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好不坏,勉强糊口。
今天下午,我在城南那片快拆迁的老巷子里瞎转悠,想看看能不能淘换点老物件。
结果在一个快搬空的老屋门口,看见一个老太太在处理家当。
一堆旧家具,旧书,旧衣服里,就那双红色的绣花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眼。
那鞋不是现在工厂流水线上做出来的样子货。
鞋面是正红色的绸缎,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颜色还是那么正,一点没发暗。
鞋头上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金凤凰,翅膀的羽毛一根根都清晰可见,用的都是金线,在夕阳下闪着光。
这种绣工,现在可不多见了。
我当时就动心了,跟老太太磨了半天,最后花了五百块钱收了过来。
老太太收钱的时候,眼神挺奇怪的,一个劲儿地盯着我,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我也没听清。
回到我那个又当店铺又当卧室的小破屋里,天己经擦黑了。
我把那双鞋小心翼翼地放在工作台上,打开台灯,拿出放大镜仔细看。
越看我心里越是赞叹,这绝对是件宝贝。
鞋底是纳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布底,针脚细密得吓人,走线工整得跟机器印出来的一样。
我敢说,现在最厉害的绣娘也做不出这种活儿。
我心里盘算着,这双鞋好好拾掇一下,找个懂行的买家,转手卖个几万块钱不成问题。
最近正好缺钱,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
我美滋滋地欣赏着,可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屋里明明就我一个人,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的,怎么总感觉后脖颈子凉飕飕的?
好像有人站在我身后,对着我吹冷气。
我猛地一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一排货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杂物。
“错觉吧……”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转回头继续看那双鞋。
灯光下,那鞋面上的凤凰好像活过来了一样,金线反射的光晃得我眼睛有点花。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可那股凉意却越来越重,顺着我的脊梁骨一个劲儿地往上爬。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屋里太安静了,静得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下比一下快。
我把鞋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轻。
鞋里面垫着一层棉布,摸上去软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里面好像塞了什么硬东西。
我把手伸进鞋里掏了掏,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我心里好奇,使劲往外一抠,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在桌子上滚了两圈。
我凑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小截发黄的骨头,看着像是人的指骨。
我脑子“嗡”的一下,手一哆嗦,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闷响。
这他妈的是什么情况?
鞋里怎么会有骨头?
我盯着地上的那双红鞋,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儿,鞋口对着我,黑洞洞的,像一张咧开的嘴。
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和恐惧涌了上来。
我刚才还把它当成宝贝,现在只觉得它邪门得厉害。
我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像是放了很久的生肉。
我赶紧把那截指骨用纸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心里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别瞎想,说不定是什么小动物的骨头,猫啊狗啊之类的,钻进鞋里死的。
可这个念头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不敢再碰那双鞋了,就让它躺在地上。
我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越是想冷静,心里就越是发毛。
这屋子本来就小,现在感觉更压抑了,西面八方的黑暗都像水一样朝我挤过来。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想透透气。
窗外是漆黑的后巷,只有一个昏暗的路灯亮着,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阵很轻微的声音。
“沙……沙……沙……”那声音很特别,不像是风声,也不像是楼上邻居弄出的动静。
它好像是从我门口传来的,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着走。
我心里一紧,谁啊?
这么晚了在外面干嘛?
我踮着脚尖,悄悄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沙……沙……沙……”声音更清楚了。
就是一个拖着脚走路的声音,走得很慢,很吃力。
而且,那声音好像就在我门外,来来***地走,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栋破楼里住的都是些老邻居,谁走路是这个动静?
而且大半夜不睡觉,在我门口溜达什么?
我大气都不敢喘,死死地听着外面的动令。
那声音持续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然后,突然停了。
我屏住呼吸,等了半天,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开门。
万一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我这人虽然不怎么信鬼神,但今天这事儿太邪乎了。
我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外面真的没声音了,才松了口气。
我靠在门上,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我转过身,想回床上躺着,可一回头,我的目光就落在了地上的那双绣花鞋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双鞋的位置……好像变了。
我记得很清楚,刚才鞋子掉下来的时候,是一只鞋口朝上,一只鞋口朝侧面倒着的。
可现在,两只鞋都整整齐齐地并排摆着,鞋尖……正对着我的房门。
就好像,有人把它们捡起来,摆好了一样。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屋里,除了我,还有别的东西!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恐惧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啃噬着我的理智。
我不敢再待在这个屋里了,抓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就往门口冲。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还没等拧开,门外,那个“沙沙”的拖地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声音没有再来回走动。
它就停在我的门口。
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