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温水里的青蛙
陆则衍提着刚买的新鲜草莓站在玄关，鞋架上多了一双陌生的男士皮鞋——意大利手工定制款，价格抵得上他三个月的工资。
“回来了？”
苏曼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
她穿着香槟色真丝睡袍，头发松松挽起，颈侧隐约有个淡粉色的印记，被她用珍珠项链遮了大半。
陆则衍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客厅：水晶茶几上放着两只高脚杯，其中一只杯口还沾着口红印，不是苏曼琪常用的豆沙色。
“希希呢？”
他把草莓放进厨房，声音尽量平稳。
“妈接走了，说想孩子了。”
苏曼琪走过来，指尖划过他的衬衫领口，“今天谈成了张总的项目，晚上陪他喝了几杯。
对了，这是张总送的酒，说是法国酒庄首供的。”
她指了指吧台上那瓶未开封的红酒，标签上的外文陆则衍认得，确实价值不菲。
他没接话，转身去看冰箱里的剩菜。
上周他做的松鼠鳜鱼，苏曼琪说“太油了”没动，现在还剩小半盘，保鲜膜上凝着水珠。
“则衍，”苏曼琪从背后抱住他，胸脯贴在他背上，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下个月公司要搬新办公室，你认识的那个设计师……能不能打个折？”
陆则衍掰开她的手，转过身：“张总是做地产的，你的公关公司和他合作什么项目？”
苏曼琪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别过脸整理睡袍：“当然是品牌推广，你不懂这些。
对了，下周有个慈善晚宴，你陪我去？
王总也会来，他手上有个大项目……希希幼儿园要亲子活动。”
陆则衍打断她，打开橱柜拿了个盘子，开始洗草莓。
水声哗哗响，苏曼琪没再说话。
客厅里的落地钟敲了八下，陆则衍把洗好的草莓端出来时，她己经回了卧室，房门关得很紧。
他坐在沙发上，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漫开，却没什么味道。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视频请求。
屏幕里，希希举着画笔画的全家福，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则衍对着屏幕笑了笑：“妈妈忙完就回来，希希早点睡。”
挂了视频，他看着茶几上那只陌生的高脚杯，突然想起结婚那天，苏曼琪穿着婚纱，眼睛亮晶晶地说：“则衍，我不要大别墅，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就好。”
那时的她，总说他做的青椒炒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那时的他，觉得能看着她和女儿笑，就是人生最大的成功。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她第一次抱怨他“挣得太少”，还是从她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应酬”上？
陆则衍拿起那只高脚杯，杯壁上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古龙水味。
他沉默地起身，把杯子扔进垃圾桶，然后走到阳台，看着楼下张总的黑色宾利缓缓驶离。
夜风吹得有点冷，他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像一只慢慢意识到水在变烫的青蛙，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