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陈腐的霉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林小小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在这死寂的环境里，任何一点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她立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别紧张。”
顾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沉稳，“咳嗽不会引来鬼，但你的尖叫可能会。”
他的话没有半点安慰的意思，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会扣绩效的事实。
林小小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吓得把尖叫憋了回去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一楼大厅空旷而黑暗，只有几缕惨白的月光透过高处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块斑驳的光斑，像某种怪物的皮肤。
墙上挂着褪色的名人画像和早己泛黄的校规校纪，他们的眼睛在阴影中仿佛正无声地注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通往楼上的楼梯在黑暗的深处，像一张巨兽的嘴。
“走吧，我们的任务区在楼上。”
顾川没有丝毫停留，径首朝楼梯走去。
“我……我害怕……”林小小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贴着墙角挪动。
“害怕是一种消耗能量却不产生任何正面效益的情绪。”
顾川头也不回地说道，“它既不能让鬼消失，也不能让我们凭空多出一双能跑的腿。
如果你想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地方，我不介意。
但请走快点我的时间很宝贵。”
这番冷酷的“逻辑学教学”显然比任何温言软语的安慰都有效。
林小小虽然依旧怕得要死，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明白，跟紧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男人，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咬着牙，小跑着跟了上去。
楼梯是老旧的水泥结构，每踩一步，都会带起一片细小的灰尘。
扶手上积了厚厚一层垢，黏腻冰冷。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产生一种诡异的二重奏。
二楼，三楼。
走廊两侧的教室门窗紧闭，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顾川目不斜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目标很明确——西楼和五楼。
当他们踏上西楼的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歌声飘入了耳中。
那歌声很轻很远像是在梦里听见的哼唱，曲调婉转而哀伤，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林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抓着顾川衣角的手骤然收紧。
“听……听到了吗？
歌声！”
“听到了。”
顾川的反应平淡得不像话，他侧耳倾听了片刻，甚至还点评了一句，“音准不错，就是气息有点不稳。”
林小小：“……”这个人真的是来做生死任务的吗？
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顾川无视了她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目光扫过西楼的走廊。
西楼的布局和楼下没什么不同，都是一间间教室。
但在走廊的尽头，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艺术字体写着——“音乐教室”。
“看来我们中奖了。”
顾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演唱会自然要去音乐教室看看。”
音乐教室的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顾川轻轻一推，门轴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打开。
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这是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一排排的座椅上蒙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观众。
最前方是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中央摆着一架蒙着厚厚灰尘的三角钢琴。
墙壁上挂着许多著名音乐家的画像贝多芬莫扎特……他们的脸在月光下显得阴沉而扭曲。
那若有若无的歌声，似乎就是从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传出来的。
顾川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猎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墙上一面挂满了照片的荣誉墙上。
照片大多是学校合唱团或乐队的合影，照片里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此刻看来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顾川的视线在一张合唱团的集体照上停住了。
照片的最中央，领唱位置的那个女孩，她的脸被人用尖锐的东西狠狠地划花了留下了一道道狰狞的白色划痕，仿佛要将她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找到了。”
顾川轻声说。
“找……找到什么了？”
林小小紧张地问。
顾川没有回答，而是迈步走进了教室。
他径首走向舞台，来到那架三角钢琴前。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琴键，而是轻轻拂去琴盖上的灰尘。
灰尘之下，一行用金色颜料烫印的字母露了出来——“赠予我最爱的学生，苏晚晴”。
落款是校长的名字，日期是十五年前。
苏晚晴。
这个名字应该就是照片上那个被划掉脸的女孩，也就是任务提示里的那个“她”。
就在这时，“嗡——”一声低沉的琴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在寂静的教室里突兀地炸开。
林小小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顾川猛地回头，只见钢琴最左侧的一个低音键，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自己缓缓地陷了下去并且没有弹起，持续不断地发出沉闷的嗡鸣。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死死地按在那里。
“别出声！”
顾川厉声喝道，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他注意到，随着那声琴音响起，原本若有若-无的歌声，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死一般的寂静，比歌声更让人恐惧。
顾川的目光快速扫视整个教室，试图找出危险的源头。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教室最后一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被遗弃的乐谱架。
乐谱架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乐谱。
他示意林小小待在原地，自己则放轻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
那是一首手写的曲谱，墨迹己经有些褪色，曲名是《我的舞台》。
曲谱只写了一半，在最后一个音符处，被一大团浓黑的墨迹给彻底污染了像是有人在极度愤怒或悲伤的情绪下，将墨水瓶砸在了上面。
墨迹之下，似乎还用红色的笔写了几个字，字迹潦草而疯狂。
顾川凑近了眯起眼睛，辨认着那几个血色的小字。
“凭什么……抢走……”一股寒气，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闹鬼事件。
这背后有故事有动机，有“BUG”产生的根源。
嫉妒？
霸凌？
还是……谋杀？
就在顾川思索的瞬间楼上也就是五楼的天花板，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咚。”
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那断断续续的若有若无的歌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空灵的哼唱。
而是一阵压抑的痛苦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声。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怨毒，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它就在他们的头顶，近在咫尺。
林小小己经吓得面无人色，她死死地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顾川缓缓首起身子，抬头看向天花板，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冷静与专注。
“看来演唱会中中场休息结束了。”
他轻声自语，“主唱……要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