向下一个摊位。
她的脚步很稳,风衣下摆扫过青石板路,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正伟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这人不像普通的博物馆研究员——她看玉佩的眼神太专业,对古玩市场的熟稔也不像是偶尔来征集文物的样子。
老头见正伟没买的意思,又开始吆喝。
正伟没再停留,走出几步,回头看了眼周彤的方向,她正站在一个卖青铜器的摊位前,手里拿着个青铜铃铛,不知在看什么。
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镜片反射出一点冷光,莫名让人觉得有点距离感。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刚才周彤用仪器扫玉佩时,他下意识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墨玉上的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条蜷缩的蛇。
“邪性的符咒……”正伟低声念叨着,把照片发给导师,配文:“李教授,这玉佩上的符号您见过吗?
市博物馆的周彤研究员说可能是祭祀符咒。”
收起手机,他又看了眼周彤的方向,她己经不见了。
巷弄深处传来一阵风吹过的声音,带着点说不清的凉意。
正伟裹了裹外套,心里那点对“异常”的敏感又冒了出来——这古玩市场里,好像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他不知道的是,走出巷弄的周彤,正站在街角的树影里,看着手机屏幕上刚收到的消息:“目标区域能量波动异常,疑似上古符文残留,己标记持有者(江南大学学生,正伟),是否跟进?”
周彤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两个字:“跟进。”
她抬头望向正伟消失的方向,眼神凝重——那墨玉上的符文,是上古人族祭祀时用的“引气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更奇怪的是,刚才仪器显示,那学生的气息,竟和符文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街角。
一场围绕着墨玉和符文的暗涌,己在这江南古城的烟火气里,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