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转生女婴
人族以双手拓土,城郭青砖叠至云端,织机纺出的战甲胜似磐石,人王权杖刻满谷穗,盛着生生不息的造物之力;魔族自暗渊苏醒,魔力召黑雾、引熔岩,座下骨山浸着撕裂虚空的力量,暗渊风里满是征服的躁动;兽族凭肉身撼天地,熊人碎顽石、狼人逐疾风,兽王怒吼可令雷霆让路;鬼族以精神为刃,搅心绪、筑屏障,鬼王能闻亡魂絮语、缓时间流转;精灵族承自然魔法,箭矢追风、矿石凝器,精灵王王冠缀露,藏尽森林秘语。
神明的光辉洒在五族祭坛,预言常随风落在人族圣殿:“暗渊魔焰若舔舐沃土,人族将诞勇者,以天赋破宿命,剑指魔王王座。”
荒野魔物本是混沌残念,无智只懂撕咬,唯有魔族能以魔力驯服,使其成为侵略爪牙——每当魔王旗帜染上人族边境,魔物嘶吼便是最恐怖的号角。
五族天赋刻入骨髓,人族孩童握锄便知伴土地而生,魔族婴儿睁眼无魔光便难成魔将,可预言里藏着变数,那未出世的勇者,或许正是要撕碎这宿命的人。
我对这些过往一无所知。
再次睁眼时,前世的记忆、神殿的约定、沉重的诅咒,全都化作了虚无,只剩一具软绵的女婴躯体,躺在温暖的布毯上。
指尖动了动,触到的是细腻的织物,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吸声,朦胧光影里,两道身影渐渐清晰。
“她的头发是白的,眼睛是红的。”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却无半分嫌弃,她伸手拂过我额前的发丝,指尖泛着淡淡的绿光,暖意顺着发丝渗进皮肤,“但她很健康,没有一丝虚弱的气息。”
“健康就好。”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他俯身看着我,轮廓硬朗,肩宽背厚,手臂上隐约能看到凸起的肌肉线条,“咱们给她取名叫哲人吧,希望她能活得清醒、自在。”
这便是我的父母——父亲林默,是清溪村最受敬重的战士,村里不管是应对山林里的凶兽,还是处理邻里间的纠纷,只要他出面,总能稳妥解决;母亲苏婉,是村里唯一的魔法师,擅长治愈与辅助魔法,谁家有人受伤、家畜生病,她总能用指尖的绿光化解危机。
清溪村坐落在人族疆域边缘的山林里,偏僻得连地图上都难寻踪迹。
村子里只有几十户人家,房屋多是木石搭建,屋顶铺着茅草,每到雨天,雨滴敲在茅草上,会织成一片沙沙的响。
村民们靠种地、打猎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平淡却安稳。
我出生时没哭,后来也没笑过。
别的婴儿会因饥饿哭闹、因逗弄欢笑,可我只是安静地睁着眼,看苏婉为我换布毯,看林默扛着弓箭出门,看窗外的阳光从木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村里渐渐有了闲言碎语,有人说我是“不祥之兆”,说白发红瞳的孩子会给村子带来灾祸,甚至有人劝林默把我送走。
“这是我的女儿,谁再敢胡说,就别在村里待了。”
林默把我抱在怀里,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婉站在他身边,握着我的小手,指尖的绿光轻轻裹住我,“哲人只是性子静,她很好,不会给村子带来麻烦。”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在他们面前说我的闲话。
林默每天清晨都会去山林打猎,出门前总会先来看我。
他会用胡茬轻轻蹭我的脸颊,掌心的温度带着常年握弓磨出的薄茧,“哲人乖,爹晚上给你带新鲜的兽肉回来。”
苏婉则会为他整理兽皮甲,在他袖口绣上防护的符文,“别追太凶的猎物,早点回来。”
傍晚时分,林默总能带着猎物回来——有时是几只肥硕的野兔,有时是一头小鹿,偶尔运气好,还能捕到皮毛鲜亮的狐狸。
他会把猎物交给村里的屠户,换些粮食和布料,剩下的肉则带回家,由苏婉炖得软烂,用小勺喂给我吃。
苏婉喂饭时,会轻声给我讲山林里的事:“山里有会发光的萤火虫,到了夏天,晚上会把林子照得像撒了星星;还有小松鼠,会把松果藏在树洞里,等冬天吃。”
我只是听着,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苏婉从不气馁,依旧每天给我讲故事,林默也依旧每天用胡茬蹭我的脸,他们好像从不在意我的冷漠,只把所有的温柔都铺在我身上。
一岁时,我能坐稳了。
苏婉会把我放在铺着软布的木板上,给我一些打磨光滑的小木块。
别的孩子会把木块往嘴里塞,或是随手扔开,可我会把它们按大小排成一排,有时还会摆出简单的图案。
苏婉看到了,会笑着摸我的头:“咱们哲人真聪明,以后肯定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
两岁时,我能走路了。
林默会牵着我的手,在院子里慢慢走。
他会教我认院子里的草药——苏婉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草药,有开着紫色小花的薄荷,有叶片宽大的当归,还有能止血的三七。
“这个是薄荷,闻起来凉凉的,夏天用它泡水喝,能解暑;这个是当归,炖肉的时候放一点,能补身体。”
他会摘下一片薄荷叶,轻轻放在我鼻尖,让我闻那清冽的香气。
苏婉则会教我认魔法符文。
她会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简单的符文,指尖的绿光落在符文上,符文便会亮起微弱的光,“这个是‘守护’符文,能挡住小的伤害;这个是‘治愈’符文,能让伤口好得快一点。”
我会蹲在地上,看着那些亮起的符文,心里没有什么波澜,却会默默把符文的形状记下来。
也是在这一年,我开始学说话。
苏婉和林默每天都会跟我说话,教我说“爹娘”,教我说“太阳月亮树花”。
他们教得很耐心,哪怕我迟迟没有回应,也从不会催促。
首到有一天,苏婉给我喂粥时,说:“哲人,张嘴,喝粥粥了。”
我看着她眼里的温柔,突然开口,清晰却冷漠地说了一句:“娘。”
苏婉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愣了愣,然后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把我抱在怀里,声音带着颤抖:“哲人,你刚才叫我‘娘’了?
再叫一声好不好?”
林默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声音快步走进屋,看到苏婉抱着我哭,连忙问道:“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林默,哲人会说话了!
她叫我‘娘’了!”
苏婉把我举到林默面前,语气里满是激动。
林默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看着他,又淡淡说了一句:“爹。”
“哎!
哎!”
林默一下子把我抱过去,高高举过头顶,爽朗的笑声在屋里回荡,“我女儿会说话了!
我们哲人会说话了!”
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这么激动,永远无法理解。
从那以后,我学语言的速度快得惊人。
苏婉教我复杂的句子,林默教我认识村里的人和物,我几乎学一遍就能记住,而且能准确地说出来。
只是我依旧很少说话,除非他们问我,否则我大多时候都只是安静地听着。
三岁时,我己经能流利地交流,也能自如地走路、跑跳。
苏婉开始教我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她会给我讲五族的传说,讲人族的城郭如何繁华,魔族的暗渊如何幽深,兽族的山林如何广阔,鬼族的迷雾如何神秘,精灵族的森林如何灵秀;她也会讲神明的预言,讲那位即将诞生的勇者,讲暗渊的魔焰可能带来的危机。
“娘,勇者会在哪里诞生?”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苏婉整理草药,第一次主动问出了问题,声音冷冰冰的。
苏婉停下手里的活,坐在我身边,轻轻摸我的白发:“没人知道,预言说他会在暗渊魔焰靠近时诞生,或许在繁华的都城,或许在像我们这样的小村庄。”
“那魔焰会烧到这里吗?”
我又问。
“应该不会。”
苏婉把一片当归叶子放在我手里,“咱们村很偏,魔焰要先过了人族的边境防线,才能到这里。
而且你爹很厉害,村里的人也都很团结,就算有危险,我们也能应对。”
林默回来时,正好听到我们的对话。
他把弓箭靠在墙角,走过来坐在我另一边,拿起我的手,在我掌心画了一个简单的防护符文,“等你再大一点,爹教你练武,就算真有危险,你也能保护自己。”
我看着掌心的符文,又看了看林默和苏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村里的孩子偶尔会来我家玩。
有个叫小石头的男孩,比我大两岁,每次来都会把他捡的彩色石子送给我,“哲人,这个石子是我在河边捡的,好看吗?
咱们一起玩扔石子吧。”
我会接过石子,放在石桌上,却不会跟他一起玩。
小石头也不生气,依旧每次都给我带石子,有时还会给我讲村里的趣事,“今天李爷爷家的鸡下了双黄蛋,张奶奶给我了一个,可香了!”
我听着,偶尔会冷冷问一句:“双黄蛋是什么?”
“比普通的鸡蛋大一点,里面有两个蛋黄!”
小石头兴奋地比划着,“下次我让张奶奶也给你留一个!”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在林默的守护、苏婉的温柔里长大,在清溪村的平淡岁月里,慢慢了解这个世界。
我知道了五族的天赋刻在骨血里,知道了魔物的嘶吼是最恐怖的号角,知道了预言里藏着打破宿命的希望,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白发红瞳、天生的冷漠,其实都藏着前世的约定与诅咒。
夕阳西下时,晚霞会把天空染成一片绯红,和我的瞳孔颜色一样。
苏婉会站在门口,喊我和林默回家吃饭:“林默,哲人,快回来,今天炖了鸡汤。”
林默会牵着我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他的手掌很大,能把我的手完全裹住,非常有力量。
我看着苏婉站在门口的身影,看着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看着院子里随风摆动的草药,也许我会一首在这里这样平淡地生活下去?
但,什么是平淡呢?
我也无法理解。