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汹涌,公子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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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的一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进平静的湖面,在李妈妈和半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鲜美无比的松鼠鳜鱼,此刻入口也仿佛失了味道。

李妈妈几次欲言又止,看着自家小姐平静无波的侧脸,终究还是把满腹的惊惧担忧咽了回去。

小姐大病初愈,身子刚好些,可不能再拿这些污糟事来扰了她的心神。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比来时凝重了许多。

“小姐,那……那周安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半夏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安慰,“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许是镇上的人以讹传讹,说得邪乎了些。”

苏清宁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睛,声音却清醒得很:“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半夏,你害怕吗?”

半夏缩了缩脖子,诚实地点了点头:“有、有一点……一想到咱们住了三年的地方死过那么多人,就觉得后背发凉。”

李妈妈也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苏清宁:“小姐,要不……老奴这就写信给老爷,咱们还是尽快回京吧。

这地方,实在是……不吉利。”

回京?

苏清宁缓缓睁开眼,眸色清明。

她当然想回京,回到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亲人身边。

但不是现在,更不是以这种“逃跑”的方式。

这闻溪庄的煞气一日不除,便如一颗毒瘤,不仅会继续侵蚀住在里面的人,更会影响到这块地、乃至这地主人的气运。

丞相府家大业大,如今看似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但气运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任何一点微小的瑕疵,都可能在日后演变成倾覆之祸。

更何况,她如今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承了这份因果,就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于情于理,她都必须亲手将这个隐患拔除。

“妈妈,不必惊动父亲。”

苏清宁安抚道,“父亲远在京城,为国事操劳,我们若仅凭一些陈年旧闻便吵着要回去,岂不是让他老人家分心担忧?

再者,我身子刚好,实在不宜长途奔波。”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而沉静,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威信:“此事我心中有数。

你们只需像往常一样便好,切莫声张,免得在庄子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李妈妈和半夏看着她,只见少女眉眼间虽还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镇定与从容,却有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们心里的慌乱,竟也奇迹般地平复了些许。

“……是,都听小姐的。”

李妈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小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虽然还是那副温婉柔弱的模样,但骨子里,却仿佛多了一根坚不可摧的顶梁柱。

回到闻溪庄,己是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给这座精致的庄园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看起来静谧而美好。

然而在苏清宁眼中,随着日头西沉,阴气渐盛,那股盘踞在假山之上的黑气愈发浓郁,如同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贪婪地吞噬着庄子里最后一丝阳气。

晚膳过后,苏清宁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

她取出一张黄裱纸,用朱砂混以自己的指尖血,研磨成一种色泽暗沉、隐隐泛着金光的墨。

随即,她手腕悬空,笔走龙蛇,一道道繁复而玄奥的符文在纸上流淌开来。

她画的,是“镇煞符”。

此符并非用来驱邪,而是用来暂时镇压、稳固住此地的煞气,使其不再继续扩散蔓延,为她下一步的行动争取时间。

要彻底根除此地的煞气,必须找到秦家冤案的真相,化解他们一家西口的怨气。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急不得。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局面,保护庄子里的人不再受到煞气的侵害。

最后一笔落下,整张符纸上金光一闪,随即隐没不见。

一股平和浩然之气从符纸上散发出来,将书房内的阴冷都驱散了几分。

苏清宁长长地舒了口气,额上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以她如今这具孱弱的身体,绘制这样一道高阶的符箓,还是太过勉强。

她将符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藏起,又调息打坐了片刻,待体力稍稍恢复,这才起身,推门而出。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整个庄子都静悄悄的,只有巡夜家丁的脚步声偶尔从远处传来。

苏清宁避开人烟,身形如一只灵巧的夜猫,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座假山的方向掠去。

她需要将这道镇煞符,埋入阵眼之中。

越靠近假山,空气中的阴冷之气就越发刺骨。

寻常人若是在此地待久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性命堪忧。

苏清宁从袖中取出一枚温养的玉佩握在掌心,玉佩散发出的温润之气将大部分阴寒隔绝在外。

她绕着假山走了一圈,最终在一个极其隐蔽的石缝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

此地正是煞气最盛之处,也是整个阵法的核心。

她正准备将符箓塞入石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男子声音。

“月黑风高,小姐深夜到此,不知是在寻人,还是在等人?”

苏清宁心中一凛,动作瞬间停住。

有人!

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此人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以她的修为,即便如今身子孱弱,五感也远超常人,方圆百米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耳朵。

此人能悄无声息地靠近到她身后,其实力绝对深不可测。

她缓缓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的桃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身形颀长,玉冠束发。

夜色模糊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清隽的轮廓,但那一身的气度,却如山巅之雪,清冷出尘,又如深渊之月,神秘莫测。

最让苏清宁心惊的,是她竟然看不透这个人的气运!

在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无形的屏障,将他自身的气息与天机完全隔绝开来。

她只能隐约看到一团紫气,尊贵无比,却又变幻不定,如龙游云端,无法窥其全貌。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遇到看不透的人。

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你是谁?”

苏清宁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那人从树影下缓缓走出,月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

苏清宁呼吸微微一滞。

那是一张怎样惊为天人的脸。

剑眉入鬓,凤目狭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五官的每一分都像是上天最精心的雕琢,组合在一起,便成了足以令天地失色的俊美。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含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淡漠与疏离,仿佛万事万物,都不足以入他的眼。

他看着苏清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在下姓谢,单名一个‘珩’字。

倒是小姐你,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在此处,意欲何为?”

谢珩?

这个名字在苏清宁的脑海中过了一遍,毫无印象。

原主的记忆里,也从未有过这样一号人物。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苏清宁冷冷地回道,同时暗中将那道符箓捏得更紧。

此人来历不明,敌友难辨,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秘密。

谢珩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饶有兴致地向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假山上,意味深长地说道:“此地阴煞之气如此浓重,小姐一个弱质女流,竟敢深夜来此,胆子倒是不小。”

他竟然也知道这里有阴煞之气!

苏清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此人,要么是她的同道中人,要么……就是冲着这宅子里的东西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再次问道,语气比方才更加冰冷。

谢珩不答反问,一双凤目微微眯起,带着探究的意味打量着她:“丞相府的三小姐,苏清宁。

三年前奉高僧之言来此静养,三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性情温婉,胆小如兔。

可今日我见的,似乎与传闻不大一样。”

他竟然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

苏清宁瞳孔微缩。

这个人,绝对是有备而来!

“看来,阁下是早就盯上我了。”

她索性也不再伪装,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玄门掌门应有的气势,“阁下既然能看出此地不妥,想必也不是寻常之辈。

明人不说暗话,你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谢珩看着她这副与柔弱外表截然相反的强硬姿态,眼中的兴味更浓了。

“目的?”

他轻笑一声,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我若说,我只是恰好路过,见此地月色不错,想进来瞧瞧风景,你信吗?”

信他才有鬼!

苏清宁心中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信与不信,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里是我的地方。

阁下不请自来,己是恶客。

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你的地方?”

谢珩挑了挑眉,“据我所知,这座宅子,可不姓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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