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翔初期
这半月里，她没少琢磨眼下的处境。
大胤王朝，听着像是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朝代，民风不算彪悍，但底层百姓的日子显然过得紧巴。
就说这日常起居，便处处透着“原始”的粗糙。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清洁问题。
这天，她帮张婆婆清洗攒了几天的衣物，泡在木盆里的水泛着浑浊的黄，用的是草木灰和一种叫“胰子”的东西——那胰子是用动物内脏和油脂简单熬制的，带着股冲鼻的腥气，去污力也实在有限，一块污渍得搓半天才能淡去。
“婆婆，咱们就用这些东西洗衣裳？”
林嗯一边费力地捶打着衣物，一边问道，手上己经沾了不少滑腻的灰浆。
张婆婆坐在一旁择着野菜，叹气道：“可不是嘛。
好点的皂角都被镇上的富户收走了，咱们这穷人家，能有草木灰和胰子就不错了。”
林嗯心里动了动。
肥皂这东西，原理其实不复杂，就是油脂和碱发生皂化反应。
草木灰里含钾，用水浸出就能得到碱液，再配上油脂……村里谁家过年不杀头猪？
总能攒下些猪油牛油的。
“婆婆，我想试试做个东西，说不定比这胰子好用。”
林嗯停下手里的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婆婆。
张婆婆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丫头，醒了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鬼主意多。
想试就试呗，家里也没啥值钱物件，败光了也不心疼。”
得到许可，林嗯立刻行动起来。
她先是找邻居家要了些积攒的草木灰，又软磨硬泡让张婆婆把家里舍不得吃的一小块猪油拿了出来。
没有精确的量具，她就用吃饭的粗瓷碗当容器，凭着前世做手工皂的经验估算比例。
在灶台支起一口小铁锅，先将草木灰加水煮沸，滤出澄清的碱水，再把猪油切碎放进去，小火慢慢熬煮。
油脂渐渐融化，与碱水交融，锅里泛起一层细腻的泡沫，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不算香，但比那胰子好闻多了。
张婆婆在一旁看得稀奇：“小嗯，你这是熬的啥？
黑乎乎黏糊糊的。”
“快好了婆婆，等熬到浓稠了，倒出来晾着就行。”
林嗯一边搅拌一边解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却带着兴奋。
熬了近一个时辰，锅里的液体终于变得浓稠如膏，林嗯小心翼翼地将它倒进一个洗净的木盒里，用布盖好，放在阴凉处。
“这就成了？”
张婆婆凑过来看了看，一脸疑惑。
“得等它凝固了才行。”
林嗯擦了擦汗，心里也有些忐忑。
毕竟条件简陋，能不能成，她也没十足把握。
两天后，林嗯揭开木盒上的布，一股淡淡的油脂清香飘了出来。
木盒里的膏体己经凝固成块，呈淡黄色，表面光滑，用手摸上去硬硬的，颇有质感。
“成了！”
林嗯惊喜地叫了一声，用小刀将它切成一块块巴掌大的方块。
她立刻拿了一块去试洗。
沾水揉搓，很快就产生了丰富的泡沫，轻轻一抹，手上的污渍便被带走，冲洗干净后，手上滑滑的，还留着点淡淡的香味。
“神了！”
跟过来看热闹的张婆婆眼睛都首了，“这比皂角还好使啊！”
林嗯也松了口气，第一关总算过了。
她给这东西起了个简单的名字——肥皂。
消息很快在小小的青风村传开了。
村里的妇人都好奇地来看稀奇，有人用自家的鸡蛋换了一小块回去试用，用过之后纷纷赞不绝口，说洗得干净还不伤手，比草木灰和胰子强太多了。
“小嗯姑娘，你这肥皂还有吗？
我用两斤糙米跟你换！”
“我家有块腊肉，能换几块不？”
看着村民们热切的眼神，林嗯心里有了个主意。
她跟张婆婆商量：“婆婆，咱们多做些肥皂吧，换些粮食和钱，日子也能好过点。”
张婆婆自然是乐意的。
于是，林嗯开始教张婆婆和村里几个相熟的妇人制作肥皂，她们负责收集原料和动手制作，林嗯则把控配方和火候。
她们还尝试着往肥皂里加些捣碎的花瓣，做出带着花香的“香皂”，颜色也更讨喜，村里的小姑娘们都抢着要。
靠着卖肥皂，林嗯和张婆婆的日子渐渐宽裕起来，不再顿顿是野菜稀粥。
林嗯也用换来的钱，买了些粗麻布，开始琢磨起布料的事。
这日，她正在院子里晾晒染了色的布料——用的是山里采的野果和树皮，颜色虽不鲜亮，却也自然清新——村里的猎户王大叔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脸焦急：“小嗯姑娘，不好了！
镇上的李掌柜来了，说你这肥皂抢了他的生意，带了人要砸你的摊子呢！”
林嗯眉头一皱。
这李掌柜是镇上卖胰子和皂角的，她做的肥皂物美价廉，想必是动了他的利益。
“别怕，我去看看。”
林嗯放下手里的活，拍了拍张婆婆的手，镇定地迎了出去。
院门口，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男人正叉着腰，指挥几个伙计要往里冲，嘴里骂骂咧咧：“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这儿造次，抢老子的买卖！
把她那破肥皂都给我砸了！”
林嗯上前一步，挡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李掌柜，我卖我的肥皂，你做你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咄咄逼人？”
李掌柜见出来的是个年轻姑娘，更是不屑：“黄毛丫头片子，也敢跟我叫板？
识相的，就把你这做肥皂的方子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了村口。
众人望去，只见一队穿着统一服饰的护卫簇拥着一顶装饰并不奢华但自有气度的轿子，缓缓走了过来。
为首的护卫上前一步，声音洪亮：“靖王殿下在此，何人在此喧哗？”
“靖王？”
李掌柜脸色瞬间煞白，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穷乡僻壤，竟然会有王爷驾临！
轿子的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露出一张清俊却带着几分苍白的脸。
男子目光淡淡扫过院门口的乱象，最后落在了挡在门口的林嗯身上，眼神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何事争执？”
男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