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渺缩在副驾,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看窗外树影晃来晃去。
妈妈在旁边叠刚买的围巾,爸爸跟着收音机哼老歌,她悄悄把脚往暖风口挪了挪。
前方突然炸响卡车鸣笛,尖得刺破雨幕。
“渺渺!
低头!”
妈妈的尖叫撞进耳朵,带着颤音。
星渺本能往座椅里缩,眼角瞥见妈妈伸臂扑过来,车身却猛地往一侧偏。
她手忙脚乱抓扶手,没抓住,额头重重撞在前排椅背,疼得闷哼出声。
卡车大灯亮得刺眼,下一秒,剧烈撞击让她整个人飞起来,又重重砸回去。
嘴里泛起血腥味,视线一黑,她彻底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消毒水味呛得她咳嗽,手背扎着输液针。
陌生的白天花板,陌生的白衣服男人,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自己是谁?
这里是哪?
“姑娘,醒了就好,”白衣男人声音轻轻的说道:“你出了车祸,现在没事了。”
星渺眨眨眼,脑子里空空的,连“车祸”是什么概念,都要反应半天。
“当时和你一起送过来的两个人……没抢救过来。”
白衣男人又说,声音更低。
星渺指尖颤了颤,心口像被什么压着,却想不起那“两个人”是谁,只觉得空落落的,连难过都找不到缘由。
住院的日子,她像个木偶:递药就吃,换针就伸胳膊,不说话,也不追问。
夜里偶尔闪过白光、听到模糊的喊声,醒来还是一片空白,只觉得手心发慌。
出院那天,负责她病床的护士递给她一张纸条和张银行卡:“警方那边了解到你失去的所有记忆特地为你处理了相关事宜,你父母名下的资产己经在这个卡里面了,住院费也缴过了。
另外这是从你户籍信息中调查出的家庭地址。
话毕,护士又心疼得看了看眼前的女孩,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把笔边说边在写着地址的纸条后面又写了一串号码将“:以后你有事情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星渺轻捏着纸条,指尖蹭过粗糙的纸纹,听了这番话后点点头,朝她小声道"谢谢”。
那颗按照规律跳动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似的,软软的热热的。
随着护士走后,星渺望着那张写着“花溪路花园小区2梯404”的纸条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家”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去处。
走出医院,秋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踝,凉得她缩了缩脚趾。
她盯着鞋尖,一步一步往地址的方向走,梧桐叶擦过裤腿,“沙沙”声在安静里格外清楚。
老小区墙皮斑驳,露出里面的红砖,路灯昏黄得像要熄灭。
星渺走进楼道,声控灯没亮,掏出手机打着手电筒往上走,光柱扫过台阶缝里的碎末,泛着冷光。
身后忽然传来轻得像棉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跟在她后面。
星渺攥紧纸条,指节泛白,没有回头看只是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到了404门口,星渺愣愣的站在门前望着这扇漆黑的大门。
大概发呆了三西秒,她蹲下身从门口那张脏兮兮的垫子下拿出了一把钥匙。
钥匙***锁孔,“咔嗒”一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响。
她推开门,月光香混着奇怪的腥气飘过来,她下意识往门口退了半步。
"什么味道?”
星渺边捂住鼻子边往里面走。
玄关柜上落着层灰,只有一块地方干干净净,像刚放过东西。
鞋柜里的拖鞋歪着,一双米白,一双黑,黑拖鞋底还沾着湿泥,印在瓷砖上。
她换了自己的鞋,往里走了两步,冰箱“嗡嗡”的运转声突然停了,空气一下子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厨房方向传来“滴答”声,一下一下,在寂静里敲得人心慌。
她犹豫了下,还是慢慢挪过去,手电筒的光在墙上晃来晃去。
虚掩的门被风推开条缝,暖黄灯光从缝里漏出来,裹着更浓的粥香和腥气。
她扒着门缝往里看,灶上的旧砂锅盖歪着,热气从缝里冒出来,锅里的粥还在冒泡,泡沫溅在锅沿上。
旁边的碗里剩着半碗粥,筷子搭在碗沿,筷尖沾着的粥渍己经半干。
她刚想伸手碰锅壁,耳边忽然飘来模糊的声音,像浸了水似的:“粥要凉了……”星渺的手猛地顿在半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快速转头扫过厨房,只有月光落在地上的窗框影,没人。
她攥紧手电筒,转身往外走,衣角蹭到门框,发出“吱呀”的轻响,在安静里格外刺耳。
阳台的窗帘被风吹得晃起来,布料扫过地板,“哗啦”一声。
她抬头看,月光下,窗帘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个人站在那里,手臂轻轻摆着。
星渺赶紧移开眼,等风停了,影子也消失了,只留下窗帘垂在那里,边角沾着点浅褐色的印子。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用指尖捻了捻,印子没掉,指尖却沾了点凉意。
卧室门留着条缝,星渺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手电筒的光先落在床头柜的相框上。
她随着本能走进房间,上前拿起了相框,只见这相框中的照片泛着旧黄,一男一女挽着手站在油菜花田里,两个人的脸有点模糊。
她走过去拿起相框,心口忽然发酸,眼眶发热,却想不起这两个人是谁,只觉得心里空得厉害。
背面贴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己经晕开,看不清写了什么。
她翻过来又看了看照片,还是没印象,只能轻轻放回原位。
刚放好照片,身后突然传来“咔嗒”声,像门锁转动的轻响。
星渺猛地回头,卧室门还是那条缝,外面的客厅静悄悄的,只有茶几上的搪瓷杯在月光下泛着点冷光。
她走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听了两分钟,没再听到声音。
可心里的慌没散,她推开门,手电筒的光快速扫过客厅——沙发、茶几、玄关柜都没变,只有鞋柜上的背包,拉链开了条小缝。
她记得刚才明明拉好了。
星渺走过去拉上拉链,指尖在背包上顿了顿,还是想不明白。
确认没异常后,她退回卧室,顺手反锁了门。
走到床边坐下,她打开背包,把换洗衣、地址条、皱巴巴的全家福翻出来。
全家福上是三个人,站在院子里,桃树开着花,中间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看着格外眼熟。
她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很久,眼泪忽然掉下来,砸在照片上,却还是想不起,这就是自己。
夜深了,星渺靠在床背上,手电筒放在腿边,光柱照在地板上,细小的灰尘在光里飘。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透出细光,落在她手背上。
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
手背突然传来阵冰凉的触感,像有什么东西轻轻蹭过。
她指尖猛地蜷紧,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下,眼睛没睁开,后颈的汗毛悄悄竖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