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女温情与暗流
锦墨轩是父亲云侧君所居的宫苑，地处后宫偏僻一隅，陈设虽不失皇家气度，却明显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和几分冷清。
与宫中其他得宠郎君金碧辉煌、仆从如云的殿宇相比，这里安静得近乎寂寥。
行至锦墨轩外，便听到院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萧凤宁脚步一顿，心微微揪紧。
父亲身体似乎并不如云岫回禀的那般“一切安好”。
她加快脚步走进院子，只见父亲云氏正坐在一株老桂花树下的石凳上，膝上盖着薄毯，手中拿着一卷书，却并未看，只是望着树下飘落的金黄桂花出神。
他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色常服，未施粉黛，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常年郁结的轻愁和一丝病弱的苍白，但依旧能看出昔年的秀雅风姿。
几名年纪稍长的宫侍安静地侍立在远处。
“父君。”
萧凤宁出声唤道，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云侧君回过神，见到是她，苍白的脸上立刻绽开真心实意的温暖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眉间的愁郁，显得格外柔和：“宁儿来了？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可用过膳了？”
他连忙起身，却又引出一阵轻咳。
萧凤宁快步上前扶住他：“父君快坐，我吃过了。
您身子不适？
可传了御医？”
她语气中的关切显而易见。
“老毛病了，不妨事，秋日天气转凉，有些咳罢了，何必劳动御医。”
云侧君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拉着她一同坐下，仔细端详她的脸，“倒是你，瞧着脸色有些苍白，可是没睡好？
又梦魇了？”
父亲一如既往的关怀让萧凤宁鼻尖微酸。
前世，她总觉得父亲过于懦弱避世，不能为她争取什么，甚至有时会不耐烦他的唠叨。
如今才知，在这吃人的后宫，父亲这份不争与低调，或许才是他能平安抚养她长大的最大智慧，而他所有的关爱都给了她这个女儿。
“没有，睡得很好。”
萧凤宁摇摇头，接过云岫手中的食盒，“带了您爱吃的莲蓉酥，厨房新做的，还热着。”
“好，好。”
云侧君笑着，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欣慰。
他亲自打开食盒，拿起一块小巧的糕点，却先递给了萧凤宁，“你也尝尝。”
很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了无私的母爱。
在这个女尊世界，男子一旦孕育子嗣，便会将毕生心血与情感倾注于女儿身上，视女儿为最大的依靠和荣耀。
女儿的成功便是他们的成功，女儿的落魄则意味着他们命运的悲惨。
萧凤宁接过糕点，慢慢吃着，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却让她心里更加坚定——绝不能让父亲再因自己而受苦。
父女俩闲聊了几句家常，气氛温馨。
萧凤宁状似无意地提起：“方才三皇姐来了昭阳殿，送了些衣料首饰。”
云侧君闻言，笑容淡了些，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凤玉那孩子……性子骄纵，她送的东西，你若不喜欢，推了便是，莫要强收，也莫要与她起争执。”
他深知女儿以往有些软弱的性子，怕她吃亏。
“父君放心，女儿推了。”
萧凤宁语气平静，“只是觉得，三皇姐似乎格外‘关心’我的功课，特意提醒我母皇即将考较之事。”
云侧君眉头微蹙：“她一向与二皇女走得近……宁儿，近日宫中似有风声，说陛下有意在几位成年皇女中更看重些实务能力。
你……”他欲言又止，显然觉得女儿并无优势，但又怕打击她。
萧凤宁握住父亲微凉的手，目光沉静而坚定：“父君，女儿近日读了些书，深感以往虚度光阴。
往后，女儿想用心些，即便不能拔得头筹，也总不能……总是垫底，徒惹人笑话，也让父君蒙羞。”
云侧君惊讶地看着女儿，只觉得她今日眼神格外不同，少了往日的漂浮怯懦，多了某种沉凝的力量。
他心中虽疑，但更多的是欣慰：“好，好，读书明理是好事。
只是……宁儿，万事莫要强求，平安最要紧。”
他终究还是担心女儿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女儿晓得轻重。”
萧凤宁点头。
又在锦墨轩陪父亲坐了约莫半个时辰，仔细询问了他的饮食起居，叮嘱宫侍好生照料，萧凤宁才起身告辞。
离开锦墨轩，走在回昭阳殿的路上，秋日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却让萧凤宁感觉不到太多暖意。
父亲的病弱、后宫的冷遇、潜在的危机，都像无形的鞭子催促着她。
必须尽快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