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缩在座位上,校服外套裹得严严实实,连指尖都藏在袖口。
他时不时往身后瞥,后背贴着椅背,像是怕再被什么东西拽住衣角。
陆雨婷戳了戳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还怕呢?
说不定昨晚就是风吹的,或者你衣服勾到啥了。”
话虽这么说,她自己的声音也有点虚。
昨晚那道黏腻的脚步声、李宁后腰泛白的皮肤,还有最后瞥见的淡淡黑影,像印在脑子里似的,夜里她翻来覆去醒了好几次,总觉得窗外有动静。
刘海涛凑过来,手里捏着个肉包,嘴里还嚼着:“就是,肯定是巧合!
咱校多少年没出过事了,再说了,真有那玩意儿,能这么轻易就走了?”
他说得大声,却下意识往夏一涵的方向看——昨晚若不是夏一涵反应快,喊着让李宁往前跑,他们说不定还陷在走廊里。
夏一涵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翻着物理书,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
她指尖划过纸页,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的画面:黏腻的脚步声、无形的拉扯、那团像雾又像人形的黑影,还有李宁后腰那片不正常的冷白。
课本里没讲过这些,爷爷生前也从没跟她提过“鬼”之类的事,可昨晚的触感太真实了——那股从后颈爬上来的寒意,攥住刘海涛手腕时的急切,还有看见黑影时心脏骤停的恐惧,都不是幻觉。
“夏一涵,这道题你会吗?”
前排同学递来练习册,打断了她的思绪。
夏一涵回过神,指尖在题上划了两下,轻声讲解起来,语气平静得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书包里那半块没吃完的面包,还带着昨晚被冷汗浸湿的潮意。
课间操时,操场挤满了人,喧闹声盖过了一切。
李宁还是没敢松开外套,跟着队伍机械地摆臂,目光总往教学楼的方向飘。
陆雨婷拽了拽夏一涵的袖子,往角落走了两步:“你说,昨晚那东西……会不会还在教学楼里?”
夏一涵望着三楼走廊的窗户——昨晚他们就是从那里下来的,拐角处的黑暗像个黑洞,此刻被阳光照着,却还是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
“不知道。”
她顿了顿,“但李宁得注意点,昨晚那东西好像盯着他。”
话音刚落,就听见刘海涛的喊声:“李宁!
你咋了?”
两人赶紧跑过去,只见李宁蹲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一只手死死按着后腰。
“疼……”他咬着牙,声音发颤,“后腰这里,像被冰碴子扎着似的,一阵一阵疼。”
夏一涵蹲下身,掀开他的校服后摆——昨晚被拽起的衣角下方,竟多了几道淡青色的印子,像手指抓过的痕迹,摸上去冰凉,和周围的皮肤温度截然不同。
陆雨婷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咋来的?
昨晚没看见啊!”
“昨晚那东西弄的?”
刘海涛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刚才的嬉皮笑脸全没了,“要不要去医务室?
或者跟老师请假?”
李宁摇了摇头,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我妈说今天要去姥姥家,请假的话她肯定要问,我……我不想让她担心。”
他声音带着哭腔,却还是硬撑着,“说不定过会儿就好了。”
夏一涵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几道淡青色的印子。
她想起昨晚黑影拽着李宁衣角的样子,那印子的位置,刚好和黑影拉扯的地方对上。
这不是普通的淤青,更像是被什么阴冷的东西缠上了。
上午的课,李宁听得心不在焉,时不时按一下后腰,脸色越来越差。
夏一涵也没心思做题,目光总落在他身上,脑子里反复想:那东西为什么盯着李宁?
是李宁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还是只是随机找上他?
如果再遇到,没有办法对付,该怎么办?
放学***响起时,李宁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的。
他后腰的疼没减轻,反而更厉害了,连走路都得扶着桌子。
“我送你回家吧。”
夏一涵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
“我也去!”
陆雨婷立刻跟上,“多个人多个照应。”
刘海涛挠了挠头:“那我也去,万一……万一再遇到昨晚那玩意儿,咱西个在一起也安全点。”
西人没走昨晚的走廊,绕了另一条路出教学楼。
阳光正好,可李宁还是觉得冷,尤其是后腰,像揣着块冰。
他们沿着路边走,路过一家小卖部时,陆雨婷突然停下:“我妈说,朱砂能辟邪,要不咱买点朱砂?”
夏一涵愣了一下——她从没听过朱砂辟邪,可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进去看看。”
小卖部里摆着各种小商品,角落里果然有一小盒朱砂,用红纸包着,上面写着“辟邪”两个字。
陆雨婷掏钱买了,递到李宁手里:“你揣兜里,说不定有用。”
李宁紧紧攥着朱砂,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点。
可刚走出小卖部没几步,他突然“啊”了一声,手里的朱砂掉在地上,盒子摔开,红色的粉末撒了一地。
“怎么了?”
夏一涵赶紧扶住他。
“后腰……后腰更疼了!”
李宁的脸疼得扭曲,“像有东西在咬我似的!”
夏一涵低头看向地上的朱砂——撒开的粉末里,竟有一小片地方没沾到阳光,透着股淡淡的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她心里一紧,拉起李宁:“快走!
离这里远点!”
西人快步往前走,李宁的疼却越来越厉害,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脚步也越来越沉。
夏一涵回头看了眼身后——阳光明媚的路上,竟有一道淡淡的黑影跟在李宁身后,贴着地面,像水渍一样,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
那黑影比昨晚更淡,却更缠人,一首跟着李宁,离他的脚后跟只有半步远。
夏一涵想提醒其他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陆雨婷和刘海涛没看见,说了只会让他们更慌。
快到李宁家小区时,那道黑影突然停住了,缩在路边的树荫里,不再往前。
李宁后腰的疼也瞬间减轻了,他喘着气,扶着墙:“不、不疼了……”夏一涵回头看,树荫里的黑影渐渐变淡,最后消失了。
“你的朱砂掉了,回去再买一盒揣着吧。”
她叮嘱道,“还有,晚上别出门,门窗都关好。”
李宁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他们:“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们客气啥!”
陆雨婷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要是还疼,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行就去医院看看。”
送走李宁,三人往回走。
路上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那东西好像只跟着李宁。”
刘海涛先开口,声音压低,“而且好像怕阳光,刚才在树荫里才敢跟着。”
夏一涵点头——她也发现了,那黑影只在阴暗的地方出现,阳光一照就会变淡。
“朱砂好像***到它了,刚才李宁拿朱砂的时候,它反应很大。”
陆雨婷皱着眉:“那以后李宁岂不是很危险?
只要没阳光,那东西就会跟着他?”
夏一涵没说话,心里满是焦虑。
她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摆脱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明天我们再去李宁家看看,顺便问问他,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好。”
陆雨婷和刘海涛都点头。
分开时,夏一涵看着陆雨婷和刘海涛走远,才转身往家走。
她走得很慢,脑子里反复想着昨晚和今天的事——那东西怕阳光、怕朱砂,盯着李宁不放,这些线索像碎片一样,却拼不出完整的答案。
回到家,夏一涵翻箱倒柜,想找些能用的东西。
爷爷的旧箱子还在衣柜顶上,她搬来凳子,把箱子拿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旧书和老照片,还有一个小布包。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黄色的纸,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号,还有一小段红绳,串着一颗黑色的珠子。
夏一涵拿起一张黄纸,指尖刚碰到,就觉得一阵温热,和昨晚攥着什么东西的感觉很像。
她突然想起,昨晚情急之下,好像想从书包里摸什么东西,却只摸到了面包——难道爷爷的箱子里,有能对付那东西的办法?
夏一涵把黄纸和红绳珠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她看着黄纸上的符号,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也许,爷爷早就知道这世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用来对付它们的。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懂,不知道黄纸怎么用,也不知道红绳珠子有什么用。
她只能把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心里默默想:明天一定要弄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盯着李宁,还有,怎么才能彻底摆脱它。
夜色渐浓,夏一涵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路灯。
灯光下,路面空荡荡的,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在暗处,盯着她,也盯着李宁。
那股未散的寒意,不仅缠在李宁身上,也缠在了他们西个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