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悲催的城，悲催的人
江城，下午六点。
这里的天空不再是蓝色，而是一种被无数显示屏和霓虹灯相互映照着的昏红色。
街道上人流如潮水，行人步履匆匆。
他们的脸上充斥着麻木的疲惫和亢奋的焦虑。
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在楼宇间闪烁:“祝贺天行集团员工王某某，连续工作400个小时，突破至“福报境”，荣获本月‘卷王之王’称号‘福报贷款’秒到账，祝您早日内卷成神，成就自由人生！”
“第七医院精神高氧舱，让你耗尽的元神焕发荣光！”
张凌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一座写着“福报科技”的大厦走出。
他神色苍白，眼窝凹陷，刚刚结束了一天二十个小时的实习。
他是江城第三中学的高三学生，这实习是强制性的，算入学分。
美其名曰提前适应社会，早日积累“福报”。
在这方世界的境界有七重:牛马境，福报境，内卷境，开智境，画饼境，赋能境，未来境。
这世界的修炼所依靠的也并非灵气，反而是一种特殊的能量，被称作“福报”。
这股力量可不得了，这是一种由人类集体性，高效率性的生产活动所产生的能量。
它弥漫在空气里，渗透在网络中，穿梭在高楼大厦间，它无处不在，它无所不能。
而张凌云修炼了整整三年，也才堪堪是牛马境中阶，所谓牛马境，顾名思义，他们筋骨超群，耐力卓绝，可以连续工作二十个小时以上，乃是社会上当之无愧的基石！
可即使是这样，张凌云的学习生涯也快到头了。
先莫说江城职业大专这些高等学府，就算是江城最低等的一本，他张凌云修炼八辈子也考不进去。
所以他不仅不怨恨实习，反而对学校的安排带着一丝感激。
他父母也是这家公司的“福报境”员工，在一次公司的“狼性培养”计划中，连续工作380个小时，双双猝死。
留给他的只是一张需要他偿还的贷款债务清单和微薄的抚恤金。
噢，对了，还有一件长衫。
长衫上写着:“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他抬头看看天，昏昏沉沉。
紧了紧身上的长衫，就准备找一家网吧，继续工作，为社会发光发热，为自己积累福报。
“站住！
张凌云！”
身后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张凌云浑身一僵。
以汪浩为首的三个同学堵住了他的去路。
汪浩家里有点小钱，用资源将他推到了“牛马境”巅峰，他最乐意做的事就是欺负欺负像张凌云这样的同学。
“浩哥。”
张凌云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想从旁边绕过去。
汪浩狞笑一声，一把将他推到了墙上。
指了指自己脚上的皮鞋:“小子，你把他踩脏了！”
“知道这鞋多贵吗？”
“你这废物一辈子也买不上！”
旁边的狗腿子起哄的笑道:“是啊，也太不长眼了，敢踩我们浩哥的鞋子！”
张凌云颤抖着，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反驳。
反而低声下气的说道:“对不起浩哥，我不是故意的。”
汪浩见张凌云这般模样，首接放声大笑起来。
随后反手一巴掌拍在张凌云脸上，力道之大，首接将张凌云抽的摔倒在地。
脸上五个手指印猩红夺目。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监管局做什么？！”
张凌云捂着脸，在地上挣扎的爬到汪浩面前，想要用自己的衣袖擦拭汪浩的皮鞋。
“恶心死了，离我远点！”
汪浩一脸嫌弃，首接一脚踢在张凌云小腹。
他疼的像只大虾一样蜷缩着。
两个狗腿子笑的前仰后翻:“你看他那怂样！！”
在地上疼的打滚的张凌云死死咬住牙关。
汪浩走上前，蹲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好了，我也不想欺负你。”
“听说你爹妈最近走了，我也挺为你难过的。”
“我知道，你拿了一笔抚恤金。”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懂的。”
“别闹的大家都不愉快，识相点吧。”
“毕竟，你以后就是没家的孩子了。”
张凌云双目血红，对汪浩的话置若罔闻。
汪浩不耐烦的开口说道:“再不交出来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张凌云依旧保持沉默。
汪浩的耐心被彻底耗尽，他招呼着两个狗腿子上前:“给我狠狠的打！”
巷道里，拳脚相加的声音响起。
张凌云死死抱住后脑，将身子蜷缩着。
屈辱是人成长的养料。
名为愤怒的火焰在张凌云心中熊熊燃烧，为什么？
凭什么自己要被这样践踏！
父母枉死的惨状，催债的冰冷通知，日复一日的屈辱，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到了极点！
他抬头对着汪浩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
汪浩抬起脚就对着张凌云脸上踹下。
肮脏的脚印印在张凌云的脸上，显得丑陋又滑稽他的眼泪混着鲜血流下，滚落在尘土里。
张凌云用尽全力嘶吼出声:“我要杀了你们！”
这一声吼出，他的情绪彻底崩断。
整个人瘫软在地，等待着拳头落下。
然而，想象中拳头并没有出现。
时间仿佛变慢了，一个带有磁性的嗓音开口说道:“骚年，你想要力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