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闯闺阁,王爷的“疯魔”
苏晚意靠在床头,手里攥着一方绣了半朵兰草的帕子,指尖几乎要将丝帕绞破。
云舒刚被她打发去歇息,房里只剩一盏孤灯,昏黄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株瑟缩的兰草。
永和十二年三月初七……她反复咀嚼着这个日子,心脏仍在不受控地狂跳。
前世的冷院、林修文的背叛、家人的惨状,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心上,稍一触碰,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绝不能再靠近林修文,绝不能沾惹皇室权贵……”她低声呢喃,将帕子按在胸口,像是要按住那些翻涌的恐惧,“尤其是谢知珩……”前世那位摄政王,是京中人人畏惧的“冷面阎王”,权势滔天,手段狠戾,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
她与他交集寥寥,可临死前他那双赤红的眼、颤抖的手,还有那句没头没尾的“当年孤便不该放手”,像根刺,埋在她心底,说不清是怕,还是别的什么。
但无论如何,这人是皇室核心,是京城是非的漩涡中心——她必须躲得远远的。
正思忖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声,像是瓦片被踩碎的响动。
苏晚意猛地抬头,攥紧了帕子,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
是错觉吗?
她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还有……一道极轻的、落在她闺房窗外的脚步声。
有人!
苏晚意的脸瞬间白了。
是林修文?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刚要出声唤云舒,窗棂忽然被人从外面轻轻一推——那扇本就没锁死的窗,竟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夜色里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
“谁?!”
苏晚意压低声音,声音因恐惧而发颤,手忙脚乱地想去摸床头的银簪——那是她前世被送进冷院前,母亲偷偷塞给她的防身之物。
可还没等她碰到簪子,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了。
那只手很大,指节分明,带着夜露的寒凉,却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苏晚意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得吓人的眼眸里。
烛火摇曳,映在男人脸上——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紧绷着,薄唇紧抿,鼻梁高挺,而那双总是覆着冰霜的凤眸,此刻竟泛着不正常的赤红,像燃着两簇火,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狂喜、恐慌、偏执,还有……一种近乎窒息的占有欲。
谢知珩?!
怎么会是他?!
“王……王爷?”
苏晚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她拼命想挣开,却徒劳无功,“您……您深夜闯入民女闺房,是何用意?”
谢知珩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眼神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她的唇,像是要将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一身的风雪寒气——明明是三月春夜,他身上却像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冷得刺骨。
“晚意……”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比前世冷院那声更甚,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还活着……真好。”
苏晚意懵了。
活着?
这是什么疯话?
她本来就活着!
还有,他怎么会叫她“晚意”?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熟到可以首呼闺名的地步!
“王爷,请您自重!”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抽着手腕,“民女与王爷素无瓜葛,您这样私闯闺阁,传出去对您我都不利!”
“素无瓜葛?”
谢知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化不开的苦涩和偏执,“苏晚意,你再说一遍,我们素无瓜葛?”
他猛地逼近一步,将她整个人困在床头和他之间。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那股属于他的、冷冽中带着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苏晚意吓得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前世的谢知珩,纵然冷戾,也绝不会如此失态,如此……疯魔。
“王爷,您认错人了吧?”
她试图装傻,声音带着哀求,“民女是苏晚意,可……可民女与王爷从未深交,您……认错人?”
谢知珩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怎么会认错你?
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说话时微微抿唇的样子……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他的话太过首白,太过灼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让苏晚意浑身发寒。
这人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让他失了心智?
“王爷,民女刚退了高热,身子不适,您……”她想找借口让他走,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知珩打断了。
“高热?”
他的眉峰猛地蹙起,攥着她手腕的手,力道竟不自觉地松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切的担忧,“怎么会高热?
是昨夜受了寒?”
他抬手,似乎想碰她的额头,却在快要碰到时,又猛地顿住,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苏晚意趁机用力一挣,终于挣脱了他的手,连忙往床里面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谢知珩看着她躲闪的眼神,眼底的赤红又深了几分。
他忘了。
这一世的她,还是怕他。
怕他的权势,怕他的冷戾,更怕他这个“陌生人”的靠近。
前世的误会太深,他的守护太隐晦,到最后,竟成了她避之不及的存在。
“苏晚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放低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躲林修文,想躲京城的是非,想让苏家平安顺遂。”
苏晚意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怎么知道?!
这些念头,是她重生后才有的,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你……你怎么……我怎么知道?”
谢知珩替她说出了后半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的笑,“因为我知道你所有的恐惧,所有的遗憾,所有……想重新来过的念头。”
他向前一步,再次将她逼到无处可退,这一次,他没有碰她,只是用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苏晚意,这一世,你躲不掉了。”
“林修文,我不会让他再靠近你半步。”
“苏家的安危,我来护。”
“至于你……”他的声音陡然温柔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执念,“你只能是我的。”
苏晚意彻底傻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摄政王,看着他眼中那些她看不懂的、却又无比真切的情绪,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难道……一个荒谬到让她不敢想的念头,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不会的。
绝不可能。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个可怕的想法,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您别再说胡话了!
民女只想过安稳日子,求您……求您放过我吧!”
谢知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他知道,现在说再多,她也不会信。
前世的债,今生的执念,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没关系。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缓缓后退一步,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却依旧挡在窗前,断绝了她所有逃跑的可能。
“我不会逼你。”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但我不会走。”
他抬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用暖玉制成的手炉,放在床头的矮几上。
那手炉还带着他身上的余温,暖得发烫。
“这是暖玉的,你身子虚,夜里用着正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日我会让人送些补药过来,你的高热还没好透,得好好养着。”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窗户。
临翻窗时,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晚意,别怕我。”
“这一世,我只会护着你。”
话音落,玄色的身影便消失在窗外,只留下那扇被推开的窗,还在随风轻轻晃动,带进一缕缕春夜的凉。
苏晚意僵在床头,许久都没回过神。
她看着矮几上那个温热的暖玉手炉,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怕。
还是怕。
可除了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和……慌乱。
谢知珩的话,他的眼神,他的举动,都太过反常,太过诡异。
他到底是谁?
他真的……也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