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族弃子
不是害怕，是兴奋。
那种兴奋几乎要把胸腔撑爆，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
今天是测灵大典，她等了整整十七年！
“浅月。”
身后传来父亲温和的声音。
她转身，看见楚天风正含笑望着她，眼中满含宠溺和期待。
“爹，我有点紧张。”
她吐吐舌头，难得露出小女儿态。
楚天风走过来，宽厚的手掌轻抚她的肩膀：“我的女儿，从来不需要紧张。
去吧，让所有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天才。”
楚浅月深吸一口气，推开大殿的门。
刹那间，所有声音都停了。
密密麻麻的族人齐刷刷看向她，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盯住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自在。
以往族中聚会，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正常，今天却不一样——有期待，有审视，还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尤其是继母林氏那一桌，几个妇人正压低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楚浅月装作没看见，昂首挺胸走向大殿中央。
测灵石静静躺在石台上，青色的光华如水波般缓缓流转。
她见过无数次测灵的场面——每当族人触碰石头，都会爆发出璀璨光芒，越亮代表天赋越好。
她也会的，一定会的。
小时候她生重病，烧得迷迷糊糊。
那时父亲守在床边，轻声说：“浅月啊，你看窗外那些星星，每一颗都在发光。
你也会这样，会发出比星星还亮的光。”
“真的吗？”
“当然。”
父亲的声音那么笃定，“我的女儿，会是这世上最亮的那颗星。”
楚浅月站在石台前，缓缓伸出右手。
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她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指尖与石面的距离越来越近。
三寸，两寸，一寸——触碰的瞬间！
应该有光的，应该有璀璨夺目的光芒冲天而起，应该让所有人惊呼出声！
可是……不对！
楚浅月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测灵石青莹莹的光华像被什么怪物吞噬般，从她接触的点开始迅速消散。
石头表面的光芒如潮水退去，一丝一缕地暗淡下来。
这不是觉醒天赋该有的样子！
三息时间，测灵石彻底失去颜色，变成了一块毫无灵性的透明水晶。
死一般的寂静。
楚浅月呆呆望着手中的透明石头，脑海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应该比星星还亮吗？
“这……这是……”大长老楚元昭的声音在颤抖，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灵气虚无之体！”
五个字如雷炸响！
瞬间，大殿彻底乱了。
“什么？！
虚无之体？”
“天哪，她把灵气全吸光了？”
“这是传说中的废体啊！”
“不祥！
这是不祥之兆！”
楚浅月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虚无之体……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修真界最恐怖的体质，不仅无法修炼，还会不断吞噬灵气，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
不，不可能是她。
她是楚家的掌上明珠，是父亲口中比星星还亮的存在，怎么可能……“爹？”
她猛然转身，泪水不知何时己模糊了双眼，“你说过我会发光的，你说过的！”
楚天风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他看着她，眼神里的慈爱和骄傲正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难以置信，还有……恐惧？
他在怕她？
“家主！”
林氏尖锐的声音响起，她从人群中冲出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您都看见了！
我早就说过，这孩子从小就古怪得很！
三天两头生病，体弱成那样，我就知道不对劲！
果然是个灾星！”
“对啊对啊！
虚无之体会给家族带来厄运的！”
“我就说她怎么从小那么奇怪……家主，这种人留不得啊！”
“会连累我们所有人的！”
七嘴八舌的指责声如潮水般涌来，每一句都像刀子扎在楚浅月心上。
这些人……这些昨天还对她毕恭毕敬、笑脸相迎的人……她绝望地看向父亲。
楚天风还站在那里，拳头紧握，眉头深锁，像是在做什么痛苦的决定。
“爹……”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楚天风缓缓抬起头，父女对视的瞬间，楚浅月看见了他眼中的千种情绪——痛苦、挣扎、不舍，还有那令她心如刀绞的决绝。
这一眼，仿佛生离死别。
“大长老。”
楚天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可怕，“按……按家规处置。”
西个字，轻飘飘的，却像西把利刃，狠狠***她的胸口。
楚浅月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小把她捧在手心的男人，看着这个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父亲。
他选择了楚家，选择了这些人，唯独没有选择她。
“好。”
楚浅月笑了，笑得眼泪首流。
“楚天风，你可真是个好父亲。”
她首呼其名，不再叫爹。
“放肆！”
林氏尖声叫道，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对家主不敬！
来人，把她身上的东西都收回来，立即赶出楚家！”
几个护卫走过来。
楚浅月没有反抗，就那么静静站着，看着他们一样样夺走属于她的东西。
白玉镯子——十五岁生辰时父亲亲手给她戴的，说是母亲的遗物。
流苏耳坠——去年集市上的小玩意，父亲说很衬她。
凤凰金钗——楚家嫡女的标志，从八岁起就不曾离身。
每失去一样，她就死去一分。
“还有这个。”
林氏指着她胸前的令牌，“楚家嫡女的身份令牌，当然也要收回。”
楚浅月低头看着那块温润的青玉令牌，上面的楚家族徽在灯火下泛着微光。
九年了，她贴身戴着它，从未分离。
护卫伸手过来，她后退一步，自己解了下来。
“楚家嫡女楚浅月。”
她轻声说道，凝视着手中的令牌，“从今天起，彻底死了。”
说完，她将令牌扔在地上。
啪——清脆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格外刺耳。
族服被脱下，换成粗布衣裳。
绣花鞋被踢掉，套上草绳麻鞋。
从头到脚，所有属于楚家的东西都没了。
楚浅月站在人群中央，狼狈得像个乞丐，但腰杆依然挺得笔首。
“诸位听好了。”
她环视西周，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寒意，“今天的事，我全都记住了。
每一个人，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我都记住了。”
她的目光一个个扫过那些幸灾乐祸的脸，那些避之不及的眼神。
“如果我还能活着离开这里——”话音顿住，她扬起嘴角，“今日之辱，来日必还！”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仿佛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
说完，她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终于要走了……早该这样了……楚家总算清净了……”楚浅月充耳不闻，一步步走过回廊，走过花园，走过那座住了十七年的小院。
每一步都是告别，每一步都在告诉自己——回不去了。
楚家的大门近在眼前。
门外是漆黑的夜，是未知的路，是孤身一人的未来。
她在门口停下，最后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楚家。
还是那么热闹，还是那么温暖。
只是再也不关她的事了。
楚浅月踏出大门，身后传来沉重的关门声。
轰——门闩落下，将她彻底隔绝在外。
就在这时，贴身的莲花玉佩忽然发热，温暖贴着胸口跳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而在千里之外的天玄门剑冢深处，一把沉睡千年的古剑轻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少女孤单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背影萧瑟却依然倔强。
她不知道，这一夜将改变整个三界的命运。
更不知道，在遥远的魔域深处，一双血红色的眼眸缓缓睁开，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有意思……她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