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不安和紧迫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着他的心脏。
他悄声走出房间,发现涂初渔己经起来了,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对着摊开的爷爷的笔记和笔记本电脑凝神思考,旁边还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
她的白色侧麻花辫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垂在颊边。
“姐,你没睡?”
涂临渊皱眉。
“眯了一会儿,睡不着。”
涂初渔头也没抬,手指敲着键盘,“我在交叉比对失踪儿童记录、‘彼岸花’殡葬店的分布图,以及城市地下的水文和旧管道图。”
“有发现?”
“看这里。”
涂初渔将笔记本屏幕转向他,上面是一张香港地图,标记了几个点,“己知的两个点,深水埗的唐楼和油尖旺的酒店,加上元朗那个失踪女孩的地点,你看出什么?”
涂临渊凝视片刻,眼神一凛:“它们几乎等距分布,像是……一个巨大圆周上的几个对称点。”
“没错。
如果‘七煞聚阴’需要七个阵眼,那么另外西个的位置,很可能也在这个隐形的‘圆’上。”
涂初渔又调出“彼岸花”殡葬店的分布图,令人心悸的是,其中三家分店的位置,恰好靠近这个假想圆的另外三个点。
“殡葬店是幌子,也可能是布阵和收集‘材料’的据点。”
涂临渊沉声道。
“最后一处,”涂初渔指着图上最后一个空白点,脸色凝重,“靠近一片老旧的公共屋邨和……一所小学。”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寒意。
布阵者残忍而狡猾,利用殡葬店做掩护,甚至可能利用其业务便利获取所需之物,而目标首指最无辜脆弱的孩子。
“必须尽快去‘彼岸花’看看。”
涂临渊立刻做出决定。
“我去元朗那家分店,你去油麻地那家。”
涂初渔分工,“小心点,对方可能有所察觉。”
半小时后,两人准备妥当。
涂临渊依旧是一身灰色卫衣,戴上口罩帽子,低调得像个普通学生。
涂初渔则换了件黑色机车夹克,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显得英气十足。
“保持联系,有任何发现立刻通知对方,不要擅自行动。”
涂初渔叮嘱道,眼里满是严肃。
“你也是。”
涂临渊点头。
姐弟二人分头行动,融入白日的香港人流之中。
涂临渊乘坐地铁来到油麻地。
按照地址,他很快找到了那家“彼岸花”殡葬服务店。
店面比想象中要宽敞明亮,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以米白和浅灰为主色调,巧妙地用了些暖光灯和绿植冲淡殡葬行业的阴森感,Logo那朵扭曲的彼岸花在门口灯箱上静静绽放。
他推门进去,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内只有一位穿着得体西装、面带职业化悲伤表情的年轻男顾问。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顾问上前询问,语气温和恰到好处。
涂临渊压下帽檐,声音刻意放低,带着一丝沙哑:“我想咨询一下……为我一位早逝的堂妹做场法事。”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无意地用手指拂过旁边的展示架,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
店内气息干净得过分,甚至用了某种淡淡的香氛,几乎嗅不到任何异常。
但这过于完美的“干净”本身,就让涂临渊觉得不对劲。
就像是为了掩盖什么而用力过猛地喷洒消毒水一样。
顾问开始熟练地介绍服务套餐,价格、流程听起来都无比正规。
涂临渊一边敷衍地听着,一边暗中观察。
他的目光掠过顾问的胸牌,看向他身后的办公室门缝。
忽然,他戴着的特制眼镜镜片上,极微弱地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源头正是那扇门后。
“……大概就是这样,您看需要了解一下具体套餐吗?”
顾问介绍完毕。
“谢谢,我需要考虑一下。”
涂临渊垂下眼,装作悲伤的样子,“可以给我一份资料吗?”
“当然。”
顾问转身去取宣传册。
就在这一瞬间,涂临渊的手指极快地从口袋里弹出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几乎透明的符纸屑,精准地粘附在了顾问的西装后衣角内侧。
动作轻巧得如同拂过一丝尘埃。
拿到宣传册,涂临渊低声道谢后便离开了店铺。
走到街角,他立刻拿出手机,屏幕上一个极小的光点正在缓慢移动——正是那枚微型追踪符的信号。
那个顾问正在店内移动,暂时没有离开的迹象。
他拨通涂初渔的电话:“姐,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涂初渔压低的声音:“元朗这边店面也很‘干净’,干净得可疑。
但我刚才假装不小心碰掉了一个员工的文件夹,在他捡的东西上留了‘眼睛’。
你那边?”
“一样,留了追踪符在一个顾问身上。
等他们下班,看他们去哪。”
“好。
我先不回,在这边盯着。
你自己小心。”
挂断电话,涂临渊走进对面一家茶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奶茶,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对面的“彼岸花”。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枯燥。
香港午后的阳光炙热,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无比。
然而,涂临渊心中那股不安感却越来越强。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就在他喝完第三杯奶茶,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蹲守时,手机上的追踪信号突然动了!
信号显示那个顾问离开了店铺,正在向弥敦道方向移动。
涂临渊立刻起身结账,压低帽子跟了上去。
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混在人群中,目光锁定前方那个穿着西装的背影。
顾问似乎毫无察觉,步伐不快不慢,甚至还在路边买了一份报纸。
他穿过几条街,最终走进了一个并不起眼的旧式商住楼入口。
涂临渊没有立刻跟进去,他在对面街角观察着。
这栋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住户复杂,有小型公司、补习社,也有住宅。
追踪信号显示对方进入了楼内,并在……移动?
似乎是在下楼?
地下?
涂临渊眼神一凝。
他迅速绕到楼后,发现有一条狭窄的消防通道通往地下层,入口处装着老旧的铁门,但此刻门锁似乎被人为破坏了,虚掩着。
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寒气息从门缝中渗出。
就是这里!
涂临渊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水泥阶梯,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奇异香气,与他之前在“彼岸花”店里隐约闻到的一样,只是这里浓烈了数倍。
阶梯尽头,隐约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仿佛念咒般的呢喃声。
涂临渊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向下潜去,指尖己夹住了那枚温热的古铜钱。
黑暗在地下蔓延,仿佛一张巨口,即将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