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疑窦丛生·初露锋芒
柳姨娘的“关怀”紧跟着太医的诊脉撞上门来,看似周全的阵仗里,每一步都藏着暗刺。
现代顶流的演技,终于在古代后宅的漩涡里首次全开,真真假假搅得人心慌;而那枚意外挖出来的陈旧纸片,却像把钥匙,猝不及防捅开了比宅斗更深的谜团……———漪澜院的院门在身后“吱呀”合上,声音涩得像生锈的铁轴,硬生生将外界的喧嚣拦在门外。
院子里静得发闷,几竿修竹歪歪斜斜立着,叶片蒙了层灰,连风拂过都没半点精神。
春寒像黏人的蛛网,在墙角、廊下缠得密不透风,空气里飘着股潮味,混着若有似无的霉气,闻着就让人心里发沉。
凌薇(苏星璃)的目光像最细的筛子,一寸寸扫过这方即将成为“战场”的小院。
院不大,陈设简得近乎寒酸——桌椅腿上的漆皮掉了大半,露出暗沉的木头纹理;窗台上摆着两只粗瓷碗,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和“将军府嫡女”的身份隔着十万八千里。
但她的视线,最终还是死死钉在不远处那棵虬枝盘错的老槐树下。
树下的土色比周围深一截,还沾着新鲜的草根,明显是被人仓促翻松后又草草掩上的。
几片落叶歪歪扭扭盖在上面,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凌薇的心猛地一紧。
原主的记忆里,这棵老槐树常年没人动,连落叶都是夏荷隔半个月才扫一次;剧本里更是半字没提过漪澜院树下有异常。
是原主太怯懦,连自家院子的动静都没察觉?
还是……这土,根本是她落水后、众人注意力都在湖边时,才被人偷偷翻的?
是谁?
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往这近乎冷宫的院子里埋东西?
埋的是诅咒人偶?
还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无数疑问像乱线缠上心头,娱乐圈摸爬滚打练出的警惕性在脑子里尖叫——这绝不是小事,说不定藏着能让她万劫不复的危险。
“小姐,您盯着树看什么呀?”
夏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皱了皱,显然没看出半点不对劲。
凌薇迅速敛去眼底的惊疑,垂下眼睫,连声音都软得像没骨头:“没……没什么,就是头好晕……快扶我进去换衣裳,冷得骨头都疼……”绝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她浑身湿透,力气耗得差不多了,院里院外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万一埋东西的人没走远,或是柳姨娘的眼线就在附近,贸然挖开只会把自己架在火上。
得等,等一个没人能盯着的时机。
夏荷没多想,连忙架住她往正屋走。
屋里比院子里更闷,空气里飘着被褥久晒不透的潮气,混着劣质炭火的烟味,呛得人嗓子发紧。
唯一能看的,是那张梨花木梳妆台,可惜镜面蒙着薄灰,连人影都照得发虚。
凌薇凑到镜前,看着里面那张脸——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湿发黏在脸颊上,狼狈得可怜。
可那双眼睛里,属于苏星璃的清醒和锐利,正一点点冲破原主的怯懦,亮得惊人。
“夏荷,找身干爽的襦裙来。”
她声音还软着,却带着不容推托的劲。
“哎!”
夏荷应声冲向衣柜,凌薇则借着转身的空当,又透过窗缝扫了眼老槐树——方位、土痕的形状、旁边的石头,全在脑子里记牢了。
刚套上件半旧的素色襦裙,院外就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还夹着道尖细的嗓子:“薇小姐在吗?
姨娘听说您落水,立马请了王太医来!
快开门!”
来了!
凌薇眼神一凛。
春桃刚走多久?
柳姨娘的人就到了,是春桃报得快,还是她早盯着漪澜院的动静?
她立刻给夏荷使了个眼色,声音压得极低:“扶我躺到榻上,越虚弱越好。
记住,我们只说‘意外落水’,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吓得厉害,冻得也厉害,懂吗?”
夏荷虽懵,却还是赶紧把她扶到硬邦邦的榻上,用厚棉被裹得严严实实。
凌薇则调整呼吸,让胸口起伏得又急又弱,连指尖都控制着微微发颤,活像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率先进来的是个穿墨绿绸袄的婆子,领口绣着暗纹,一看就是柳姨娘身边得脸的——正是钱嬷嬷。
她身后跟着个提药箱的老者,留着山羊胡,脸冷得像冰,该是王太医;最后是春桃,头垂得快埋进胸口,不敢看凌薇。
钱嬷嬷一进屋,眼睛就像探照灯,扫过凌薇,又扫过屋里的破桌椅,嘴角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撇了下,才堆起假笑:“哎哟我的小姐!
怎么这么不小心?
姨娘一听就急坏了,赶紧请了太医来!”
嘴上说着疼,脚却钉在屋中央,半点没靠近榻边,生怕沾染上病气。
凌薇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多……多谢姨娘挂心……我好冷……头也痛……”她把原主的脆弱演到了极致——肩膀微微发抖,说话带着哭腔,连看钱嬷嬷的眼神都怯生生的,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真吓坏了。
钱嬷嬷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还是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眼底掠过丝轻蔑,假笑更浓了:“小姐别怕,太医医术好着呢!
快让太医诊脉吧。”
王太医面无表情地坐下,示意凌薇伸手腕。
凌薇把冰凉的手递过去,心里却绷得紧紧的——柳姨娘请来的太医,会不会故意说她“病入膏肓”,或是“神智不清”?
指尖刚搭上脉搏,屋里就静了,只剩凌薇刻意加重的、带着病态的呼吸声。
钱嬷嬷、春桃,连夏荷都盯着王太医的脸,大气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儿,王太医才松开手,捻着胡子道:“小姐寒邪入体重,脉象浮紧,又受了惊,心神不稳。
得赶紧发散风寒、安神定惊,拖久了要成大病。”
“心神不稳”西个字,让凌薇心头一警。
果然,钱嬷嬷立马拔高了声音:“可不是嘛!
春桃说,小姐落水后还胡言乱语,说有人推她!
这不是吓丢了魂儿嘛!
太医,您可得用些好药,好好给小姐安神!”
她这是当着太医的面,给凌薇扣“神智不清”的帽子——只要坐实了,以后凌薇再说什么“有人害她”,都能被当成疯话;柳姨娘要再动手脚,也能找“疯癫需要静养”的借口。
春桃也赶紧附和:“是……是!
小姐在湖边,是说过奇怪的话……”凌薇藏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指甲掐进掌心。
可越生气,她面上越可怜——眼泪“唰”地掉下来,顺着脸颊滚进衣领,哭得无声却揪心:“我没有胡说……我当时好怕……水里好冷……好像……好像真有人碰了我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再说“春桃推我”,只模糊提“有人碰了一下”,把焦点从“指认凶手”变成“受惊后的错觉”。
这是示弱,也是以退为进。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王太医,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太医伯伯……我是不是……真吓出病了?
我脑子乱糟糟的,有时候都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的……”话里带着点没头没尾的慌乱,更显得神智不清。
王太医看着她这副模样,又瞥了眼冷清的屋子,眉头动了动。
他在高门大宅行医多年,后宅的阴私见得多了——这嫡女的处境,他早有耳闻。
钱嬷嬷和丫鬟的话太刻意,反倒是这小姐,看着更像真受了惊。
他捋着胡子,语气平淡:“受惊过度,是有癔症的可能,但眼下主要是寒邪。
我开剂发散风寒的方子,加两味安神的药,先调理几日。
若是还高热、胡言,再另说。”
他没顺着钱嬷嬷的话下结论,留了余地。
钱嬷嬷脸色有点僵,却不敢逼太医,只能笑道:“那是自然!
全听太医的!”
王太医刚提笔写方子,院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更热闹,还夹着环佩叮当的响。
一个穿粉裙的少女在丫鬟婆子簇拥下走进来,裙摆绣着缠枝莲,银狐斗篷的毛领衬得她脸蛋***,正是庶妹凌婉。
她一进屋,目光就轻慢地扫过破桌子,最后落在凌薇身上,看到那张苍白却依旧绝色的脸,眼底飞快地掠过丝嫉恨,又掩上假关切:“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失足落水多危险啊!
没伤着吧?”
钱嬷嬷赶紧把太医的诊断复述了一遍。
凌婉用手帕掩着口鼻,像是嫌屋里的味儿,蹙着眉道:“竟这么严重?
还惊动了太医?
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凌薇,语气里带着刺:“春桃说,你还攀咬她推你?
姐姐,自己不小心,怎能冤枉下人?
传出去,别人还当我们将军府的小姐没容人之量,行事疯癫呢!”
这话比钱嬷嬷更毒,明着骂她“疯癫”。
凌薇往被子里缩得更紧,摇头摇得像拨浪鼓,眼泪掉得更凶:“我没有……婉儿妹妹,我没有……我就是太害怕了……”她演得语无伦次,像个被指责后慌了神的孩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凌婉在欺负人。
凌婉懒得再演,挥了挥手帕:“行了,病了就好好歇着,别再胡思乱想。
缺什么找姨娘要,只是……”她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低,却像针一样扎人:“父亲就快回京了。
姐姐这副样子,还是安心静养的好,别冲撞了父亲,让他老人家担心。”
说完,她首起身,像完成任务似的,对钱嬷嬷道:“方子开好了就赶紧抓药,姨娘还等着回话呢。”
话音落,她扶着丫鬟的手,仪态万方地走了,留下满屋子香风,和挥之不去的轻蔑。
钱嬷嬷拿着方子,又假惺惺关怀了几句,也带着人走了。
屋里终于静下来。
凌薇脸上的哭腔和怯懦瞬间收得干干净净,掀开被子坐起身,虽然脸色还白着,眼神却冷得像冰。
“小姐,您……”夏荷被这变脸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刚才做得好。”
凌薇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去把门关好。”
夏荷慌忙关了门,回头就见凌薇倒了杯冷茶,慢慢喝着,侧脸冷静得吓人。
“小姐,您没事?”
夏荷小声问。
“没事。”
凌薇放下茶杯,目光又落向老槐树,“只是想明白了些事。”
凌婉最后那句“父亲快回京”,像把钥匙打开了谜团——柳姨娘母女选在这时动手,哪是巧合?
父亲回京,嫡女若“疯癫”,既碍不了凌婉的路,还能让将军对这院子彻底失望;甚至,一个“疯癫”的嫡女,就算“意外”死了,也没人会深究。
这哪是简单的宅斗?
这是要断她的活路!
而树下埋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关键!
“夏荷,”凌薇声音压得极低,神色凝重,“你刚才说,要去寻李婆婆拿药?”
“是……是的。”
“现在就去。
要快,还得隐蔽。”
凌薇叮嘱,“拿到参须和干姜肉桂,首接回来,路上别跟任何人说话。
回来时留意着,看有没有人盯着咱们院子。”
“我记住了!”
夏荷重重点头,从后院小门溜了出去。
屋里只剩凌薇一人。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黄昏的光透着窗棂进来,把影子拉得老长。
凌薇的心跳快了几分——机会来了。
她走到门边,贴耳听了听,确认没动静,才轻手轻脚溜出去,快步冲到老槐树下。
蹲下身,指尖先碰到一层松软的新土,往下探了半寸,就触到了硬邦邦的绸布。
她屏住呼吸,飞快地把土刨开,掏出个巴掌大的灰色绸布包,入手沉甸甸的。
还没来得及看,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凌薇心一紧,赶紧把布包塞进怀里,用手把土填回去,尽量恢复原样,然后装作散步似的,慢悠悠走回屋,关紧了门。
后背己经惊出一层冷汗。
她靠在门板上,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才松了口气。
走到屋角最暗的地方,她颤抖着手掏出布包,解开带子——里面是十几两碎银子,还有几件式样老旧的银簪、耳坠,看着值不了多少钱。
凌薇愣住了——这不是她想的毒药或诅咒,倒像谁藏的私房钱?
她翻了翻首饰,指尖忽然触到绸布内衬里有硬东西。
她把内衬撕开个小口,一枚泛黄的薄纸片掉了出来,落在掌心。
纸片边缘粗糙,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上面用狼毫笔写着一行字,墨色发淡,却力透纸背:“薇儿,若遇危难,携此物往城南‘济世堂’寻……”后面的字被液体浸得模糊,认不清了。
而最让凌薇浑身发冷的是——这字迹,和原主记忆里母亲的手书,分毫不差!
原主的母亲早逝,只留下一封手书,凌薇还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那字迹——偏瘦、有力,连勾笔的弧度都一样!
母亲?
这怎么可能?
母亲死了这么多年,谁会把她的字藏在布包里,埋在自己院子里?
是母亲生前埋的?
还是最近有人故意放的?
“济世堂”是什么地方?
是母亲留的后路吗?
为什么原主半点印象都没有?
无数疑问像潮水般涌来,把凌薇裹得喘不过气。
她原本以为,只是穿越到熟悉的剧本里,斗斗姨娘庶妹就能活;可现在才知道,这世界的真相,比剧本里写的,要复杂得多、危险得多。
母亲的死,会不会也藏着猫腻?
这“济世堂”里,又藏着什么秘密?
埋布包的人,是帮她的,还是想引她去送死?
凌薇攥着那张纸片,指尖被边缘硌得生疼,却浑然不觉。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漪澜院的寂静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屋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